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年间的疯狂 八 总统山脉单日穿越

似水流年

劳动节那个长周末拔的第八根草，依然是位于新罕布什尔州(New Hampshire NH)的总统山穿越，全程20.67迈，八千七百尺爬升。 

等一下，总统山脉，听起来很耳熟，好像几个星期前刚刚走过?  

可是几个星期前是背包，不是单日穿越啊。正如铁姑娘宇梅所说，如今任何一条线，不背包走一次，再单日走一次，轻易不能消停，俳迷环线如是，总统山脉自然也如是。 

而单日穿越总统山脉这棵草，早在几年前读到女神的穿越总统山脉，就已经深深地种下了，去年JerryM组织一帮越野群疯子单日穿越总统山脉，我不知到底在忙些什么，无奈错过了，今年又错过了海伦与迷你的双人单日穿越，因为那时，我正背包行走在总统山脉。 

以为终将与单日穿越错肩而过，却欣喜地收到简的鸡毛信，得知佐队正在筹划总统山单日穿越。 

立刻想办法，托关系，找熟人，终于成功自后门挤了进去。 

周六上午十点钟，五人小组准时在位于新洲北部的静家门口集合拼车后，向着四百英里以外的白山进发。 

途中在休息区停下来午餐，静准备的三文鱼花椰菜土豆泥盒饭，宇梅的杂米粥与生煎包，Michael的麻辣牛肉丁，流年的凉拌花菜杆与卤豆干，佐队的贝果，满满地放了一桌。 

我们真的是去爬山的吗？

吃完午餐，上车继续北行，越往北走，气温越低，等五点多到达AMC highland center时，已经感觉凉风习习，秋意渐浓，路旁的树叶也开始微微泛黄。

故地重游，依然是那个车站，那张木桌，瑟瑟冷风中，吃完了穿越前最后的晚餐。 

留守的葛队问，五个人，吃得完这么多东西吗? 

今晚投宿在AMC highland center, 这里实在是徒步者的家园，进进出出，都是如我们这般穿着登山靴，背着登山包的徒步者，彼此虽不相识，却有一种同道之人的相契，不时见到有人戴着头灯，背着越野小包走进门来，心中不禁暗忖，一定是刚刚完成总统山脉穿越吧？

当初决定劳动节的长周末一起去总统山穿越，流年试探性地往群里丢了一颗小石子，要不要周日早上早点起床，去麦迪逊山顶观日出？ 

以为这么小的一颗石子，发不出多大响声，谁知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个疯子同时积极响应。 

周日凌晨一点半，五个疯子，在床上躺了不到三个小时，便于茫茫夜色中，驱车来到Valley way trailhead, 总统山脉穿越的起点。 

偌大的停车场竟然已经停了数十辆车，此刻，不知有多少疯子正浪迹于总统山脉？

Trailhead的木牌前照了张合影，我们五个人，打着头灯，提着登山杖，在佐队的带领下，开始向着五千多尺高的麦迪逊峰攀爬。 

五个人中，佐队，铁姑娘与我都在数周前背包穿越过总统山，此番再次穿越，决定老调新弹，不走已经走过的且被大家走滥了的valley way,而是沿着Brookside trail,  经Watson Path绕过麦迪逊山屋自后山登顶。 

不期然在黑暗中偶遇这条瀑布，老调新弹的福利，佐队与麦队使尽浑身解数，几盏头灯聚焦下，瀑布秀丽的身影终于自黑暗中走出来.. 

三个多小时后，终于钻出树林，走出树线以上，正要继续向上走，被佐队阻止，再往上就登顶了，现在还早，顶上风大，先在树线下等等吧。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两位年轻姑娘自树林中钻了出来，这是今晚我们第一次在山道上遇到其他徒步者。 

