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一趟边陲小镇索伦，我不舍得醒来！

映山红

看着庭院里的硕果，我忽然发觉自己已经老了，越来越爱回忆了，映入眼帘的景色总能引起我的回想… 下车后，看见家里庭院中开在墙角的菊花，争奇斗艳，让我感觉到菊花特别有生命力。这时候我想起了为啥“陶渊明独爱菊”，想起了黄巢的“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过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优美诗句，我反复品味着，我的心里充满豪情！ 71岁的老母亲，勤劳朴实。八月中旬至九月初，是索伦采蘑菇的好时节。索伦山上的蘑菇出来的时候，母亲几乎天天去后山采蘑菇。今天采了2大花筐，拿不回来了，母亲给弟弟打电话，让弟弟开车去后山白拉莫沟接她，以前母亲采完蘑菇要走好几十里山路，是扛着花筐回家的。回到家里，垫吧一口饭，母亲要忙着摘蘑菇，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蘑菇才摘了三分之一，只好点起庭院的灯，21点才忙完。我多次不让老母亲去采蘑菇，她也不听，还说采蘑菇上瘾…一套套说辞，我也就嘀咕嘀咕吧，真拿母亲没有办法。 78岁的老父亲，看着母亲忙不过来，帮着用线穿蘑菇，母亲总说父亲“笨笨卡卡的，不用你”，父亲也不吱声，依旧穿着蘑菇，晾晒在杆子上。 一抬头，看见母亲采的蘑菇，被父亲用线穿成串，挂了起来。蘑菇串随风摆动，空气中时不时飘来蘑菇的香草味，来不及再闻一下，就溜走了。我赶紧走到晾晒蘑菇之处，感觉立刻被蘑菇的清香包围了。 母亲养的长寿花，分支很多，株型很好看，母亲告诉我这两颗是黄色的，拿来的时候就几片叶子，三个月变成“小树”了，母亲抚摸着绿叶，微笑一直挂在脸上。所以我说，索伦的气候不仅适合药材生长，而且更适合蔬菜、花朵，索伦的水土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 这一大片叶子，也是药材哦，父亲说学名叫独角莲，我们镇上的人都叫它“丁毒痘”，一听这名字，你就能想到它是以毒攻毒的良药，父亲用它来泡药酒，镇上的人也都承认它的功效。母亲说，“这些药材今年能卖不少钱呢。如果是亲戚朋友需要，我就随手送给他们一些，都是自家种的，也不花钱。” 父亲母亲园子里这一片药材是仓术，有消炎作用呢，镇里的人，也用来泡水喝，强身健体。记得那是1992年，我考上中专的时候，全家为了能够让我外出念书，父亲赶着马车带足粮食，一家人赶往索伦镇100余里的深山刨药材-仓术，一个月吃住在山里，筹足了学费，我才能去千里之外的衡阳铁路工程学校读书。深山的夜晚偶尔能听见狼叫的声音，老马开始四蹄刨地，不停的刨地，这时父亲点起了两堆材火，过了好一阵子，老马停止下来。现在回想起来，这应该是动物之间的感应吧。感谢全家的付出！谢谢有你们的陪伴！这一片仓术药材，见证了我的求学之路。 今年他们在园子里种了两大片仓术药材，干旱的时候，父亲母亲分工浇园子。父亲负责水泵的出水，水泵的维修，摆放淌水的胶皮管；母亲管理池口放水，一个池子放满了，用土堵住这个池口，将水再放入下一个池中。由于园子太大，所有的池子全浇一遍，一般时候母亲浇水浇到日落。我看着都累，总劝他们，这园子别种了，租给别人种呗，父亲母亲不同意，说呆着干啥啊，我们慢慢干呗，也不累。真的，从小这些农活常干，我是亲自体验过农活很累的，此时，每每被他们说的哑口无言的。 沙果树下，是母亲种的野草莓，结的草莓有我们手指甲盖那么大，但是很有味道，山上的野草莓我们都叫它“高礼果”。母亲说，这是四季草莓，我听完总是偷笑，因为索伦的冬天是个严冬，白雪皑皑的冬季哪里还有绿色呢？我也不去纠正母亲的说法，只是赞叹：真好吃！母亲的脸上灿烂如花！ 