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舅祖父

穆

我的舅祖父

我的舅祖父刘继茂今年九十四岁了，他是南下干部，在四川省工作了四十多年，离休前任中共四川省纪律检查委员会常委(副部级)。

我与舅祖父三次谋面。第一次是在一九八三年秋天，舅祖父携舅祖母回老家探望其父母。我与母亲去兰家山村看望他们，虽是初次见面，因为他和我的父亲外貌相像，神态相似，所以感到格外亲切。尽管他身居高位，却平易近人。记得最深刻的一幕是他逗我的继曾外婆(他的继母)玩。指着窑洞里摆放着的一排小纸瓮瓮(用废纸糊的盛放东西的容器)说:你把好东西都给了我弟弟，就给我留着这些。宛若一个小孩对母亲撒娇。他给我的礼物是花生粘。在返回家的路上我迫不急待打开来吃，也许是我第一次吃到，觉得特别香甜;也许是舅祖父与我的第一次亲情链接，心里特别的温暖，特别的美。

第二次是一九八七年春节过后，我的曾外公去世，舅祖父回老家治丧。外面还是白雪盖地，舅祖父坐着县老干部局的吉普车来我单位找到了我，希望与他一同前往吊唁。当时单位领导安排我去孟门镇刘家塔村蹲点下乡。刚参加完县委、县政府的动员大会，要求局领导亲自带队，第二天务必按时下去，并多次重申纪律性。我刚参加工作，年龄又小，心里害怕，不敢去跟领导请假。舅祖父表示理解，并嘱咐我好好工作，这一次给我留下了终身的遗憾。

1987年给曾外公治丧留念（后排左二)

第三次是二00七年五月，舅祖父携舅祖母以及他们的孙女刘薇、孙婿魏建辉一行四人回老家探视，我们所有的亲戚在柳林汇丰国际商务会馆聚会、聚餐。我和父亲也都参加了这次聚会。当时舅祖父已经八十一岁高龄，但他身板硬朗，精神矍铄。舅祖父在跟我聊天的时候说:1942年他在晋绥边区第一中学上学的时候，家里托人给他带去了一个消息，他的姐姐生小孩了。就在他高兴劲还没有退去的时候，又给他捎去了一个消息，说情况不好了。说着他哽咽了，停顿片刻，深情的对我说:你想知道你奶奶长什么样子，就看看我吧！
可以看得出来，虽然我的祖母生下我的父亲九天后不幸早早离世，但她在舅祖父心里永驻。看到我们，舅祖父自然会想起他的姐姐。聚会的其他亲戚谁也没有见到过我祖母的真容，祖母的音容笑貌唯舅祖父知晓。从父亲与舅祖父的相像度不难想到舅祖父与祖母的相像程度。看着他和蔼慈祥的面容，俨然我的祖母还活着。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会心的点点头。
在聚会的间隙，舅祖父从衣兜里掏出五百元钱递到我父亲的手里，八十一岁的舅父给六十六岁的外甥钱，好像有点异常，其实我清楚，因为他们两个长期在不同的地域工作和生活，很少见面，舅祖父是用这种方式传递他对孩子的牵挂和对孩子的爱。父亲当然更加明白。
这次聚会是我们家史上空前的一次盛会。从兴奋中开始，在欢乐中进行，激动中结束，留下的是永久的怀念。

　　2007年亲戚聚会留念（后排中）

虽然我与舅祖父在不同的地方工作和生活，我们也曾用书信和电话的方式进行交流和构通，尽管次数有限，但亲情无疆。
记得在一九九六年的时候，因为我的妻子在太原学习，我的经济面临着剧大的困难，我给他写信说明了我的困境，舅祖父托人给我捎来了他省吃俭用下来的一千元钱。在当时，那可是我半年的工资。极大的缓解了我的压力，我感受到了雪中送炭的温暖以及舅祖父给予我的亲心。
二00八年五月十二日，汶川大地震后余震不断，地质结构很不稳定，也是我的一点点私心做祟，有点坐立不安，因为汶川与成都距离较近，心里总是担忧舅祖父的安危，我打通了他家里面的电话，了解到他们都很好，也没有什么危险。一个电话，简单两句，我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
本来我的舅祖父就已经让我们感到很骄傲了，我的俩表叔和俩表姑个个表现卓越，都是国家的栋梁。每当与人们谈论起舅祖父一家，我的自豪之感溢于言表。

