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教师节当天,早上6点半到校,组织学生参加欢迎仪式,8点半所有活动结束后忙着编稿报导。期间给老父亲打电话说今天是教师节,让他等我回家一起吃饭,陪他过节。平日里他总是推托说自己一切都好让我好好上班别为一点小事来回胡跑,但是这次他却呵呵地笑着,说他竟然不知道是教师节,言语里流露出意外的惊喜和一种只属于这个节日的职业幸福感。</p> <p> 忙完工作,买好两人的午饭驱车回家。转过村子那个熟悉的弯道,看见父亲一个人端坐在大门口,身后是半掩的大门。这是每次回家能看到的最多的画面,只要听说孩子们要回来,他都会早早地端一把小椅子坐在门前的小坡上,有时两只手拢在一起勾住艰难翘起的二郎腿,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会像个孩子一样把两只手夹在并拢的膝盖中间,静静地看着街道。只要看见我们的车子转过弯一出现,他便立马起身把凳子挪开,然后拖着并不利索的脚步快速地走下来,然后笑呵呵地看着车上下来的每一个人,要是没有看到小孙子们就要挨着问一遍才肯放心。</p> <p> 因为正好是饭时,左邻右舍几户人家的男男女女都端着各自的饭碗聚在对面门前的大树底下边吃边侃,虽是家常便饭,但那浓浓的饭香肯定会刺激到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的味蕾,勾起他强烈的食欲。和对面热闹的烟火气相比,父亲的执着静坐显得好生孤独。</p><p> 我赶紧下车,将打包好的饭菜一一递给父亲,然后在门道里摆上小饭桌,准备开始我们很有仪式感的丰盛午餐。父亲见我摆好饭菜,特意走上去,拉开大门,这样我们就能看见对面树下吃饭的人,街上的人也能看见我和父亲。这个很不经意的举动让我心里微微一暖,父亲没有微信朋友圈,他是用这样的方式晒午餐。</p> <p> 我一直记得小时候的那个夜晚,父亲将我们兄妹三人从睡梦中叫醒,在昏暗的灯光下,满是喜悦地拆开一层又一层的报纸,一个馒头夹肉片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是他参加完学校的阅卷工作得到的食堂福利,他舍不得吃,披着月光骑着自行车带回来给我们吃,我不喜欢吃肉,但粘上肉汁的馒头也足以让那个夜晚富足。那是一段贫瘠的岁月,平常的日子并不太吃肉,只到逢年过节时才能大饱口福。每次家里炒臊子时,父亲都要留几块骨头在里面,炒好后单独挑出来给我吃,他说骨头上瘦肉多。其实那时候我极挑剔,只要有一点点肥肉我都很嫌弃,所以好多时候我胡乱咬一两口就顺手扔在地上了,父亲看到后并不生气,他笑着拾起来说:“你看上面还有这么多肉没吃就扔了,多可惜”,然后狠劲地吹一吹粘在上面的土蹲在一旁把每根骨头都细细发发地啃一遍,直到干干净净。后来我吃肉时他就蹲在一边说“你捡喜欢的吃,不喜欢地就放在碗里,我吃”。虽然我有些于心不忍,却又改不掉自己嘴馋又矫情的毛病,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小时候,虽然有时成绩不好会惹父亲生气,但他很少真正动手揍我,我觉得兄妹三人里算是最疼我了。</p> <p> 自从离家上学以后,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父亲已不再严厉,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眼花、耳聋、腿越来越不好了,更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反对我们回家看他,也许每一个父母都是在深情地守望中孤独地老去,在孤独地老去中才开始深情守望。</p> <p> 买了车子以后,回家的次数便多了起来,每次离家时,父亲都要站在一旁给我指挥倒车,他不知道有倒车影像,我也不说。我喜欢有父母操心,我希望一直一直在父母疼爱的目光中归去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