母亲和妹妹都说，这个李子树上还有李子呢，你摘一个尝尝？我从树上摘下几个深紫色的小李子，咬上一口酸甜甜的。这个李子是老品种，还没有超市卖的桂圆大呢，现在市面上买的李子有这个四、五圈大，但是我们依旧视这棵李子树为珍宝。这棵树伴着我们四个孩子一起长大，有近50年的光景了，它是我们成长之树。亲戚朋友以及街坊邻居路过，走进庭院，总会摘几个放在嘴里。 也不知道父亲究竟哪里弄来的这些带孔圆桶。我问他，你这都是挂的啥啊，滴了算卦的。他说，这些都是日常用的药材，平时很有用，一次向我介绍：蒲公英、冠筋、的芦、桔梗…他反复说了好几遍。我嫌他说多了，就转移话题聊别的，要不，提起药材来，他总是滔滔不绝。看着屋顶挂着各式各样的铁钩，还有阴干在角落里大蒜、辣椒…，我蓦然发觉：生活中时刻充满美，只是我们缺少发现而已。 母亲特别喜欢花，这是母亲种的美人蕉。美人蕉在城市里也是随处可见的，但是这些花被母亲种在园子中各个角落，辣椒边，沙果树旁，成为菜园中的一道风景线，别有一番风味。 我家就在北山脚下，屋后就是山。父亲刚刚溜达完回来，在妹妹的轿车前转悠。也不知道父亲每天去后山溜达多少圈，我也没数过，要是按照现在的微信运动步数，大概也有3万余步吧。我儿子在外给他买了一部苹果手机，嘱咐我一定给他姥爷使用，我们四个孩子都教他N遍了，他一会就忘记了，不过倒是不忘记充电，每天当手表看点。今天，我还说再教他一遍，他说，记不住了，现在这样能看时间就挺好的。我想，父亲如果还年轻10岁的话，早就自己融汇贯通了，看着父亲曾经能工巧匠的手，我只是笑笑，没再知声。 看看这一面墙上，钉的钢筋和铁丝，长短不一，上上下下的。我问他，这是干啥啊，容易扎人。父亲说，你母亲采的蘑菇太多了，放在高处还通风，碰上晴天一天就干得差不多了。我说这些不安全，晾完就拆卸了吧，父亲连连点头。我逗父亲说“没文化太可怕”，小学毕业的父亲也不和我辩解，就是一个劲看着我笑。 妹妹说，你和母亲在李子树下合个影呗，我自然而然的挽起母亲的胳膊，不停劳作的母亲，身体很是健康，但是我发现母亲好像变矮了。 父亲的身材很高，我挽着他有点够够巴巴的。想起小的时候，父亲用一个手指，一手勾着妹妹，一手勾着我，他的手臂放平，我们就在父亲的手指下打滴溜，晃来晃去的，总是我们勾不住父亲的手指，先落地，败下阵来。 母亲时不时的看看蘑菇干没干，干了的话，就拾掇拾掇起来。 母亲打开仓库，非得让我看看她采的蘑菇，“这得采多些才能晒成这些啊”我说。母亲说天天采呗，脸上笑容满满的。 我摘下西红柿，用手扑了一下，放在嘴里开吃。母亲笑着说，洗洗再吃，我却不听，吃了一个不过瘾，又摘下一个，酸甜可口，不一样的味道，咬在嘴里嫩嫩的，还跟母亲嘀咕：洗了就没味道了…… 母亲总在庭院溜达，看花、看蔬菜、看果树，园子里伺弄的没有一颗杂草。 索伦的天好蓝哦，庭院的空气清新，我和母亲边聊边展示我拍摄的照片。就像儿时的我总跟在母亲身后，顺着后山盘山道步行下乡去卖麻花。那时候是母亲教我，现在换成我教母亲。 我和母亲一起看手机，母亲看的津津有味 这是东园子的药地。天上的云彩，就像剪切之后粘贴到蓝天似的。东院墙的隔壁就是索伦镇中心小学。我们四个孩子，都在这里小学毕业。现在的小学院墙砌筑的很高，记得我们上学的时候，只有一米高的土墙，矮矮的，土墙一段段的还有缺口。那时候上学，偷摸天天跳墙，很怕老师发现，十分淘气。我现在不惧高，大概是小时候这样练出来的吧。嘿嘿！ 母亲不光园子侍弄的好，屋里的花，也养的充满生机。母亲告诉我这个叫丽格海棠，我抿着嘴笑，心里想，这老太太挺新潮啊，嗯，不错，能够与时俱进，不容易。 母亲指着屋后面的药材独角莲说，房后是阴面，见的太阳光少些，有点贪青，但是收成也会不错，上冻前收获还是赶趟的。 妹妹说，今年的细粉莲开得格外早，开的格外艳，花色悦人。在妹妹看花的一瞬间，我就捕捉下来。妹妹身后的水泥地上，盆里放的是父亲从水井里取的清水，说是方便我们手脏了洗手，省的还进屋，也方便洗水果。 