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考试,打破了我稀巴烂的人生格局

梁讷言

<p class="ql-block">说起考试,会让人想起升学考试,职称考试,业务技能考试,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应聘考试。</p><p class="ql-block">我生来最怕考试,自小就不爱读书,一到考试时,就感觉教室乌云密布,心想,如果当时手里有枪,枪里正好有子弹,我肯定会抬手就是一击----枪毙考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然而,我却因为一次极不情愿的考试,把一个稀巴烂的人生,打造成另一种结局。</p> <p>以我<u>的</u>破烂成绩,是很难上初中的,我也做好了留级准备,<u>以圆满</u>完成小学本科学业。不<u>料</u>,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打乱了我的计划,所有老师包括校长都成了臭老九受到批斗,全国上下再无留级生,我便稀里糊涂晋升为初中甚至高中生。</p><p><br></p><p>当时,出了两个让我喜欢得不得了的人,一个是专与老师对着干的黄帅,一个是考试交白卷的张铁生。于是,在差不多整个初、高中都实行开卷考试,如果碰上个不识时务的老师,提出要闭卷考试,那才是自寻死路,我们全体同学就要群起而攻之,狠狠地予以批判斗争。</p><p><br></p><p>高中毕业后,为逃避上山下乡运动,我进了街道小厂----蓝田农械厂。在这里我想费点口舌,讲一下那个特定时<u>期</u>的身份地<u>位</u>等级。</p><p>从最下层开始,依次是:打临工,街道小厂工人,集体所有制工人(以下简称集体工),全民所有制工人(以下简称全民工)。而全民工又分为:县属厂矿全民工,省属厂矿全民工,央企全民工。这样算起来,我的身份是低到一定程度了。</p><p><br></p><p>当时找对象也是有层次的:央企的全民工,一般都找省级以上全民制女工。省企工<u>人</u>找县级以上全民制女工或有编制的女教师。县级企业全民工,<u>找</u>集体工或民办教师。至于集体工,对不起,能找个本厂女工或有城镇户口的女人就很不错了,而像我们这样的街道小厂工人<u>呢</u>,就只有到城郊菜农或农村里去找了。</p><p>1976年底,我父亲被解放,从偏远的古塘公社调任县氧肥厂书记兼厂长,于是,我有幸重新招工(因街道工不属县劳动局管),成了氮肥厂工<u>人</u>。两个月后,厂里安排我和朱柏春去邵阳汽车保养厂学习,为期一年。</p><p><br></p><p>从升初中到正式招工,基本上没遇到过考试这样的破烂事情。</p><p>一个街道小厂的人,一下就进了县属企业,完全达到了找小集体<u>工</u>或有城镇户口女人的级别,让我兴奋了好久巴久。</p><p><br></p><p>在邵阳学汽车修理不久,听到一个恢复高考的消息,我和朱柏春不以为然,以我当时的见解,考上大学无非就是当个教书先生,或者到工厂混个技术人员,还不一定有我这么个好工种。</p><p>当然啦,更重要的一点是,以我的破烂成绩,能考个初小毕业,已是本人造化屋场贯气了,怎么有胆量去参加高考呢。</p> <p class="ql-block">1980年初,我调到县<u>铁</u>厂,分在汽车队修理班干老本行-----穿油腻工作服摸扳手榔头。</p><p class="ql-block">在氮肥厂时,我已带过徒弟,修车技术也远近闻名,毕竟在正规专业大厂学习过,但因当时还是最低级别的一级工,就让我跟孙师傅打下手,于是,搬轮胎抡大棰钻底盘洗零件递工具,便是我的部份职责,其余职责是跑腿给师傅买烟打饭兼挨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说起来,我应该是个不热爱劳动的家伙,来这个厂半个月后的一个上午,我睡了一个囫囵懒觉,因我很不习惯在他人的眉高眼低下苟活,又无力抗争命运塞给的不顺,消极怠工成了我唯一的发泄方式。</p><p class="ql-block">当暖洋洋的太阳晒烫我的被窝时,便翻身爬起,顾不上洗嗽直奔修理棚,准备耐心地听取一番司空惯见的训斥。</p><p class="ql-block">这次出乎意料没<u>挨</u>训,而是由汽车队长润老倌亲自通知,凡三十岁以下的职工明天都要去厂礼堂文化考试。让我考文化,那是比挨训更残酷的折磨。赶忙申辩,我已在氮肥厂刚考过。</p><p class="ql-block">队长用鄙视的眼光瞅我一眼:‘’厂里说了,原先考的都不算数,不去考一律按旷工处理。‘’</p><p class="ql-block">其实,只上过小学的队长也不知为什么考,考什么,但他是队长,是汽车队的最高领导,我能不听?