1978年舅祖父一家

现在通信条件是好了，可是舅祖父年事已高，我的父亲也已经七十九岁了，视力又不好，他们都不能够操作智能手机。今年六月初，我和我的姨祖母互相加了微信，搭建起了沟通的桥梁。她与舅祖父都住在同一个城市一一成都。
姨祖母六十四岁，年纪比较轻并且有文化，我们聊的也大都是舅祖父的一些情况。频繁的交流与沟通使我的情感穿越了时空和距离的限制。七月四日下午，我和舅祖父视频了一次，看到他吸着氧气，心里感到特别的难受，但他思维清晰，表达清楚，就是听力很差，借助姨祖母的翻译才能对话。就短短几句他还是关心着我和我的父亲。九月四日下午，我们又视频了一次，舅祖父说他站不起来，不能走路了，但还是再三嘱咐我要保重身体，让我父亲保重身体。这些天我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他的身影，担心着他的身体状况，好想好想每天能推推他，身体上给他带来的不便让我心痛不已，蓦然间我发现原来我是那么的爱他。九月六日，我拿到了舅祖父写的一本《我的自传》。通过这本书我系统地了解到舅祖父砍砢而不平凡的人生，真是百感交集。

1975年的姨祖母

2020年的姨祖母

我的舅祖父于一九二七年农历二月十九日出生在柳林县王家沟乡兰家山村。出生后两个月我的曾外婆就去世了，他是在他的奶母家度过了童年。七岁上私熟，读的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论语》、《幼学琼林》等旧书。一九三六年前后才在刚开办的国民小学读《共和国文》。十一岁从奶母家回到本村，姐姐已经出嫁，父亲做党的地下秘密工作四处奔走，他基本上过着半流浪的生活。在其父亲的熏陶下慢慢懂得了革命的道理。目睹了日寇在家乡的暴行，在他幼小的心里埋下了对日本鬼子的仇恨。在西局岔高小学习了毛主席《论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社会科学慨论》、《大众哲学》等新的革命理论课程。十二、三岁就参了儿童团，站岗放哨，查路条，警戒敌人和汉奸的动静，送鸡毛信，宣传革命主张。还参加打防空洞，埋地雷等工作。一九四二年春天考取晋绥边区第一中学。他在这所给根据地抗战建国培养干部的学校里，逐步成长为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一九四五年三月分配回原离石县税务局工作。一九四七年一月一日加入中国共产党。一九四八年六月组织上安排他去中央团校学习。
中央团校是在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关怀下，中央青委为了迎接全国解放和各解放区土改后建团工作的需要而开办的培养青年工作干部的学校。地址在河北省平山县两河村。学校实行供给制，过着半军事化的生活。除了学习，还要军训，参加劳动，做群众工作，学习的主要内容是《哲学》、《社会科学》、《时事政策》、《青运史和团的业务》以及《新区城市政策》等。在学校纪念一二•九学生运动晚会上，周恩来副主席和邓颖超同志专程到校同大家联欢。快要离开平山的时候朱总司令亲临学校作了全国军事形势和准备打“三大会战”的报告。

1948年的舅祖父

一九四九年一月舅祖父到北平参加北平的接管工作。先后在长辛店铁路机车车辆厂工会，厂医院和扶轮中学当党代表，宣传党的新区政策，配合地下党组织搞接管工作。二月四日观看了北平和平解放入城仪式。在北平工作了半年多，六月初搞接管工作的同学们陆续返校，集中在良乡总结工作一个月。七月四日在中南海怀仁堂举行毕业典礼，毛主席和朱总司令亲临会场，和同学们合影留念。
一九四九年九月底，舅祖父被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工作团直属中队并担任副中队长。十月一日国庆节后南下大军从临汾出发，先步行至运城，然后坐火车到风陵渡，渡过黄河又坐火车到达西安。在西安休整半个月，听了贺老总的入川动员报告。西北局负责同志习仲勋、西安市委请大家吃了饭。做了有关入川的物资准备后从西安坐火车到宝鸡，改步行翻越秦岭到达陕南褒城县。又休整几天以后分路从汉中和广元两地入川。

