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畔》第三十一集

草木人生（张耀君）

第三十一集 “阿玛尼，都什么年代了，太封建，太落后了！少数民族与汉族和亲的数不胜数，如王昭君嫁给匈奴呼韩邪单于；文成公主还远嫁藏人松赞干布……少数民族与别的民族通婚率最高的民族是汉族。”金达福说。“再说，抗美援朝时期，有多少志愿军伤员留在朝鲜国内，娶得都是朝鲜媳妇……”“我俩说啥都没用，是闺女嫁人，终身大事，她自己定吧。”1997年的寒假，柳春回到长春家里，把农村的故事及上学的喜讯跟父母说了很多。“毕业后能分配长春吗？在校处女朋友了吗？”颜闭月瞅着宝贝儿子着急地问。“毕业后分配到哪？我怎能知道。处女朋友吗，学校有规定，不许搞对象。”“死心眼，不会暗恋吗？”还是当演员的颜闭月有经验。“会，但不是在校生。”“是集体户的同学？”“是生产队的朝鲜族姑娘。”“那怎么行！”颜闭月听后如五雷轰顶，真着急了。“妈，朝鲜族勤劳、贤惠、善良，还能歌善舞，这样的儿媳妇有什么不好。”“民族不同，语言和生活习俗不一样，怎么过日子？”“她说的普通话可标准了，而且我在延农跟朝鲜族同学基本学会了语言和文字，没有语言障碍。”“老头子，你到说话呀，快管管你教育的好孩子！”“恋爱自由，婚姻之事我也不能包办呀。”柳文清说。“子不教，父之过！”“我看找个朝鲜族媳妇也没什么了不起，咱们俩不也是满汉联姻吗？” 还是他爸开通。“我在校学过《遗传学》，按生物遗传学理论，植物远缘育种或杂交育种都有一代优势，人类也大同小异，混血的聪明。”柳春继续争辩。“我不懂什么杂交，反正想不通！”1977年柳春大学毕业后，他要求回到对他恩重如山的清水大队，做一名真正扎根农村的知青第一人。但当时国家有政策没能如愿，他还是被国家分配到延边州某局工作，但不久又执意转到龙井市某局上班，不长时间又申请调到三合镇和金达莱结婚，扎根边疆干革命。俩人商量如何举办婚礼的事宜时，金达莱说：“按照朝鲜族的传统婚礼，有大礼、后礼、再行等步骤，相当繁琐复杂，你家又不在这里，而且你还是汉族，很难进行的。要是不按朝鲜族婚礼办，在这里恐怕说不过去。”“你嫁给我，一定让你满意，怎么复杂法？说来听听。”柳春说。 “首先要举行大礼。包括新郎的‘初行’和‘兴趣行婚礼’两个过程。”“什么叫做‘初行’？”“新郎从自家前往新娘家附近的临时停留所叫做‘初行’”。金达莱接着说。“结婚这天，新郎身着纱帽冠带，手持一把大摺扇或阳伞，骑马前往女方家举行婚礼。陪同新郎前往的有‘上宾’、‘雁夫’等人。“上宾是谁？”“由你父亲或叔父担任。前往新娘家时要携带《婚函》，里面装有赠给新娘的衣料和《许婚书》。新郎一行到临时停留所后稍事休息，准备参加婚礼。”“这里没有马，我骑牛去。”柳春啥时也忘不了幽默。“婚礼在新娘家里举行。先‘函夫’向新娘家的女眷递交《婚函》。女眷用双手撩起裙子兜接，拿进屋里让其他女眷观看里面的礼物。接着，由‘雁夫’向新娘家递交用彩布包裹身子的木雁，用以表示忠贞不渝的爱情。新郎踏着踩布，徐徐步入新娘家的院内。新娘家把木雁放在一张小桌上，新郎用扇子轻轻地推移三下，然后站在喜桌旁边。此时，新娘由两名‘伴娘’搀扶，从屋里缓缓走出，站到新郎对面。”“不就是个木雁吗，不难的。”这对我是小菜一碟。“这天新娘的打扮是，头挽‘大发’，上戴‘簇头里’，发钗上悬垂二两宽‘发带’，垂于前胸两侧，身穿‘长衣’。新郎新娘隔着喜桌相向而立，在司仪的主持下行交拜礼和合卺礼。”“这种打扮更不难了，‘交拜礼’和‘合卺礼’怎么弄？”“就是新郎和新娘互致跪拜礼。合卺礼则是新郎和新娘各斟一杯酒，相互敬饮。”“这太简单啦。”“婚礼结束，新郎走进新房接受‘大桌’就是婚席。上炕前，先站在外屋地往炕里用力推动木雁。在‘大桌’上摆满各种美味佳肴，最显眼的是嘴叼红辣椒昂首而卧的一只整公鸡。‘大桌’上摆放酒食之后，新娘家的人先给新郎递‘单子’。”“什么是‘单子’？”“就是写有简单诗句的纸条，要求新郎赋诗和对，借以试探新郎的聪明才学。如果新郎和对不了，也可由‘上宾’和对。”“我出口成诗，对诗不成问题，不用别人。”