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借助于德国司法考试资料，提高学习与适用中国法的竞争能力？

范劍虹

随意取了个标题，既无吹嘘德国法的必要与利益，也无教训他人的资格与兴趣。只是与法学硕博生闲聊中，聊了自己的一个心愿，为了许多资质优良的学生的竞争力，就顺势涂鸦了几句，仅为参考而已，千万别过度解读😊。

起因是，曾有几个学生提问：中国民法典出台以后，以前熟悉的条款设定都不规律了，以前的立法与教科书似乎也成了立法背景资料了，如以后，法典不断出台，我们年令越来越大，精力越来越差，是不是老在赶未班车呢？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一条具有竞争力的学习途径呢？我说：法典只要设定科学，以后变更与增加，只需在原条款下设a，b即可，这个不用担心。此外，中国的法制与法治在特有的政治、经济与文化背景下一直在改革与发展，中国的法律家集团（教授学者、法官、律师与法律顾问等）在特定的阶段巳作出了珍贵的贡献，其中就有许多活的法律的营养，这些仍须不断吸收与消化。当然，法律规则与政经等是有区别的，从法的实证角度，一些政经的视角，尤其是那些没经过验证的中外理念与非合法认可的规则，只是本土法律规则解释的参考元素。当你了解了中国（包括日、韩）借鉴的是德国科学技术性法典之后，你可以考虑选一套书或与自己领域相关的书来精读，加上对中国经典论著的研习与司法实践，解案功力一定会大增，从而使自己更具有竞争力。学生又问：你有座右铭吗？你能推荐一些德国法书给我们参考吗？哈哈，我那有什么座右铭？不过，不敢忘记古人所言：于所长不可骄横与任情，于所短则不可自欺与欺人。不乱读书，读好书，不能“任督“两脉未通，就称气功大师。至于推荐德国法的书，现内地已有三大译丛，你们可选着看。不过，如你想将法律人两大能力（法学专题研究与实例解析能力）均提高的话，将来，如有了以下丛书，千万要精读....

过了几天，我就籍此推荐书单的机会，将心愿写了出来，算是给学生作了完整而实用的回复,也算是再次呼吁此丛书译文的出世：

德国有一套非常著名的，让一代代年青法律人极为受益的司法考试笔记丛书，原文称作为
Skripten Alpmann Schmidt。其实，由于德国本科及司法考试的形式就是案例解析，因此，大多数法学院学生并不习惯于或者不明白离开具体案例的理论争端有多大意义？在哪儿，学生不会对既无概念界定，也无逻辑边界的争议感兴趣。既便以后从事法理学研究，也常常要与部门法的案例群或具体案例结合起来研究。德国本土学生更多的是将精力放在这套理论与实践更为紧密联系的丛书上，而不是其它的教科书上。我也与他们一样，常常宁可选择在图书馆解析案例中的理论难点，而不去听教授的理论课。因为，理论问题在最好的教科书中都有答案，而案例中被设定的理论难点（多数是联邦或州法院判决的难点），一时是难以分辩其中的具体正义的。当然，时间充裕，听理论课也很享受的。法学院学生，从早上八点至晚上十一点，除吃饭与下午荼，基本上均在法学院图书阅览大厅里读书，那儿有所有德国出版的判例、专著、教科书、法典评论和法学杂志，研读气场极浓。在那儿，只听到翻书声，那种享受，终身难忘。暑假时，为了准备考试，学生也常如此用功，属于最勤奋的一群学生。由于因时间有限，考试压力大，所以，他们对于是精读教科书还是司考笔记，也会不断地去讨论（Der ewige Streit: Skripten oder Lehrbücher?）。教授认为不读教科书就失去了研究法科学的目的，而实际上，司法笔记更适合法学院学生研习与完成学分，更有利于第一次司法考试，而博士论文与专著以及一些深究的教科书才是写博士与博士后论文所需要的。德国法学教育的设置是以培养法官为目标，学制长而考试又难。这家司考培训机构，独霸了德国司考市场多年。他们从1956年就开始全德的司法考试培训，现在在世的极大多数德国教授学者、法官、律师与法律顾问，几乎无一例外地曾受益此丛书及司法培训。丛书的内容多式多样。比如：
一、有S-Skripten（笔记）：是在科学法典体系下，将经典判例与学说观点的互动、争议与结论，作一系统精讲（见下图例书，S2指用于第二次国家考试）。