在行军途中，每天行走上百里的路程，有时还碰到地雷，即辛苦又危险。组织上为了照顾中队干部给他分配了马匹，多数时间他都让给病号骑或者是给大家驮背包等行李，他自己很少骑，坐车也很少。从临汾至雅安行程近两千公里的路程，基本上靠的就是两条腿。
南下队伍于一九五0年一月初到达成都，舅祖父把他所带学员干部档案交给了川西团工委，然后到华西坝新组建的西康区党委组织部报到，一直到二月一日才随六十二军先头部队进入西康，第二天到达西康临时首府雅安。
刚开始他负责组建雅安工作青年团。宣传党的新区政策，稳定社会秩序，后调任雅安县青委书记;雅安地青委委员，副书记。当时雅安所属各县社会还很不稳定，土匪、恶霸猖撅，他们紧紧围绕征粮、剿匪、稳定社会秩序等党的中心任务开展工作。与地主恶霸、土匪以及国民党残余进行了殊死的斗争。在始阳乡任土改工作队长期间，他们剿匪反霸，减租退押，划分阶级成份，进行土地改革。由于过度劳累，积劳成疾，用担架抬回雅安医院，住院治疗一个月，出院后重返始阳，继读工作。

舅祖父的工作照(左)

一九五五年十月，中央决定撤销西康省。一九五六年舅祖父被调到四川省监察委员会工作。同年四月赴南光机械厂担任“四清”工作队长，重点整顿领导班子和查理四不清干部，直到一九六六年十月文化大革命开始被迫停止，时间不长就把他揪回厂里批斗，戴高帽子，游街，关牛棚。一直到一九六七年二月才放回机关。

舅祖父在北京颐和园（左）

一九六九年一月，根据中央指示，机关干部下放“五七”干校参加劳动，他在干校劳动了八个月后被分配到成都的一个劳改工厂一一动力机械厂(后改为红旗柴油机厂)工作。该厂军管时他担任政工组长。一九七三年军管会撒销后成立党委，他被任命为党委副书记。在红柴厂工作和生活的七年中，正处在文化大革命的中期，既要应付政治运动，又要搞好生产和扩建工厂，几乎每天都是加班至深夜，身体被拖垮，血压降至六十以下，市委才同意把他调离红柴。任成都市级机关党委副书记。一九七八年十月，中共四川省纪律检查委员会恢复后，才又回到省纪委工作。

　　舅祖父的工作照(左一)

舅祖父从十二、三岁就开始参加革命活动。一九四五年三月正式分配工作，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南下四川，一九九三年十二月离休，革命生涯半个多世纪，并著有《党的纪律检查工作教程》和《四川省纪律检查委员会大事记》两部著作。他曾经幸福的两次见到敬爱的毛主席并合影留念。工作中还多次见到了周恩来，朱德，刘少奇，贺龙和陈毅等中央领导同志。他的《自传》写的祥尽，我只是叙述个大概。

　　2018年舅祖父在家中

我的舅祖父是毛泽东思想培育和武装起来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有着高度的思想觉悟和纯粹的革命情怀。那时候情况非常复杂，风云多变，调动频繁。党指到那里他就奔赴那里，不论环境是好还是差;离家是近还是远;职务是高还是低，他想的只是在新的岗位上打开局面，做出贡献。心地善良是他的本质，任劳任怨是他的品格，忠于毛主席忠于党是他的境界。

　1955年舅祖母和孩子们

最让我感到高兴和欣慰的是我的舅祖母冉霁云，今年也已经九十岁了，退休前在中共四川省委宣传部工作(正处级)。我的舅祖父南下的时候，她是四川爱国进步知识青年，一九五二年与舅祖父结成革命伴侣，相儒以沫近七十个春秋一一白金婚。

　1952年舅祖父的结婚纪念照

不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她都不离不弃，鼓励和支持我的舅祖父勇往直前。现在舅祖父住在养老院生活，她也住进养老院陪伴我的舅祖父，不愿让他感到孤独。

　2019年舅祖父和舅祖母在敬老院

我衷心祝愿两位老人健康长寿，多看看他们亲自参与建立和建设的共和国一天天繁荣起来，强盛起来。尤其是党的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胜利召开，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理论创新、制度创新。我们伟大的祖国在国际上赢得了大大的尊重;国内政治生态及自然生态环境都有了大大的改善;人民的获得感、安全感、幸福感均得到了大大的提升。“中国梦”即将成为现实，这个“梦”我的舅祖父一定也能够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