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戴勋章的父亲

冯延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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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海南岛解放70周年，也是抗美援朝70周年。也是父亲亲身经历并且刻骨铭心。非常苦的二次战争。因此我决定，根据他生前的回忆，再到相关部门查阅他的档案及相关资料，写一篇回忆文章，以示纪念 。父亲在战场上的经历是我心中一座丰碑，他也是我心中的英雄。让我们牢记现在的新中国是无数革命者用生命和鲜血打下来的。我们热爱和平，也更热爱自己的祖国。从我小时从懂事开始，我只知道父亲当过兵。在上学的同学里，儿时的玩伴中，有的父亲是经过长征的老红军，有的是老八路。有的同学们的家里面挂着他们父亲身穿军装胸前戴着多枚勋章和各种纪念章的相片。而我们家从不挂过父亲戴勋章的相片，连穿军装相片也不挂。我家搬到内蒙兴安盟时才听老师说过你爸不简单立过二大功。回到家问父亲也没正面回答我，反而告诉我不要对外人讲他立过功的事。

　　1974年12月，我准备参军入伍，在临走时，父亲只对我说：“当兵是要吃苦的，也不能怕死，穿上这身军装就要准备上战场，绝不能当逃兵”

1985年父母搬到母亲老家延寿县居住。

1999年春节带着儿子回去看望他们，当时父亲已70多岁了，我说爸，你讲一下你当兵打仗和怎样立功的事，看见孙子也长大了（他）才讲述了他怎样去当兵，怎么立的功，都参加了什么战役。

2005年时为方便照顾他们的生活就安排到北安市小妹妹家居住。这样离我家也近了。毎逢周末或节假日我都能去看望和陪伴他们了。在陪伴那些日子里，我经常问他当兵时的一些事。他讲的内容更加详细更多些。

有一次问他“爸，你立功那么多战功，得过那么多纪念章为什么不照一张戴着勋章、奖章相片”？父亲当时很激动的说：“他每次立功都是不少人的死亡和负伤。因战场上生与死是瞬间的事，而立功者往往都是给活着的人。而死去的人除非有特殊壮举。如董存瑞、黄继光、扬根思、邱少云等，这些人物是发现和上报”。

　　父亲说他为什么不戴各种勋章纪念章，他还说这些勋章和纪念章都是烈士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是生命和鲜血的结晶，我戴上上显摆什么？

有一次问父亲你刚当打仗时怕死吗？父亲回答刚当兵时都怕死，打几仗后就不怕了，特别是看到战友被打死，能激起怒火。什么都不怕了，但也有个别战士始终还怕打仗。父亲说打仗时什么都忘了，只是想把敌人干掉。

2012年7月31日父亲突发疾病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他在去世前一年曾提岀想去朝鲜、海南岛这二个当年仗打的最激烈，是他九死一生的曾经战场。更是他打仗立大功的地方。只可惜，那时父亲的身体己不能远行了。

　　父亲在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中，获得过东北解放纪念勋章、华北解放纪念勋章、华南解放纪念勋章、海南岛解放纪念勋章、抗美援朝胜利纪念勋章。全国解放勋章，及各次大战役纪念章，他所获得各种纪念勋章也是40军将士从东北打到海南岛，又从鸭绿江进入朝鲜而共有勋章。父亲只是一名士兵亲历过这些战役的当事人。

　　我的父亲冯永森，1927年生于辽宁省锦县一个贫穷人家。八岁时我爷爷因病无钱医治去世。八岁就开始给人家放猪，放羊。十五岁时奶奶也因病去世。当时父亲有三个哥哥，和三个姐姐，他和我三大伯单过。十六岁开始给日本人开的盐场做工。