临行前，海伦告诉我，她们当日四点开始往山上爬时，狭窄的山道上已经颇为热闹了，到处都是戴着头灯的徒步者，完全不用担心天黑看不清路。 

或许是因为我们出发的实在太早，又或许是因为我们选了一条比较小众的山道，整个晚上，这条山道上，只有我们五个人的身影。 

陆陆续续地，又有几位徒步者，自我们藏身的树林中钻出，向着山顶走去，看看表，已经五点半了，登顶还需要半个小时， 

不等了，我们也走吧，佐队一声令下，大家如获大赦般，纷纷背上背包，抬脚向着山顶爬去。 

十几分钟后，正抓着大石往上爬，听见身后的Michael发出一声惊叹，我抬起头，只见天边已经渐渐泛红，一抹红霞，悬浮在云海之上，耀眼得令人炫目 

山顶风极大，我们几个人团坐在一块大石头下，静等日出。 

六点多一点，太阳终于自云层中慢慢探出头来，一时金光四射，染红了整片天空，

仿佛初生的生命，带给你一份莫名的感动，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日出日落，总是恒久不变。 

半个多小时后，亚当斯山上那些如汽车般巨大的石头如噩梦般，再次出现在眼前，好在这次是轻装，不是重装。 

一个半小时后，终于登顶亚当斯。这一次我们的运气比较差，山顶云雾笼罩，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风大天冷，请路过的一位徒步者帮忙照了张合影，正打算离开，旁边一位穿着黄色冲锋衣的年轻姑娘走过来，问我们是否可以帮她照张相，说完，姑娘将手机递给我们，纵身一跃，跳坐在了木牌之上。 

照完相，铁姑娘已经热情地与黄衣姑娘攀谈上了，原来黄衣姑娘也是一位完成了大铁的铁姑娘，头上戴着的那顶iron man的帽子让铁姑娘宇梅一眼认出这位同道之人，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下两人相谈甚欢，黄衣姑娘离开后，我们便怂恿着宇梅也跳上木牌，摆出那副铁姑娘专用pose 

在杰斐逊山头再次偶遇刚刚在亚当斯山头帮我们照相的那位女士，见到我们，主动提出要帮我们照一张合影，此后一路，数次在各个山头与她偶遇，她也便当仁不让地成为我们的御用摄影师。 

刚刚登上杰斐逊山头时，山顶也如亚当斯一般，白茫茫地，什么也看不见，等到我们自山上那一堆乱石堆上下来，竟然云开雾散，湛蓝的天空如明镜般高悬于头顶，赶紧请我们的御用摄影师，在同样的木牌下，又照了一张合影。 

克莱山登顶途中不幸路盲我成了领头羊，结果将羊群带离了主路，眼见着即将pass克莱峰直接前往华峰，幸亏佐队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拨乱反正，带着我们一起rockwhacking, 边在一堆乱石头上往上爬，边想，还好是rockwhacking, 不是bushwhacking, 不然全身不知要被荆棘划出多少伤痕 

近正午时分，经过十多个小时的攀爬，我们终于登上了华峰，这座美东最高峰。

 

刚刚爬上华峰，就见华峰峰顶木牌前，排着长长的队，三辆小火车正停在山头，不断地向外输送着游客，那条队伍，也在不断地加长。 

今天早上一点钟起床，两点钟出发，此时大家都有些疲乏，加之山顶风大，气温也很低，连一向不知道饿的宇梅和我，都希望能在华峰游客中心的餐厅内，喝上一碗热汤。谁知餐厅前也排着长长的队，且非预约不得进入。 

只能坐在避风的台阶上，喝着冷水，咽下几口干粮。 

吃饱喝足，继续赶路，前面不远处就是云湖，到了云湖山屋，肯定有热汤喝。 

没有小火车的云湖山屋，果然不负众望，山屋前游客寥寥，多为我们这样的单日徒步客，终于如愿以偿地喝上了一碗热豆子汤。汤很咸，麦克说，肯定是专为徒步者定制的吧，因为我们需要盐。 

云湖山屋位于门罗(Monroe)山脚下，半个多小时后，翻过门罗山，走向富兰克林的途中，不经意一回头，佐队说， 

看，华盛顿将军正自门罗（梦露）双峰中探出头来 

上一次在富兰克林山顶没有找到那个标志着峰顶的铜环，只得以宇梅的一只蓝色水瓶盖充数，这一次，在富兰克林山顶，我们依然没有找到那只铜环，这一次，依然是以宇梅带上来的一枚小石子充数 