</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第二天走进考场,只见百余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已笔头挥洒,里面不乏刚离校门的大中专才子,我这接近考龄极限的老男人,在后排选个偏僻角落坐下,心想,若是考狗屁数理化,我填上姓名班组称号后立马走人,反正人到了考场就不算旷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当厂办秘书发给我几张稿纸和一支圆珠笔,吩咐写一篇《我最难忘的事》,虚惊一场,原来只是写篇作文。人生历炼多,难忘的事自然也多,随便举一件破事我就写了<u>好</u>几百字交卷。</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一个星期后,当我把考试的事差不多忘得毫无印象时,汽车队长润老倌突然通知,让我到厂党委书记办公室去一趟。当时我心头一怔,莫不是我的消极怠工惊动了厂里的最高长官,因那时书记比厂长级别更高。心想,只要不把我开除,往后一定努力工作,将功补过。</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赶到厂办,张振华书记竟起身和我握起手来,秘书梁复元亲自给我倒茶,我顿时云里雾里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们说了许多,我根本没听清,只记住了:上个星期厂里出榜招贤,考试录用党委办秘书,我踩了团狗屎考了个头名,经今天的面试后,被正式录用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其实,最富戏剧性的事还在后头。</p> <p style="text-align: justify;">我换下油腻腻的工作服,穿上完全没有一个补丁,只在出门走亲戚或看对象时才穿,虽有点老旧但洗得很干净的中山装,坐进了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以前的秘书成了主任,以前的主任去炼铁分厂任书记了,我便成了新任秘书。</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坐办公室一个星期,厂机关团支部改选,我以全票当选支部书记。我又一次云里雾里不知所措,要知道,此前我还没入团呢。从读书那会开始,我曾强烈地孜孜不倦地申请过几十次,都因祖辈的历史问题,既不能入伍入学,更不能入团入党。如今怎么了,一下就坐到支部书记位上。</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不行,散会后要跟张书记说清楚,别弄不好办公椅没坐稳,又以欺骗组织的行为遣散回修理班。</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不料,张书记微笑着亲切地说:‘’那你快写个申请呀。‘’</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于是,我写下第几十份入团申请书后的又一份。一不小心,我成了名共青团员,原来,一些看起来很渺茫很神圣又很无奈的事,要兑现它,其实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仅此而已。</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又是一个月后,厂团委改选,我被选为管辖七个支部的厂团委书记,由市团委下文委任。那时有不成文规定,厂团委书记必须由党员担任,半年后,我成了一名党员。</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不久,厂领导见我的文化基础实在太低,又让我带工资奖金全脱产读了两年书,那两年学的名称是:湖南电大党政干部基础理论专修科。</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这次考试,我的人生格局有了新的铺排,后来被逼无奈,又参加了诸如职称考试,公务员考试,各种专业知识考试等乱七八糟的考试。</p> <p>有人说,当我们的心灵不再渴望越过高山大川时,心灵就失去了动力和营养。当我们的现实之路没有心灵指引时,即使走遍世界也只是行尸走肉。</p><p><br></p><p>回忆起这些关于考试的往事时,心想:当初我的心灵可并没有向往过高远,仅仅是想平和快乐的工作生活,而能娶个有城镇户口的女人做老婆,便是我永远的爱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