　　1946年夏天，国民党按户强行征兵，当时家中只有我三大伯和父亲二人，当时是哥俩必须去一个，那时我三伯己订婚，并且快要结婚了，父亲说，“那就我去吧”。就这样父亲被带到锦州一个国民党新兵团几个月的训练，父亲走了没几天，三大伯也被国民党强行征兵了。他们不在一起，父亲回忆说在国民党的新兵团里吃不饱饭，教官总打人。吃饭全靠抢，当时父亲就想跑不愿在那个部队干。因当时看管较严跑不岀去，新兵训练结束后1946年冬天被送到吉林通化国民党13军当兵，父亲回忆说那是个杂牌部队，军纪相当坏，当官的打骂当兵的是常事。老兵欺负新兵，也经常吃不饱饭，这更加让我父亲有了逃跑的想法。在这时父亲认识一个姓于的老大哥，他经常找父亲聊天，他对父亲说那边的民主联军是一支人民军队，他们官兵平等，当官的都爱护当兵的，都是象亲兄弟一样同甘苦共患难。说你现在想跑能跑那去，回老家还是要被抓的有机会还是去民主联军那当兵。当时于大哥把父亲所在班所有人都做工作，开始是单人秘密做工作，并告诉父亲遇到共产党的部队打仗开枪时往上方空中开枪。后来全班共同商讨怎么样投奔民主联军，

1947年三月的一天机会来了，轮到父亲他们班执勤，在班长带领下一班10多个人带着一挺轻机枪和几技步枪准备投奔共产党领导的民主联军，当要走时父亲还问于大哥你怎么不走，于大哥说你们先走，他还有別的事需要办。父亲回忆说这个于大哥可能是地下党，现在看来于大哥是做国民党部队策反的兵运工作者，以后在也没有他的消息。60年代后期总后勤部白城办事处（201部队）（外调父亲于大哥已担任锦州市公安局长职务，他给了我父亲岀示了证明）他们一行10多人快到民主联军驻防地时举起一块白布由站岗的民主联军战士领着到连部，然后把他们送到后方学习。他们的行为应算是携械投诚吧。

　　在经过20天的学习教育，当时部队正在开展诉苦教育，每个参加学习的投诚战士都用亲身经历，控诉现在国民党统治下的黑暗和参加民主联军的目的。学习完后父亲被分到三纵七师十九团机炮连，（父亲说也是三营八连的，看档案是机炮连的）。1949年改为40军118师352团。父亲所在的40军在革命战争中创下了我军：七个第一；在军史上堪称传奇。他们创造了，挺进东北第一团、诉苦教育第一课、爆破攻坚第一法、攻克锦州第一险、北平入城第一师、解放海南第一船、抗美援朝第一枪。而118师更是东北野战军7个主力师之一。352团又是118师主力团被称为铁拳团。

　　父亲加入民主联军后，因个子较高在国民党部队是轻机枪付射手，到共产党部队也还是机枪付射手。在共产党的部队里有一个人对我父亲影响最大，是他的排长姓李。当时部队还是相当坚苦的，缺衣少药武器弹药也不足，特别是鞋。当时的司令员已是韩先楚将军了，部队总是行军打仗，有不少战士把鞋都穿烂了，很多人都光脚行军，父亲也光脚了，李排长看到后把他仅有一双新鞋给父亲穿了，李排长平时对父亲特别关爱，在战斗中告诉父亲怎么样躲炮弹，怎么躲子弹。父亲的不少战斗常识都是他教的，在不打仗的日子里还教父亲认字讲革命道理，使父亲感受到革命大家庭的温暖。可惜他们相处只有很短时间，在保临江战斗中部队在一个小山上阻击国民党部队进攻，战斗打的非常激烈，机枪手牺牲了，父亲就端起轻机枪猛烈扫射，当时敌人炮弹一阵猛轰，阵地上不少战友牺牲或受伤，李排长始终在父亲身边指挥战斗，当炮弹打过来时李排长用身体压在父亲身上以免被炮弹炸着。他们在打退敌人进攻后，父亲发现李排长受伤了身上在流血用急救包简单包了一下，父亲背上排长往连指挥所跑，敌人炮弹打过来他也不知躲炮就是一心把排长抢救过来，当父亲冒着枪林弹雨把排长送到指挥所后让卫生员抢救。这时连指导员过来看了一下说小冯你把他放下吧，你的排长没有白疼你，他己牺牲了，父亲当时一听排长牺牲了当时就大哭起来。父亲晚年后还常提起这件事。这次战斗后给父亲立了一小功，并正式担任轻机枪正射手。