四点多翻过艾森豪威尔山时，我们还在讨论着今晚是否去Jackson山顶看日落。 

Jackson山头并不属于总统山脊穿越，但因为站在Jackson山头，可以回望刚刚走过的所有总统，因此而受到徒步者的青睐，出发前，佐队信心满满地给出了四个options, option 1是爬完总统山脊穿越的最后一座皮尔斯山，即打道回府，option 2就是攀爬Jackson山，Option 3 和4则是在翻过Jackson山后，继续翻过Webster 和Webster cliff, 现在看来，我们最远也只能走到Jackson山头。 

然而，当近六点钟我们站在皮尔斯山脚下的时候，是否去Jackson也已经变得非常不确定了。 

此时，恰好那位黄衣铁姑娘自皮尔斯山上下来，这一路，我们数次在几个山头相遇，每次见面，都是匆匆打个招呼，便各自上路，这一次，大概意识到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偶遇，姑娘主动停下来，与我们攀谈，自交谈中，我们才知道姑娘家住波士顿，昨天晚上九点多将孩子们安顿就寝后，一个人开了三个半小时的车子来到白山，车子就停在AMC highland cener, 在车里睡了两个多小时，今天早上三点钟，请shuttle司机将她送到总统山脉穿越的起点，三点半开始穿越，此刻完成了最后一座总统山头，将沿着Crawford path下山，下山后，直接开车三个半小时回家。 

想着她今晚回到波士顿的家中，大概也是夜里十二点了，整整一天，如此busy的schedule, 而这一切，完全靠她自己一个人完成，真是一个tough girl, 这就是铁人精神啊，永远积极地面对挑战，同为铁姑娘的宇梅由衷地感叹着。 

这样吧，我们也按照她的路线，登顶皮尔斯山后，原路返回，skip Mizpah山屋与Jackson山，现在即使赶到Jackson山也会错过日落，天黑下山也比较危险，送别黄衣铁姑娘后，佐队终于做出了这个明智的决定。 

想起当年走勃朗环线时，我和Jessica想要脱离大部队私自去爬环线上唯二的最高峰，遭到师傅罗丹的训斥，京姐也语重心长地给我们上了一课，告诫我们，玩户外，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放弃，今天，因为懂得放弃，也确保了我们全员得以安全下山。 

从皮尔斯山上下来，惊见我们的御用摄影师正吊着胳膊站在路牌下，与几位男士热烈地讨论着Jackson山是否属于总统山脉穿越的一部分，见我们惊讶地看着她，她扬了扬那只绑着绷带的胳膊，无所谓地说刚刚在山道上被一只狗咬了，好像伤口还不止一处，她就靠着一只胳膊一直走到这里，而且执意要翻过Jackson山头， 

我的同伴还在我后面呢，我正在这里等她，她得意地说 

此时，其中一位男士举起手机给她看，官方认可的总统山脉穿越是不包括Jackson山头的 

我不管，我跟他们说了，等我翻过了Jackson山头，再去医院，她固执地坚持着 

想到Jackson下山途中那个断崖式的岩石峭壁，不知她单手如何走下去，可是看着她笃定的神情，想来那块石壁也挡不住她。 

哎，又是一个tough girl. 

而第三个tough girl,就是我们自己队伍中的静。 

第一次与静徒步，便是总统山脉单日穿越，之前对静一无所知，而她，也是最后一个决定加入穿越的。 

及至见了面，才知道她既不跑步，也没有背包徒步几日的经历，两周前刚刚走过唯一一个20+，一路上，虽然她总是落在最后，却总是一言不发地坚持着，从不抱怨，也没听她叫累，叫痛，后来听麦克说起，才知道在华峰上因为脚抽筋，她怕拖累大家，曾经想过要不要坐火车下山。 

从早上两点钟，到晚上八点多，十八个小时，二十多迈，八千多尺的爬升，她坚持下来了，

正如她自己所说，不管速度快慢，只要坚持向前走，终归会到达目的地。

那个瘦弱的身体里，藏着一颗强大坚韧的心。 

晚上八点多钟，终于钻出树林，走到一个岔路口，一块路牌上写着此处到Mizpath spring hut还有2.7迈，佐队一眼瞅见hut, 困惑地说，难道我们走了一个loop, 还在山腰上打转？众人听了，心里立刻变得哇凉哇凉的，难不成这两个多小时都白走了？此时大家又累又饿，只想着赶快回到旅馆吃晚饭，还是静反应快，一眼看见旁边还有一块路牌，写着parking, 果然，几分钟后，我们终于走到了公路上。 

