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忠泰 50年代末我家搬进苏堤(余窑西侧段)一墙之隔商业宿舍,那时我上小学三年级,记忆中苏堤的树重重叠叠、郁郁葱葱遍布堤的两侧,宛如一道“绿色长龙”蜿蜒伸展,自吴栅栏门(旧址)一直绵延到云龙山麓。 <i>杨树</i> 苏堤的树多是北方极为普通的树种,成片的树林中杨树、柳树居多,也有刺槐、臭椿、苦楝和毛桃树位于其间。杨树纵横成行,一株株修直挺立直视苍穹;柳树错落有致,一棵棵婀娜多姿婆裟起舞。刺槐、臭椿、苦楝和毛桃树或抚媚、或挺拔姿态各异,与杨树、柳树相映成趣、融为一体。<br data-filtered="filtered">苏堤的树仿佛是一道亮丽的绿色屏障,阻拦城市的喧嚣,过滤了空气的尘埃,走进苏堤像进了世外桃园,两侧树木的翠绿映衬着黄土堤坝的金黄,堤坝被岁月碾压已成平整道路,幽静笔直通向远方。行走在苏堤上,领略的是草木竞相生长弄出的窸窸窣窣的响动,伴着小鸟的啾鸣、虫儿的低吟,道出是苏堤曾有过百转愁畅。<br data-filtered="filtered"> <i>柳树</i> 苏堤是北宋熙宁十年,时任徐州知府的苏轼为防治水患修筑的长堤。苏东坡号召军民:备畚锸,蓄土石、积刍茭,军民齐声响应,勠力同心修筑了一条头起戏马台尾至西城墙根的苏堤,挡住了黄河滚滚波涛,这便是最早的苏堤。明代天启年间黄河泛滥,此堤被毁。乾隆二十八年徐州知府邵大业重修了黄茅岗至西关吴栅栏门(旧址)的防洪大坝,为了纪念苏轼,此坝依然称之为苏堤。<br data-filtered="filtered">苏堤年代久远,苏堤的树却年轻,苏堤的树是解放后与云龙山同步植得树。这样算起,苏堤的树也只有十年的光景,十年的树正值青春期,本应倍加呵护,想不到的是那时的人们似乎接近疯狂,没有什么呵护,却向没有任何自卫能力只有自愈能力的树大肆攀折极力索取。<br data-filtered="filtered"> <i>毛桃树</i> 想来也是不得不为之的事,那是个“瓜菜代”的岁月,每人二十七半斤的杂粮,几两油,肚里没有油水不说,填饱肚皮便是奢望。记忆中家中吃过豆饼,高粱面窝窝头,红薯干等,再后来,高梁面的窝窝头也升了级,加进了红薯叶、婆婆丁、荠荠菜。到了来年的春天加进了柳树叶,把柳树的树叶(树芽)捋下用开水一焯,泡上几天去掉苦味,然后挤去水分用刀切碎,掺合着高粱面做窝窝头,这种窝窝头似乎并不难吃,但是大便就费了功夫,没有一定的蹲功似乎完不成任务。<br data-filtered="filtered">捋柳树叶是个苦差事,这便是男人的活。记忆中,父亲带我去过苏堤,那时候的柳树刚刚吐绿,人们蜂拥而至,拿着柳条篮子或回纺布的布袋,先是捋低矮树上的,低矮树上树叶捋完了,人们爬到树上,用绑在竹竿上的铁丝钩子拉着枝条捋树叶。此时的苏堤格外热闹,树上树下,人声鼎沸;路边堤上,人来人往。那时我只有10岁的光景,提着布袋屁颠屁颠地跟在父亲背后,父亲在树上捋着树叶,我却无事一样的这看看,那瞧瞧,欢快地蹦来蹦去,全没有对“瓜菜代”的日子感到一丝一毫担忧,心里格外的开心。不过看着人们把树捋得光秃秃的只剩下裸露的柳条儿,心里却有了同情心,把树捋得光秃秃的,树不会死吧?我抬起头向父亲说,父亲当时没有回话,过了老大会儿,父亲喃喃的说:人不死,树就不会死!父亲的话我似懂非懂,也不敢再问,心里直犯嘀咕,人不死树不会死,这是哪儿对哪儿呢?<br data-filtered="filtered"> <i>槐树</i> 苏堤的树伴随我们渡过三年困难时期,也给我们小伙伴们带来了无穷的快乐,记忆中我们在苏堤的树荫中推铁环、踢毽子、打土仗、砸阎王,在树下捉青蜓、粘知了。然而在脑海里印象最深的却是树上捉迷藏。记忆中在苏堤的东北侧,也就是现在苏堤路七路口西侧(原铜山县棉麻公司处),那里有一颗树冠硕大却低矮的毛桃树,树身有一搂粗,树杈平直交错,枝叶繁茂遮日,整棵树像一杆绿色的巨伞,小伙伴们就选择这颗树捉迷藏。在树上捉迷藏,追求的就是刺激,这就像现在的人玩空中蹦趿,越是刺激越有诱惑力。在树上捉迷藏的规则是:捉者用手帕蒙上眼睛,在树下等待;藏者藏匿在树杈上,也可以在地上,但双手不能离开树,离开了就算犯规。记得有一次,我是捉者,蒙着眼睛爬到树上,到了树上轻轻地晃了晃身体,竖起耳朵听树上的动静,这样一晃藏在树上的小伙伴就沉不住气了,挪动身体发出窸窸窣窣声响,我就顺着声音向最近的一个小伙伴摸去。我两腿夹着粗大的树枝,两只手握着树枝向前慢慢地挪动着,这时我感觉树枝一上一下的晃动着,树上其它方向传来小伙伴的哈哈的叫声,我思忖着已经接近了藏者,正要再一次向前挪动身体时,突然“咚”的一声,如同一块巨石坠落在地,我心里一惊连忙打开手帕,“啊”!原来是前面的小伙伴被我逼到了树梢上,一不小心从2米多高的树上掉落下来,这个小伙伴是个小胖墩,因为体重掉在地上痛得龇牙裂嘴。闯祸了,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慌乱中从树上跳了下来,扶起他想看个究竟,小胖墩把小屁股一蹶,一块淤血的紫斑印在了小屁股上,我有些害怕,轻轻地揉着他的屁股,心想那紫斑揉巴揉巴就会消退。谁知,小胖墩把我的手一推,一跃而起,晃动着肩膀无事一样又爬上了树,继续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原来小胖墩摔在松软的沙土上,屁股除摔紫了一块并没有大碍。<br data-filtered="filtered"> <i>我与发小徐安(左)</i> 许多年过去了,那天我在街上碰见了当年的小胖墩,现在已成了鬓发斑白有些富态的老头儿,两个老头儿相见,格外的亲热。说起小时候他从树上掉下的事,他记忆犹新,瞪大了眼睛,连说:咱小时候玩的那个刺激,那个恣,现在的孩子包括他们的爸爸、妈妈想都不敢想! <i>苏堤路</i> 现在的苏堤早已经辟为宽广的马路,其堤上的树也荡然无存,然而,那层层叠叠、生机盎然,似长龙般的树却是挥之不退的童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