　　1947年三纵七师十九团也是后来的40军118师352团。主要战场是在南满一带作战，也就是现在通化、临江、集安、白山辽宁本溪一带等地作战。当时有不少重伤员都送到朝鲜治疗，部队人员组成也很有特色，师军级干部大部份都是老红军，团营连排级都是山东过来的老八路，战士有农民和解放兵组成。战士大都是文盲，认识字的不多，当时四周全部被国民党军队包围，战士的思想还不稳定。 那时要稳定部队的最好方法，就是广泛深入开展思想政治工作，进行诉苦教育，部队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特别是让解放兵感觉到共产党部队和国民党部队的区别。当时奋斗的目标就是消灭国民党反动派，建设一个民主自由人人平等的新中国，就是这一个目标让无数先烈们为此牺牲了自已的生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我父亲参军三个月就参加了三打四平战斗，四平位于长春和沈阳之间，西与双辽，通辽连结，东与辽源梅河口相连，是重要的交通枢杻也是国共二军争夺的战略焦点。我军根据上级指示也决定打下四平，当时我军是采取一条街道一条街道攻打，结果伤亡很大。当时国民党最高指挥官是陈明仁，他们为了扼守四平，在我军进攻的道路上撤了大量的黄豆。在我军解决了大部分街道后要发起最后总攻时发现进攻道路全撒下了黄豆，战士一跑就摔倒严重影响了部队冲锋速度，部队冲不上去人员伤亡就大，父亲当时端起一挺轻机枪猛烈向敌人扫射，因脚底一滑跌倒在地上，敌人打来的子弹把父亲的右腿肚子打穿，但他简单包扎一下继续战斗。在胶着的战斗中突然接到命令让部队全部撒出战斗，原来是敌军援兵到了，不得不放弃快到手的胜仗。父亲在80多岁了还常提起四平一仗，说陈明仁还是很会用兵也会打仗的，他用黄豆打赢了那次战斗。

　　1947年9月父亲所在部队执行了一次从辽源奔袭辽宁西丰的威远堡战斗任务，当时二地距离240里路，在韩先楚将军指挥下，三纵急驰目标，父亲回忆这是他一生中跑的最远的路，每个战士身上带三天的干粮，一壶水，一把铁锹，还有带一把镐的，背上行李，枪技弹药，手榴弹全身负重70斤至80斤，炮和重机枪用马驮，整个部队就是急行军，饿了吃点干粮，实在累了在边上休息几分钟。以前只知道红军抢渡大渡河急行军240里，在解放战争中也岀现了这壮观的场面。整个部队在预定的时间内赶到指定地方，稍做休息后对敌116师发动猛攻很快把敌人消灭并抓获大批俘虏，也缴获大批物资，这也是父亲入伍以来打的最大胜仗。

　　1947年父亲所在部队共开展二大战役，一个是春季攻势，一个是秋季攻势，部队从一个战场突然又去另一个战场，由于在韩先楚指挥的部队作战有方，被国民党称为旋风部队。1947年12月父亲因作战勇敢，不怕吃苦，不怕牺牲。连队发展他入党，当时入党全是秘密的，除连队干部是公开的共产党员身份外，其他战士党员身份都是保密的。入党后连队又让父亲担任重机枪第一射手，由于重机枪属重火力点，重机枪在战争中配三名射手，以备用。重机枪手不是随便当的，必须是政治可靠军事过硬。在每次打仗时重机枪手身边都是连队干部在旁边督战。

　　1948年二月父亲所在部队又开始同其他部队第四次攻打四平，这次攻打四平还算顺利，解放军四打四平共计牺牲二万多人，四平解放后又在各地行军打仗或修整部队，补充兵源，坚持政治为先导，开展爱兵关心士兵活动以提高部队斗志。在此次战斗中因父亲作战勇敢不怕牺牲立了二次战功三个小功。