黑暗中，正四处打量着旅馆到底在哪个方向，几个如我们一般戴着头灯的徒步者，自林子里出来，穿过马路，沿着一条小径向前走去。 

难道路对面还有健行步道？ 

旅馆肯定就在前面，Michael很笃定地说， 

顺着那条小径走了不到一百米，旅馆的停车场很快便出现在眼前。 

今晚的晚餐，Michael家领导做的糯米鸡吸引了众多味觉，荷叶的清香，糯米的软糯，鸡肉，虾仁，干贝与香菇混合在一起，怎一个鲜字了得。 

初识Michael是在一年前越野群举办的娃娃严打越野接力赛，一向脸盲的我，只牢牢记住了Michael带去的油泼辣子面，以至于下次再见面时，见我一脸茫然，Michael指着自己，问我，油泼辣子面，记得吗？ 

这一下，我终于记住了，不但记住了Michael, 还记住了Michael有一位支持他爬山跑步，且热爱并擅长做美食的贤妻。 

很多年前，当应飞热爱上网球的时候，有朋友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先生的健康就是太太的福气啊，所以你一定要支持应飞打网球。 

接下来又话锋一转，安慰我说，还好啦，打网球最多耗费半天时间，不像打高尔夫，打高尔夫需要整整一天时间。 

谁知几年后，我深深地迷恋上了徒步走山，不是一个整天，而是好几个整天。 

离家前，静的先生对她说，你去吧，我不能做到的事情，你做到了，就当是我也做到了。 

这一句平平常常的话，我听了，却尤为感动。每一个疯子背后，都有一位理解并支持他/她的另一半。 

常常在想，同样的山水，同样的景色，为什么如此地吸引着我？吸引着我的真的不仅仅只是这一片山水，还有同行的你们，我可亲可爱的徒步伙伴们，以及这一路所经历的人和事。 

外一篇，第二天

Franconia Ridge徒步 

这一段徒步应该可以算是总统山穿越后的甜点。 

当初流年提出早点出发去看日出，得到大家的一致赞成， 随后Michael提出穿越的第二天再一起去走一个十迈的小loop, 也没有一人提出异议，疯子们总是有很多相似之处。谁知这十迈的小loop, 走了八个多小时，因为风大，因为山陡，更因为景美。

 

周日总统山穿越，集体开车去起点，穿越完直接走回旅馆，周一早上需要take shuttle回到起点取车。昨天晚上几个人都在争抢着今天要早起去取车，然后Michael说话了，Michael说， 

你们都别争了，取车这事肯定是我去，首先我是男的，其次这里我最年轻。 

然后大家就都闭嘴了。 

初识Michael是一年前的娃娃严打越野接力赛，那次Michael来做义工，夜间陪跑，当时只记得他带来的油泼辣子面特别独特。 

后来一起跑熊山五十公里，惊讶于从没跑过全马的Michael速度如此之快，体力如此之好，始终冲在最前面。 

这一次与Michael一起走山，又发现Michael不但体能好，为人也谦卑周到，昨天上山路上，见静走得比较吃力，主动帮静背水背粮，又在静怕拖累大家想要放弃时，鼓励静坚持下来。 

周一早上七点钟，当Michael跟着比尔去起点取车时，我们几个还在旅馆的餐厅吃早饭，等到最终到达Franconia ridge的trailhead时，已经九点了。 

这条路虽不是很长，却也颇具挑战性，上山的那段不到四英里的山路，伴着三千多尺的爬升，极为陡峭，一路溪水，瀑布始终相伴。Falling water Trail，果然名副其实，这一路，不知有多少水自山上落下？ 

一会儿自乱石中穿过小溪，一会儿不期然眼前出现一条瀑布，自山涧垂挂下来，层层叠叠，袅袅婷婷，用师傅教的新法子，竟然成功拉丝，虽然拉得有些拙劣。 

两个多小时后，逐渐走出树林，走上山脊。 

山上风极大，也极冷，四围云雾缭绕，被这一片雾气笼罩着，仿佛漫步在云端，随手扯下一片云雾，即可任意把玩。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眼前的雾气，对面青翠的山峦，便自这层厚重的云雾中走出来，走出来，越走越近，直走到你眼前。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我们五个人，举着手机，呆立于山脊上，静静地等待，等待天门再次开启，等待山峦再次重现，一遍一遍地陶醉于这瞬间变幻莫测的云雾之间。