我看着窗台上的东西，问父亲，这不是后山上的狼毒药材吗？挖这个干什么？他说医书上说，抹上它治癣。这一点，我是孤陋寡闻了。诶！跟老父亲整不明白。 父亲的医书大多数都是早些年我给买的，目录的前十页几乎翻阅碎了。在2015年，父亲跟我说，能不能给他重新写一下目录，我说，手写多不好看啊，我再给你买一本新的呗。父亲一个劲的叮嘱我，就要这个一模一样的啊。于是只要出差，我就给父亲寻找，也曾单独去买，我奔走了好多书店都没有找到相同的版本，我只好作罢。没办法，我只能给他打印了一份中草药的目录，装订在上面，这样，父亲金贵的中草药换了新书皮。今天看见我，父亲还拿出这本老旧的医书，还提起这件事呢。这本书，父亲视如珍宝。 我下午去庭院内外走了好几圈，看见父亲在院墙外面种了一片曼陀罗药材，曼陀罗的种子是个绿色圆球，外面长满刺。记得小的时候经常偷着摘下来玩，总是不小心就扎手了，一疼起来就疼好几天呢。我问父亲现在都用成品药，谁还用这个曼陀罗啊？父亲说，这个有麻醉作用，街里邻舍的总来讨要，偏方治病，我总是不以为然。 现在的季节，母亲说沙果要涝盆了（就是快没了），我不敢爬树摘，所以只能在树下摘一些触手可及的沙果品尝，不过沙果都是糖心哦，脆甜脆甜的。 站在房门外，看庭院视野开阔，天上的白云向我招手，我就和白云打了一个招呼。 来到大门外，走过路口，就是前院的刁叔家，刁叔家院子里养了50多只羊，我站在他家门口观察了老半天，乖乖！这羊不怕我，还望着我，大概寻思我给它草吃吧。可惜，我没有草给它。 农家小院的粉色石竹花，开的正艳，现在农家的生活也过得有香有色。感谢政府的好政策，有了农村欣欣向荣的美好生活。 下午闲着没事，我和母亲去三表姐家去串门，进院门，我看见西红柿摘了一个，还一个劲的气三姐：“没我妈家的好吃”。我三姐哈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飘荡在盛开的鲜花间，还是我儿时熟悉的三姐，真好！ 三表姐家离我家不远，三表姐是个闲不住的人，她养的花生机盎然，花盆摆放错落有致。我觉得爱花的人，也是爱生活的人。三姐说农闲的时候，看看花，养养花，感觉挺好。是啊，现在下乡的生活和和美美的，每次回来，我都很羡慕呢。 母亲种的菇娘秧乱爬了一地，我都没当回事，一直都没去看一眼。妹妹摘了几个品尝说：“大姐，真甜啊，这一个个的，长的真大”。我蹲下身，将不起眼的菇娘秧都翻了一遍，装在袋子里，带走… 母亲说，你带点这个半湿不干的蘑菇回吧，这几天晴天，蘑菇晒的颜色好看。 看着我手中的蘑菇，母亲给我逐串介绍品种：花脸蘑菇、大白蘑菇、粉盖蘑菇…反正我也认得稀里糊涂，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父亲母亲争着给我挑蘑菇丁呢，他两都说这个好，让我带回家。 他两左挑右挑，拿下一堆，我赶紧上前拿了5串，其余的让他们放回去。我可吃不了这么多。 在园子里挖了一颗母亲养的花，要拿回去放在楼上养着。翻土的时候，居然看见一条红色的蚯蚓。胖乎乎的，我忽然童心大发，拨了一下蚯蚓，它缩一缩，又钻进了土里。 住了一宿，我要回去上班了，母亲说摘点沙果回去，要上霜了，下次回来果树上就没有沙果了。我来到树下要摇树。母亲阻止我说，摇下来的都是伤，不好存放。我挽起袖子要爬树，母亲说你总也不爬树，小心卡着，我总爬树，我去给你摘。母亲很灵巧的爬上了树，你都看不出来，这爬树的是一个71岁的老太太，我想起了一句话“即使我们老了，我们要活的年轻”，我很羡慕母亲。 母亲是一棵树，一颗从小护着我们长大的树，即使我已经近50了，在母亲的眼里依旧是孩子，依旧守护着我们。 母亲整理沙果呢！ 一个个的糖心沙果，我带回了家… 看着我回来了，父亲甚是高兴，和我闲聊了起来。父亲说现在的药王峰初见雏形了，就在咱家的后山上，问我去看看不？我说，好啊！咱吃过晚饭，就去药王峰。 