不过，也有学生加选针对司法考试的教科书，再加以精读。比如，2015年去世的私法大咖Dieter Medicus教授写过一本民法教科书，就是一本以请求权基础为架构的、用于司法考试的、极其精炼与逻辑的好书。此书非已译为中文的《请求权基础》（当代德国法学名著，梅迪库斯，法律出版社）一书。后者不但页数大量减少，也许只是他为特定目的写的导论式的长篇文章，我一时查不到《请求权基础》在德出版的德文版本。我1990年买过这本《民法-以请求权基础为架构的备考演绎》（初译一下😊）的旧版本（原文449页），30年一直珍藏至今（見下图）。

这本由Medicus精写的民法司法考试书，后经与波茨坦大学民法与国际经济法的Jens
Petersen教授一起增补，并继续出版（从早期的449页，增加到504页），同书名的新版本出了近三十版（见下图）。

二、还有是F-Fälle, 是经典案例精析范本，是一种全方位的，在请求权基础下的涵摄技术的演绎，要求逻辑严密，整个精析范本没有费话。看到完整的解析，真是一种美的享受。当然，这需要年复一年地练习。记得读大学时，每次考试就有三分之一的同学因不及格而被淘汰，理由甚至是：既使是你最终的结论正确，但在论证中出现逻辑错误，就不让你及格，既使没逻辑错误，但概念表达等不合适，就难以得到较好的分数。法学院本科必修课考试的那种严格，让人觉得有点残酷。有一次去著名的
Prof.Hans Hattenhauer办公室饮咖啡或红茶，他说在他们读书年代，考试训练强度更大，比如你写一个Hausarbeit,引注有关观点的需要将所有一手及二手资料都要找到。当然，后来文献太多了，就只限一手主要文献了。我很喜欢他，不仅是他学问渊博、为人谦和明锐，而且他还主动表示，我可成为他的博士生，虽然我1997年1月在弗莱堡大学获法学博士，但我总将那些愿意接受我攻博的不同大学的教授们视为亲爱的老朋友，珍惜与他们相识的岁月，永难忘怀❤️！当然，只给外国人设定的法学硕士（LL.M.iur.）课程考试中，那些非德国法的课目里，教授给分相对比较自由些。在德国，法学本科生到第六学期，如还没完成四年学制的前两年设定的学分，就需退学，告别法学专业。由于每次考试的及格率很低，因而学生的压力巨大。而这其中，不断练习，在考试中写出案例精析的范本，极为关键。而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天天训练解析经典案例（见下图例书）

三、A-Aufbauschemata（解题公式），是一种以请求权基础为主流思路的要点与逻辑思维的演绎展示（见下图），在德国也常称之为法律公式（juristische Schemata），以为解题所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专门涉及法的概念的笔记与记忆卡片。在德国勤工俭学时，我之所以能提前一年完成法学院四年本科课程的所有学分，并获得
freier Schuss zum Staatsexamen的奖励机会，是因为较早关注，并研习此类复习资料。之后，我就开始更新
Alpmann schmidt的Repetitorium资料,深感其最易提高解案功力。近五年，又陆续自费购买了新的版本，除了用于授课之用，很想有朝一日，让曾借鉴德国法法典及教义学精华的东亚国家，尤其是中国，也能见到此类丛书的译文。前几年，在一聚集有近百名德国留学博士与硕士的微信群中，我推荐此有64年历史的丛书，盼有志者们去翻译、出版。我相信，此套丛书会对中国的立法、判例与学理，乃至法的教育具有长远的、实在的具体的帮助。对于年青的同仁们而言，这些才是有助于赶超他人的、又实实在在能转化为本地教学资源的、不会轻易因立法变更而过时的、科学而珍贵的、有竞争力的参考资料（哈哈，德式一口气）。倘如，以后有精英接手并推动此事，那真是功德无量。我觉得，有许多同仁均具优良的专业翻译能力，而翻译此类书，可能比翻译偏向理论的书更容易把握些，趣味也可能更实用与具体，实是一种享受。此书出版社的网页如下：www.alpmann-schmidt.de。有志者可直接与之联系，我也可协助联系德国版权及中国出版社等事项，但不入编委，不收费用，但愿有益他人，乐观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