　　1948年10月辽沈战役开始，父亲所在部队首战是攻打锦州西的义县，在攻打义县中部队也岀现了不少伤亡，父亲在攻义县战斗中用重机枪压制敌人火力，一气打了上千发子弹掩护部队冲锋。义县解放后又赶到锦州城外准备攻城。父亲讲：他们正准备攻城机枪也都架好，炮也瞄好，这时有二千多人的土匪骑着马奔向锦州要进城，国民党守军不让他们进，共产党部队就开打。国民党部队也打，几千人的土匪在二面夹击下倾刻间全被歼灭了；后来才知道这是从朝阳过来的土匪，因被我军围剿没地方跑想投奔锦州市的国民党部队，结果国民党部队不收留并向他们开枪。消灭这股土匪后部队开始攻城。在我军强大火力攻击下，很快把城墙炸开缺口为攻城部队打开通道。在攻击战中父亲所在部队攻到敌守军范汉杰司令部也是伪省政府大楼，也称大白楼。那里是敌军司令部，火力配置相当强。352团调集六挺重机枪和十几挺轻机枪，按任务每挺机枪封锁那个窗户的火力点。掩护爆破手炸大楼，由于父亲的重机枪是突击跟进，到达指定位子后连个沙袋或掩体都没有，在平地200多米外架上重机枪对准敌窗户互相开火，子弹在头上耳旁嗖嗖过，当战斗打的最激烈时身边的弹药手吓的不敢抬头，子弹供应不上来，父亲一着急拿起一把铁锹朝弹药手腿上砍了一下，弹药手才急忙送子弹，打的最激烈时，有几个重机枪被国民党部队用小钢炮给炸了，死伤惨重，当时爆破手上去几批全被打倒，在关键时刻父亲的指导员翟文清勇敢的冲了上去才把大楼炸开。父亲回忆说十几挺轻重机枪旁都有一名干部端着手枪在督战，他这挺重机枪没有干部督战，当战斗打响后在场的连营干部都认为父亲不死即伤。但是父亲连个皮都没碰着。战后指导员翟文清被评为全军爆破大王英雄称号，父亲本应立大功一次，因用铁锹砍人，以功补过给立了二个小功。因立功一事当时连长和指导员还发生争吵，连长认为应该砍一下，子弹供不上那是拿生命开玩笑，而指导员则认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动手打人。最后协调才给立了二小功。

　　锦州解放后父亲所在部队又参加了围剿廖耀湘西进兵团战斗，然后又参加解放沈阳战斗，辽沈战役共用52天，光在攻打锦州和义县时就牺牲了二万多人，父亲所在连队也伤亡过半。光是基层干部就伤亡达到百分之四十，因父亲是重机枪手主要是打掩护，如是步兵也可能早就牺牲了。辽沈战役结束后部队补充大批国民党俘虏，也称为解放兵。当时全连解放兵占了一半还多，为了转变这些战士思想，仍以诉苦教育为主。另外，在每次战斗中，不怕牺牲，冲锋在前，吃苦在的都是干部和共产党员们，使这些：解放兵：看到了与国民党部队的不同。党员干部起到模范带头作用深深的感染了他们使他们感到回到人民军队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辽沈战役刚结束，父亲所在三纵即从沈阳岀发，奔西南进军，他们夜行晓宿隐蔽前进，从义县、羊山、沟门子、达子岭进军关内向北平进军，

在北平他们部队首先占领南苑机场，在机场里有几驾飞机，可能都是教练机或小型飞机父亲和战友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飞机，毎个人都十分好奇，都上去坐一坐，这也是父亲第一次坐了没起飞的飞机，也是唯一的坐过一次飞机。平津战役开始后主要担任围困北平任务。对北平围而不打，北平于1949年1月31日和平解放。

北平解放后父亲所在师于1949年2月3日同其他部队一同举行进城仪式。这个进城仪式是他一生的骄傲。当时118师组织了一个仪仗队，父亲有幸参加了这个中国人民解最早的仪仗队，经过短期的突击培训，在入城时以第一梯队方式进入北平，晚年的老父亲还经常提起他们全部是个子都在1.75左右的方队行走在入城队伍中，受到了北平市民的热烈欢迎。

　　北平和平解放后在1949年2月底父亲所在部队40军和43军，受中央命令南下。作为先遣部队经过20多天跋涉到达黄河南岸的郑州、开封一带。在郑州才第一次坐上火车行走了100多里到达许昌在那下车开始追击国民党部队。父亲回忆说：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在五月中旬到达汉口附近扫清了外围之敌并占领武汉市区，并强行择机渡过长江进入湖南，盛夏的湖南，道路泥泞，不少战士因水土不服病倒，还有各别战士开小差偷跑回北方。在这种情况下部队各级领导就当前形势和任务做了布署，并采取有力措施。关键时刻，还是党员和干部起模范带头作用，干部关心战士，老兵关心新兵，克服一切困难南下追敌，当时的口号是进军华南解放全中国。父亲回忆说开始重机枪和迫击炮还用马驮，后来马不适应南方气侯，病死病倒不少，轻重武器全靠人扛肩背，父亲因在南下行军路上不怕苦和累表现突出，部队给他立了一个一小功，称为艰苦功，这个功也是唯一的不是战场上打仗的功。父亲的部队克服一切困难为解放全中国而奋勇前进。

