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的酸甜苦辣(二)

伊人

<p><br></p><p> 夏锄</p><p><br></p><p> 父亲名下有十亩承包地,全靠七十岁的父亲和拖儿带女的妻子经营。我说:我不在家苦了你们了。妻子鼻子一哼:你在也指望不上,就你那鸡骨头。闹的我一时间很尴尬,脸红了老半天。我是鸡骨头这话不假,稍微干点活,就哼哼呀呀地叫唤好几天。我解嘲说:谁叫我生在鸡年呢?惹得父亲也忍不住笑了。</p><p> 第二天早晨,我告诉妻子,你在家做饭好了,我和父亲去锄田。妻子望着我:行吗?我说:行,不就是锄田嘛!我们家的二亩水浇地,一半种着谷子,一半种着小麦。父亲说:你就锄麦子吧。我感激地看了父亲一眼,真想拥抱他。锄麦子我还能凑乎着干,让我锄谷子,怕是谷苗要和草一块遭殃。锄麦子送出锄头当垄背一拉就是一米多远。锄谷子则只能一寸一寸地前行,除草间苗得十二分小心。什么事都是看来容易做来难,锄麦子一锄一米不假,但几十锄过后,腰就痛得钻心刺骨,汗水唰唰地顺着脊梁流下来。直起腰来,看到绿油油的麦苗儿一直伸向远方,地头仿佛天边一样远。扭头看,父亲早到了我前边五十米的地方,弯着腰,弓着背,紫铜色的脊背上跳跃着金色的阳光。我象泄气的皮球,一下子坍塌下来。该死的脑子里回旋着《悯农》中的诗句,言不由衷地长叹一声“百无一用是书生”。父亲迎着我走过来,扔过一条毛巾,意味深长地说:做什么事,都急不得。锄田不怕慢,只怕站。不要老惦记着看地头,看一万回都不如弯下腰来拉一锄。我擦了把汗,不再喊疼叫苦,不再频频抬头望地头,一步步挣扎着向前。毒日头在天空肆虐,地热辣辣地烫人,人象煎饼一样被夹在中间,这样的煎熬绝不是文字所能表述出来的。锄谷子的父亲一上午往返了五个来回,锄麦子的我只两个来回就瘫倒在地头。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对一个七十岁的老头,此时此刻还能高呼什么“我的青春象烈焰,象太阳”吗?靠喊口号喊出来的激情在现实生活中是走不了一个来回的。</p><p> 二哥顺路看到我,用摩托把我载回了家,我直挺挺地躺在炕上,连吃饭的气力都没有了。妻子幸灾乐祸地说:诗人同志,锄田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写文章,不是绘画绣花,更不是耍嘴炮。锄田是弯着腰一个又一个重复的往返,没人点赞,没人鼓掌,只有太阳看笑话。我指着它说:你呀你,你就是钢牙利嘴毒日头。父亲铺着干毛巾给我按摩了老半天,让我平躺在热炕上,说好好睡一觉腰就不疼了。</p><p> 我发誓,这辈子从没有睡过那样舒坦的觉,醒来时家里只剩下我一人。我远远就看到儿女在地头的树荫里戏耍,弯着腰的父亲和妻子就像沙漠里的两峰骆驼,只看到驼峰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灵光。这绝对是世界上最美的画面。</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