 

半个多小时后，雾气完全消散，头顶的天空，远处的山峦，清清楚楚地呈现于眼前，倒有些想念方才那般欲说还羞的朦胧之美。 

记得刚刚往山上走时，遇到一对自山脊上下来的夫妇，彼时已经要走出树线，听着山脊上一阵紧似一阵的大风，望着前方白茫茫一片，禁不住走上前去询问，山上冷吗? 能见度高吗？ 

哎，山上冷死了，风也极大，吹得你几乎无法行走，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只走到林肯山，就决定回头了。 

想起她脸上失望的神情，不禁也替她惋惜，辛辛苦苦爬升三千多尺，徒步四五英里。有时候，我们所需要的，不只是运气，而是那么一点点坚持与忍耐。 

Franconia ridge自小草垛山到拉菲亚特这一段是俳迷环线的精华，第三次行走在这一段山脊上，依然为眼前的壮美而感动，深深地沉醉于这一片山水之中，千万次的追寻，始终也不会厌倦。 

山顶风极大，仿佛那日攀爬阿冈昆山时的狂风再现，在强风吹拂中，我们一路跌跌撞撞，脚步踉跄着翻过了拉菲亚特山，沿着老桥山道（Old bridge path）的碎石往山下走，树线以上，除了这些长在岩石缝隙间的野草，再没有其他植被，风依然很猛，很烈，看着这些野草在强风下一次又一次地伏向地面，再一次又一次地挺起身来，生命实在是即奇妙又坚韧。 

而当我们穿着冲锋衣，在瑟瑟冷风中艰难地向前迈进时，山的那一头，波士顿犇跑团的可妮带着儿子，正穿着短衫在和煦的阳光下林中漫步，同一座山中，却同时存在着两个季节… 

终于走过那一堆碎石，走到树线以下，风势立减，在绿叶子山屋（Greenleaf Hut）旁，Michael 放下背包，从中取出一只平底煎锅，一个炉头，以及一大块羊排。 

山屋拐角处找了一个背风口，羊排切好了，炉头也架好了，正要点火，听到山屋窗户里有人探出头来冲着我们不知嚷嚷些什么，吓得我们手忙脚乱地赶紧收拾作案现场，宇梅眼尖，一眼认出，那不是佐队吗？原来是佐君开玩笑恶搞。 

二十分钟后，焦香的羊排烤好了，宇梅取出手机，我们几个人，站成一排，人人手里举着一根羊排，一动不动地笑眯眯看着宇梅，单等宇梅存档留影后，便可以开吃，一分钟后，宇梅自手机后面探出头来，说道，吃啊，吃啊，你们吃啊，我在拍录像 

哦…我们几个方恍然大悟。 

一直听闻王道群有在山顶烤牛排的传统，昨天晚上听Michael不停地絮叨今天我们在山顶烤羊排吃，还以为他是在说笑，今天终于第一次得以见识，背到山顶上的羊排，果然味道与众不同，尤其是对刚刚自瑟瑟强风中逃生的我们，连我这个非肉食爱好者，都忍不住连啃了两根羊排。 

离终点还剩两迈了，山路上再次偶遇我们今天的御用摄影师，一对年轻的韩国恋人，刚刚在山脊上数次相遇，自从第一次请男生帮我们照合影后，每次见到我们，男生都总会笑眯眯地主动与我们打招呼，问是否需要合影，而我们也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他身旁的女生，总是一言不发地默默地站在一旁观看。 

现在在山道上再次(也是最后一次)相遇，彼此嘻嘻哈哈地打着招呼，错肩而过时，我顺口说了一句， Enjoy 

谁知一直不曾开口的女生此时却开口了，板着脸问我，enjoy what? 

嗯,enjoy what? 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太好回答，每个人心中对自然的感悟都各有不同，那种如对亲密爱人般的热恋与深情，也委实不足以与外人道。 

我知道，这一路， I enjoyed a l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