母亲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吃排骨炖面豆角，于是像小时候一样，颠颠的跟母亲一起摘豆角。母亲在索伦种的面豆角特别有名，因为就是面豆角供我们四个孩子读书，有工作，成家立业。记得90年那会儿，不像现在公路交通方便，每天路过索伦的火车只往返一次，母亲赶着马车拉着3麻袋豆角去集市上卖，那时候面豆角6分钱一斤，我清清楚楚的记得一麻袋豆角就卖了15元。现在高铁、动车的时代飞奔而来，在我们身边穿梭。 母亲说，今年的豆角接得嘀里嘟噜的，吃不了，在冰柜里速冻一些，又晒了不少豆角丝，冬季回来时候，给你们顿排骨。 母亲要做饭了，捡了一筐的材火，给我炖豆角。棚子里烧材火是父亲上山捡的，柴火是父亲一点点用锯的截断的，我们子女都说租个电锯，一上午完事，费那个劲干啥？父亲说，呆着也是呆着，闲了截点，累了就放下，去溜达，也不搭啥！我还记得怎样掰锯、伐锯呢，都是和父亲学的，甚至磨刀，我都深得父亲的真传，现在我家的磨刀工作完全我承包了。 母亲挎着筐，看见菊花倒在小路边了，顺手扶了一下，怕我们来回踩着。母亲爱花，在镇子上也是有名的，我家时不时的总有外人进入庭院唠嗑、参观。 母亲把炖好排骨捞出，放入豆角。 这是母亲的厨房。 快吃晚饭的时候，我去园子里摘了一个辣椒🌶️。母亲说，这辣椒可辣呢，我只好打消摘2个的念头，只摘了一个尝尝。脚下是父亲种的药材桔梗，桔梗是消炎的药材，同时还能做咸菜呢。 每当晚饭的时候父亲都拈点小酒，那个小小的不锈钢杯子，好像有2两酒，每当我回去的时候，他喝完一杯，瞅着我说，再来y点。我忍不住嘿嘿笑，因为父亲的再来点是又蓄满一杯。我看看母亲，母亲扭过头，没有说什么，但是那个意思：“装，你就装，谁还不知道你啊…”，我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 父亲平时闲暇时候就去登药王峰。说好了，吃完晚饭一起走的，等我四下啥摸父亲的身影时，母亲告诉我父亲已经登山去了。我和母亲紧追其后，母亲常年劳作，登台阶很是轻松，我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嘴里还说着：“歇会，歇会”，我爬不动了，倚台阶而坐，也不在乎脏了衣服。 我们拾阶而上，心旷神怡，攀登山顶的药王峰。 炎帝神农氏 药王峰，苍天厚土之造化，索伦群山之娇子。塑像旁边站着的是我的父亲母亲，母亲正在与前来登山的人攀谈呢。 我让父亲给我拍照，拍了好几次，才达到我满意。诶！父亲肯定心里在说，“我太难了！”。 今天走到药王峰，父亲碰到了年轻时候在采石场工作的韩叔叔，两位老人轻松的开起了玩笑，如此美好的气氛，于是我提议拍一张，记录了他们笑逐颜开的瞬间。 我和母亲边登边闲聊，时不时停留下来欣赏美景，也许这些美景对于父亲来说司空见惯了，这不，父亲又甩下我们很远。傍晚夜幕降临，群山蒙上了一片迷人的色彩，在山顶上依稀能听见桃儿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我展开双臂呼喊：大山，我来了！ 什么时候这里有一块石头呢？ 从药王峰下来，我们没有走阶梯，绕着盘山道水泥路走回去，我跟不上他们的步伐，在后面慢慢走着。 父亲母亲边走边聊，我离得有些远，没有听清他们闲聊的内容，不过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喜欢这片热土！ 趁着傍晚的余晖，我和父亲母亲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呼吸着山间青草的气息，耳边听着各种虫鸣，散步在山巅之中，融入大自然。 就是这么惬意，傍晚的索伦人，去后山溜狗，很悠闲啊。 从山顶俯瞰，傍晚的余晖映着群山环抱的索伦小镇，透着宁静祥和，美丽富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