那条消失的小路，我又找到了！

高志新

那条消失的小路，我又找到了！我一直在寻找那条小路，那条父亲踏着它，从小山村走向外面世界的小路。我的老家在云贵两省交界处，是一个叫高家屯的小山村，离县城有10多里路。上世纪三十年代末到四十年代初，爷爷除了种地，每年在产油菜籽的季节，都会徒步从百余里以外的云南省罗平县和陆良县一带，收购菜籽油，肩挑背负贩到贵州销售，赚钱供父亲读书。为了实现爷爷的愿望，父亲每天早出晚归，来回20多里，3个多小时爬坡上坎，到县城读书，父亲大约有十年的时光，从高小读到到中师毕业，都是通过这条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进城求学。每天从学校回家后，还要帮家里干农活。虽然那时候他上学的路难走，花时间长，但是，好多课文，都是在来回的小路上背下来的。别看父亲仅有中师学历，但在解放前，他却是这个小山村百余户人家中，唯一一个有中专学历的读书人。就因为父亲读了书，在解放初期就参加了工作，成为国家干部，还担任过供销合作社经理，退休前，经过评审，还获得了会计师的技术职称。虽然我和弟妹们都是在城里长大，父亲为了培养我们从小吃苦耐劳的性格，在我读小学和初中时的每个假期，父亲都要把我和弟弟送到老家，放牛，割草，劳动锻练。每次来来去去，走的就是这条从小山村通往县城的小路。 我每次只要踏上那条小路，离开县城往乡下走，心情就像放飞的小鸟一样，顿感自由和快乐，因此，这条小路留下了我童年的好多美好记忆：一一沿着小路穿过树林，听到蝉鸣鸟叫，就会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学着鸣叫；路过小溪稻田，见鱼虾游弋，就会弃鞋下水，筑堤捞抓。那怕还是孩童，一旦投进大自然的怀抱，欢快和愉悦就驻进心间；一一我行走在山路上时，偶遇从山路旁茂密的树林里，草丛中串出野兔或长蛇，就会激发出孩童天性，持棍追打，毫无惧怕。在一次次这样的偶遇中，我幼小的心灵里收获了一种勇气与果敢； 一一10来岁的孩子，每年若干次在这条山路上行走，爬坡上坎，穿林淌水，风中雨里，自然锻铸了骨子里的钢毅与硬性气质；一一铺垫在小路上的石头，在漫长的岁月中，经过山民们来来往往千万次地踩踏，越来越光滑。父亲和爷爷常常叮嘱我，下雨天，在这条小路上行走，脚上带着泥泞，走过时要特别小心，脚尽量踩在石头与石头间的接缝处，或凹陷处，以防滑倒。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慢慢地悟出，父亲这一辈子在做人做事上，具有规避风险，谨慎前行的智慧，或许是在他正值青少年思想成长过程的关键时期，长年在这条铺满石头，凸凹不平的崎岖山路上行走的结果吧。……这些经历，虽然在我的人生中久远而又短暂，但是，它却十分珍贵又美好，由于对这份珍贵与美好的怀念，惦记，导致我常常想着要去寻找，而这种情感的长期积淀，就形成了我情感世界里的小路情结。近几年来，我去了老家好些趟，很想去走走儿时走过若干次的那条沿着山坳弯弯曲曲，通向县城的小路，可是，围着村子转了几次，却见不到那条小路的踪影，只看见那条通往村里的平整而宽敞的柏油马路和联接各家各户的水泥小道。我童年时，走过无数次的那条小路消失了，再也找不到！即使明知再也找不到那条小路了，可是，在我的心里却老想着，在老家那个小山村一定能找到，那怕只是当年那条小路的一点点影子。不知不觉地，在一次次寻找之中，这种小路情结，演化成了一种习惯，一种癖好，对在生活中，或旅途上，见到或走过的小路，总喜欢去品读，观赏，思考并拍照，进而从所见所走的小路上欣赏着它的沧桑，坎坷，险峻，通直，幽深，华丽，曲美，而且对每条小路都那么深情和痴迷，长期以往，这个癖好，通过一条条小路，意外地把我带进了另外一个精彩纷呈的世界，看到了别样的风景。好像，我要找的那条小路，又找到了！ 　　盘县古城小路上，那经历数百年岁月风雨浸蝕，千万人来去踩踏，磨砺得圆润光滑的铺路石，除了那极富感染力的沧桑美之外，更多的是让我想起了老家那条通往县城的小路上的铺路石，童年的快乐时光仿佛又在眼前。 细雨中，湿湿的小路，那个撑着雨伞，手捧书本的女孩，边走边吟诵着课文，这段小路被她点缀得好美！ 小路上铺满金黄的落叶，无论落叶在小路上停留的时间有多长，这个画面已经把整个秋天留下了。 好美的一个画面，是小路装饰了鲜花，还是鲜花装饰了小路？我试着分开它们，怎么也分不开，哦！它们是交相辉映，互为依托，谁也不能离开谁！ 清晨，他朝着太阳升起来的方向，沿着小路奔跑，去迎接光明，呼唤阳光，开始一天的生活，小路上洒满了热爱生活，憧憬未来的正能量。 蓝天白云，枯草土路，繁枝茂叶，清清湖水，那条小路，把一个完整的原生态环境呈现了出来。 小路上，树荫下，外婆推着童车上的小外孙，林间的鸟呜在伴奏着，外婆哼着儿歌，小外孙呀呀学语，这支亲情奏呜曲，每天都在这条小路上演出，清幽静谧而又甜蜜暖心。 这条爬山小路，不是专门修筑的，是人们为了走近山花野草，走出来的。这一家人，带着孩子，节假日里，离开闹市的喧嚣，沿着小路，走进自然，走进宁静，真好！ 那天，我利用导航APP，把当年从老家那个小村子到县城的那条小路，在地图上标了出来。看着地图上的线路，父亲和我在小路上的那些往事，又从遥远的过去跳到了眼前。好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再去走走那条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