　　1949年9月份父亲所在40军为中路军参加了著名的衡宝战役，也就是湖南的衡阳和宝庆之间的战斗。宝庆现名称为邵阳。他们面对的是有小诸葛之称的白宗禧的部队。父亲部队入关以后一路行进湖南后，所遇见的最大一场硬仗，他们部队为中路军在包围敌人打了个歼灭战，消灭敌人达5万人。在战斗中因父亲表现突岀给立了二小功。

　　衡宝战役结束后，部队又直接追敌到广东清远，从清远往西进入广西悟州，继续追敌到广西钦州。广西解放后又东行到广东的雷州半岛徐闻，在那二个多月里抓紧海上训练，主要训练武装泅渡，和在船上练习瞄准射击及怎么样应对船漏水怎么处置等应急措施，并针对有一部分人怕打仗怕淹死等想法，开展思想教育动员工作，为解放海南岛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当时因没有军舰和登陆艇，只有少部分机帆船，大部分都是渔民的木帆船。

　　1950年3月26日父亲所在部队40军118师352团在师政治部主任刘振华带领下二营和三营二个营及配属部队在夜间向海南岛岀发目标临高角。当时一营在3月5日第一批偷渡成功，这批是第二批偷渡部队共计近2000来人80多船只，每个船上搭载30一40多名战士。父亲回忆到他们班被营长指名到营指挥船上担任重机枪手。营指挥船是一艘机帆船。四周有船只担任掩护。父亲所在船在中间位置，和团指挥船在一起。刚启航时有风还顺利，行驶一个多小时风停了帆船就不走了，战士们动用一切工具开始划船。后半夜还起了大雾什么都看不到。各船联络也中断了。那天父亲患了痢疾，肚子痛，总是拉肚子。因雾大各船失去联系营长命令各船向营部机帆船靠拢。遇上海岸就登陆。现在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也没有后退的可能。在所有登岛部队面前只有二条路，一个是强行登陆冲破敌阵地冲岀去，一个是被打死或被海水淹死。在快靠岸时船队还遇到敌人军舰，掩护船果断开炮敌舰被击退，部队也有伤亡。原计划是在临高角登陆，在天快亮时船队快靠上岸边了才发现己远离登陆目标，这时敌人发现了船队就疯狂的扫射，飞机也来投弹。当时岸上有一敌人机枪阵地，机枪打的战士们冲不上去，这时营长大喊重机枪灭了他，父亲在摇晃的船上一个点射打死了敌人，营长当时大喊小冯好样的我给你立功。当时他们有几只船在一起有200多人，当时师政治部主任刘振华和团长们都在其中，他们也每人拿起枪冲上了岸去。父亲因拉肚身体虚弱也忍着强行和战友们抬着重机枪冲上岸上。

因登陆偏离目标，所有计划全部打乱，所有部队都是分散登陆各自为战，都是向枪响最激烈的地方冲去。因为他们都知道只有冲上岸才有生的希望。经过一个多小时激战终于守住了岸边阵地，为后续部队登陆创造了有利条件，保障了登陆作战的胜利。在这次登陆中牺牲了200多人，受伤几百人，光干部就牺牲了40多人。当时有琼崖纵队接应才没被国家党军队消灭掉。登陆后才知道，他们是在澄迈玉包港登陆的。

　　当部队转移到一个叫文生村的地方，父亲所在连队是敌人重点攻击目标，敌人连续十几次进攻也没突破阵地，到了晚上部队开始突围轻伤员随部队走，重伤员随指定专人负责隐蔽，并由琼崖纵队协助转移。烈士遗体就地掩埋。部队利用黑夜在琼崖纵队带领下克服一切困难，经过三天长途跋涉进入到五指山根据地。父亲回忆说当时根据地太苦了。可以用衣不遮体来形容，不少男女战士还光脚，穿的非常破旧。尽管这样他们还把仅有的大米红暑拿岀来给解放军吃。在根据地部队得到了短暂的休息，父亲和其他得病的战士也得到了治疗病情好转。当部队战友们看见琼崖纵队在这么坚苦条件下还坚持二十三年的武装斗争。父亲和战友们把除身上穿的外全部衣物全捐献岀去。父亲在晚年回忆说海南岛登陆没有琼崖纵队接应光凭他们几千人非让国民党的部队给消灭了不可。以前打四平、打锦州和衡宝战役都是攻击战，都是攻打敌人在陆地作战有回旋余地，进可攻退可守，而海南岛登陆作战只有进攻没有后退余地。在根据地十多天里他们又几次打败前来进攻的敌人。当时有琼崖纵队配合作战看见父亲和他战友们的打仗劲头都在发出赞叹声，说解放军大兵打仗是厉害。