“吃‘大桌’上的菜肴之前，新郎先提出把每样菜都拣出一些敬赠给自己的父母和近亲，谓之‘打奉送包’。之后，新郎同陪坐的人一起共餐‘大桌’的菜肴。除‘大桌’外，还要给新郎另上一个饭桌。当新娘在新郎家接受‘在桌’后吃饭时，亦如此。到夜晚入洞房时，把‘大桌’上的果品菜肴拣出1－2样给新郎新娘吃夜宵。吃罢夜宵，由新郎解开新娘的‘簇头里’、‘大发’和袄带。接着，用两手同时掐灭两根烛火，共枕入睡。”“这个程序也不难。”“后礼包括‘于归’与‘再行’。新郎在新娘家举行婚礼并住了3天后，同新娘一起返回自己家里，谓之“于归”。这时新郎依然骑马，新娘则坐轿。新娘要携带一些礼物，以备到新郎家第二天举行‘家宴’时，赠送给新郎的父母及近亲。陪同新娘前往的人叫‘上宾’，一般由新娘的父亲或叔父担任。新娘到新郎家后不举行婚礼，只接受‘大桌’。‘大桌’上的食物要原封不动地带回娘家，敬献给父母及亲眷。第二天早晨，新娘要亲下厨房点火做饭，借以显示炊事手艺。饭后举起行‘家宴’，新郎新娘的父母及其他亲眷坐在一侧，新娘坐在一侧。新娘在一名新郎家女眷的指点下向公公、婆婆和其他亲属一一敬酒并赠送衣料、布袜等礼物。”　　“骑马坐轿就免了吧，至于到公婆家的礼节也不存在。”“‘再行’是新郎在自家住3天后，陪同新娘回娘家去拜访岳父母。此时，村里的小伙子们要对新郎“上刑”，把新郎吊起来，用木棍抽打新郎的脚板，借以向新娘的父母索讨吃喝。在新娘家住上1－2天后，同新娘一起返回新郎家里。至此，婚事才算完全结束。”“‘上刑’太恐怖了，黄智星借机不得把我整死，这个就免了吧。”俩人商量了许久，最后决定举办一个革命化的婚礼。举行婚礼那天，金达莱身穿“长衣”，头发挽成“大发”，上戴“簇头里”，发钗上悬垂二条宽“发带”，垂于前胸两侧。柳春则穿着金达莱事先给缝制的制服。镇政府的同事和女方分别准备了丰盛酒席。同事准备一辆牛车，车上铺上新被，柳春偕同二三名傧相，身穿礼服胸佩红花，去队长家接新娘。婚礼开始，柳春在伴郎及娘家男眷代表的陪同下坐在大桌前，金达莱给柳春斟酒三杯。按照朝鲜族婚俗，丈母娘给新郎送上一碗大米饭，里面埋上三个鸡蛋。寄托着生儿育女、生活美满的良好祝愿。柳春要剩半碗饭一个鸡蛋给新娘，象征此后共吃一锅饭，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永成鸾凤之好。其后，柳春将酒菜各选一点，用一张白纸包上，带上一瓶白酒，请人送回同事，表示婚事惬意。柳春接受大桌后，他同金达莱向父母行跪拜礼，以谢玉成。然后金达莱带妆奁上车与柳春回到镇上自己的新家。回归途中，黄智星故意把牛车赶进横垄地里任其簸簸，同车人欢笑一团，乐不可支。柳春对媳妇小声说：“黄智星真坏，快把我骨头架子颠簸散了，跟我抢美女未成就报复。”“不是的，这是朝鲜族农村的婚俗，别小心眼。”车进镇政府宿舍院里，同事们穿民族服装，载歌载舞迎接新娘。黄智星献出一小桌酒菜。宴罢，赶车在镇内转几圈，再将牛车赶到柳春家。新郎新娘下车后，步入屋内举行婚礼，仪式与在女方家相似。仪式后，在场男女老幼同歌共舞。此时，新郎新娘“三问三答”，其内容是对老人的尊敬、对幼辈的爱抚及双方海誓山盟之类的话语。宴罢，客归，柳春牵手新娘入洞房说：“洞房花烛满堂亮，一杯喜酒表情长。鸳鸯枕头龙凤被，白头偕老度流年。”婚后，柳春在镇里上班，金达莱仍回村里务农。柳春没有忘记初恋时自己暗下的誓言，他不顾当地的习俗，尽其所能帮媳妇做家务，尤其有了两个孩子以后，更为突出，做饭、挑水、洗衣、看孩子等朝鲜族男人不干的家务活，他都干。金达莱不让他干，就是不听。“我知道你是心疼我，牵挂我，呵护我，但家务活从来就是女人的。我们朝鲜族从古到今就是这样子，你看哪个男人像你背着女儿领着儿子……？我听有些人背后议论，都觉得脸红，以为我没尽到妻子的义务呢，以后别干了，行吗？”“朝鲜族的习俗什么都好，就是大男子主义不好！干家务活是义务，为啥非得女人干，男人就不应该干，毛主席号召男女平等，世界都有‘三八妇女节’……”“你说的都有道理，做的也没错，可这是延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