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祝秋风，且共从容

沙非鸥

　　同学永家公子大婚，几个久未谋面的高中同学得缘聚在一起。

其实，永并非我们的嫡亲同学。高中时他在4班，我们皆在6班，然其常常混迹我们同学之间，加之人帅嘴甜性情江湖，很是得一众哥哥姐姐们的喜欢。毕业之后每每千里归来，喝酒吃饭的也必是6班几个哥儿们姐儿们。

看着典礼上喜做公公婆婆的永夫妻，一时竟有些恍惚。仿佛那个少年还在记忆里封存，而他的儿子，已是今天的幸福新郎。怎么能不老呢。时光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每日里与你亲密相处，可转眼又无情地弃你而去，而我们竟没有感觉到她的背叛。就像装在口袋里的细沙，随你奔跑赶路，那么严丝合缝的袋子，它怎么会漏掉呢？当你突然惊醒，发现口袋已经瘪了下去，怅然却不死心，试图往来路里追寻，可恨山高水阔，道阻且长，只好悻悻作罢。再看身边男女同学，虽然几许沧桑，好在亦是记忆里温暖的模样。

因中午喜宴不便闲叙，于是相约晚上再聚。

　　当下午忙完工作匆匆赶到时，菜已上桌，酒已斟满。班长带了珍藏多年的坛子酒，赵同学很豪橫地做东买单，使我惊奇的是喜提公爹的永同学也赫然在列。

一番觥筹交错，一番推杯换盏，气氛便热烈混乱起来。年少时的外号在盘盘碟碟间飞舞碰撞，被叫的人并不恼怒，但也是要还回去的，三年的同学时光，谁手里还没握个谁的糗事把柄？一个话题未及落地便被人捡起抛于空中，然后有人顺手接了又衍生出许多不同版本的记忆。中年人的相聚，回忆都是绕不过去的结吧 。在这个凋零多于收获的年岁，哪里还有多少美好值得期待瞻望呢，但回忆也懒得深叙，那就乐在当下吧，那就喝酒吧，那就一杯一杯复一杯吧……

　　三个女生原说喝水的，不知怎的也端起了酒杯。荣同学胃不舒服，身边的老公大海同学殷勤且悄无声息地把酒杯里换上白水，不过这并不值得表扬，本色出演而已。他们夫妻，一直是琴瑟和谐妇唱夫随的一对。然而，还是让我和枝同学一阵唏嘘。再看看手里斟满酒的杯子，不觉几分羞惭，本来也想做一朵花呢，谁知就活成了一棵树。而且还有向姿态不那么优美的青松进化的嫌疑，不过，好歹有那句诗聊做自慰，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但愿真如苍松翠柏那么坚强皮实吧。

　　在坐诸同学中，除了从千里之外飞回的赵同学和从省城赶回的田同学，余者基本都在小城里讨生活，而且岁已至此，大都在某局某委挂个一官半职，当然我除外。刚读师范就被他们唤作张老师，竟然一语成谶，至今依然游走于三尺讲台。好在从小就胸无大志随遇而安，倒也心地坦然。

田同学似乎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便面色绯红灿若桃花，我们还打趣问他是不是吃了防腐剂，怎么一别经年，看起来却还是几年前的模样。的确，田同学和赵同学，貌似真比我们年轻几岁。赵同学说他心态年轻，吕同学说相貌也年轻嘛。也许得益于他俩尚比较丰茂的头发和没有十分凸起的肚腩？尴尬的中年，发量的多寡，皱纹的深浅，体态的胖瘦，都会成为被人艳羡或鄙视的谈资。说好一起白了头，你却偷偷焗了油。白头的心酸，焗油的无奈，个中况味，如人饮水。

　　喝酒的空隙，学医然并未做医生的赵同学神神叨叨扣了我和枝同学的脉搏说，枝脉搏平缓而我急促，枝心静而我心燥，不知真假。从邕城飞回的赵同学也佯装搭脉，然后说然。其实，我感觉他根本就没找到脉搏的准确位置，其实，我们都是心静如水。

还有从未见喝高的李同学和徐同学，很好奇你们到底海量几何？当然翟同学应该也颇能喝，然而架不住轮番敬酒，估计性情豪迈人缘又好的缘故。

熙熙攘攘，杯来酒往……

酒乃陈酒，人乃故人，所以才有这酣畅无拘的场面吧。

把酒祝秋风，且共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