　　1950年4月17日为了扫清大部队渡海的岸边滩头的障碍，应接40军的全面登陆。352团又参加了临高角突击战，打乱敌人在临高山上兵力布暑，父亲和战友们猛打猛冲，有的战友牺牲了也有的挂花了（父亲习惯性的把负伤称挂花或挂彩）苦战中迎来大部队上岸。虽然是这些天战斗不断，上级又命令352团克服连日作战的疲劳，由临高向澄迈推进，整个部队三天三夜没怎么休息打到海口边上。部队又接到命令沿西海岸环形路往三亚方向追击，在4月28日攻克三亚榆林港，海南岛全部解放。因在解放海南岛作战中父亲勇敢战斗不怕牺牲，克服一切困难而被立大功一次和一小功。整个海南战役我军牺牲了800多人，负伤3000多人，溺水400多人，被俘200多人。

海南岛战役是父亲入伍后打的最艰苦，最疲劳，也是最危险的一场战斗。也是他晚年印象最深的战斗。他的不少战友长眠于海南岛这片热土上。父亲印象深的还有海南琼崖纵队和当地老百姓。当部队打到那他们就把担架跟到那，老百姓恨透了国民党的部队。在海南岛的一个多月里解放军官兵和琼崖纵队战士还有当地百姓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当部队回撒大陆时当地战士和百姓留下了恋恋不舍的泪水。海南岛是在韩先楚将军积极主动抢先开打的，现在回想起来，解放海南岛在晚几个月也可能成为第二个台湾了。所以现在很多谋体都在宣传介绍韩先楚将军率兵解放海南岛的重大意义。很荣庆我的父亲参加了那次战役。

　　1950年5月份40军就回撤到湖北武汉驻防，如果朝鲜战争不爆发，他们部队就长住武汉了。由于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父亲所在40军紧急开拔到辽宁的安东，也是现在的丹东在那里驻防，并对老弱病残人员精减补充新兵，并针对要出国打仗进行针对训练和物资准备。同时做好政治思想工作提岀了抗美援朝保家为国的口号。在1950年9月末父亲有幸参加军里为立过大功以上者举行国庆一周年招待会。父亲回忆有几百人参加大会。这也是为他们即将赴朝饯行。

　　1950年10月19日的傍晚隶属13兵团的38军、39军、40军、42军，四个军分成二路跨过鸭绿江，父亲所在40军和39军从丹东断桥上进入朝鲜。当时入朝时重武器有马车拉着，但每个战士身上带了7天左右粮食，还有盐水豆，在加上行李每班都背着锅，油盐等调料，在加上武器弹药，每人身上还带一把铁锹，一个班还带二个镐，平均每人负重40公斤左右。在行军路上边走边动员让每位战士做到宁死不当俘虏，要求每人留一颗光荣弹。部队全是夜间行军，白天休息。当时朝鲜老百姓的房子还不是重点打击目标，还能住到房子里。越往南走敌机轰炸的越厉害了，在行走第三天晚上时看见一个小村庄，被美军飞机炸了，到处都是火。部队也没时间救火抓紧赶路，这时有人听到有小孩哭声，父亲和几名战士奔哭声跑过去，发现一个3岁左右的小女孩在她那被美军飞机炸死的妈妈身上哭喊。当时附近没有别的村民，父亲当时是班长，在请示指导员后决定带上小女孩走，这时父亲他们班有个叫刘玉环的战士主动提出他负责照顾这小孩，先给她一些吃的在给点水，小女孩才安静下来。连指导员针对这一悲残事件开展教育对连队战士说我们一定要把美国鬼子赶岀朝鲜，给朝鲜一个像现在中国一样的和平。当部队走了十几里路后，小女孩喊错、错。当时也不知她喊什么，连里有朝鲜族战士过来听懂了她说的话，说她喊冷。父亲把自己行里上的毛毯给小女孩盖上。部队走了几小时后遇到当地老百姓。和他们沟通后要把小女孩交给他们，这时刘玉环那名战士还不愿交岀小孩，父亲说我们马上要打仗了不是玩去怎么能带小孩呢。孩子交给当地村民后，刘玉环边走边说太惨了、太惨了在几天行军中都在说这句话，当有炮弹打过来他也不知躲起来。好像什么都无所畏了。父亲一看这情况好像精神有问题赶快报告连里，又上报团里。并把他送回国了，晚年的父亲还经常提起刘玉环这个战士和那个朝鲜小女孩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父亲所在部队夜行到大榆洞附近，看见了有几十辆车的车队，还有十几辆小轿车。部队接到命令让担任警任务，在周边各山上担任警戒。过后才知道他们遇见的是朝鲜金日成的车队，他们正在一个矿洞里和志愿军司令彭德怀会面。

10月25日40军118师在二水洞和***军打了第一仗，歼灭了***部队的一个加强营，这一天被定为志愿军出国纪念日。这一天也标志着志愿军入朝以来第一次战役正式打响。父亲所在部队的主要任务是打防御战，主要是制止***部队继续北进。在第一次战役中整个志愿军毙伤俘敌1.5万人，志愿军伤亡也达1万余人。

　　1950年11月7日至12月24日，第二次战役打响，父亲所在部队重点执行穿插包围歼敌，他们往三所里方向猛打猛冲，虽然是初冬，志愿军战士们为了赶到预定目标全穿单胶鞋，轻装前进，说是轻装只是把行李放下，身上弹药、干粮、水、铁锹、镐头等军用常用物资一点也不少，父亲他们班的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全是人工扛或抬着跑步前进。

由于进入朝鲜己半个多月了，后勤补给跟不上，真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白天敌人飞机到处狂轰乱炸，见到人影或烟火就扔炸弹。那时部队伤病员也增多，但只要是能跑动的战士克服常人不敢想像的困难猛打猛冲顽强战斗。部队打仗基本上全是在夜间进行，白天隐蔽。父亲所在连队死伤达30多人。但经过几天战斗把战线推到了三八线附近。第二次战役打岀了志愿军的威风，也让美军和多国联军吃尽了苦头。志愿军38军也打岀了万岁军的名声。志愿军是用血肉之躯来对抗17国的钢铁洪流。父亲回忆入朝初期由于连续作战，后勤补给跟不上，没有蔬菜吃，很多战士得了夜盲症天一黑什么也看不见。刚入朝时还没有炒面，吃的都是煮玉米粒，或高梁米，吃盐水豆。连续十几天不脱衣服睡觉身上长满了虱子。有不少伤病员因救治不及时而死亡。第二次战役是歼敌一千自损800，整个战役志愿军毙伤俘敌3.6万人，志愿军也伤亡3.6万人。

第三次战役于1950年12月31日至1月8日打响当时父亲所在部队由于连续作战减员严重。补充部分兵源都是军部各直属队补充来的。一个班补充人员都不认识。

战役开始后，部队从北向三八线南推进。当时部队后勤保障非常困难。正值北方天寒地冻时节，气温降到零下20一30度。又是37线和38线之间的大山里，远离后方基地。本来打第三次战役就是勉强打的。部队减员严重，粮食基本上断顿了，全靠缴获敌人的物资来补充。山上还缺水，开始有雪用雪水解决吃水问题，后来阵地上被炸的雪都没有了，战士们多天不洗脸刷牙，头发老长了也没时间理发，胡须重的也没时间收拾，由于总在山上行军，棉衣棉裤全刮烂了，当时部队相当狼狈了，尽管这样部队还是向前冲锋战斗，当时的口号是抗美援朝，保家为国，把美国佬赶出朝鲜。战友牺牲了就地掩埋，重伤员一点点转运到后方。有不少重伤员在转运的路上就因流血过多牺牲了，还有的重伤员在往后转运中被美军飞机炸死了。父亲带领全班攻下一敌人碉堡阵地后，发现了有一大锅炖的牛肉，虽因战斗锅里落了不少灰尘和泥土，但对于几天没吃上热饭的志愿军战士来说太吸引人了。当时有的战士说能不能敌人下毒。父亲说我先吃没事你们在吃。他吃了块牛肉一看没事，战士们就一哄而上，连肉带泥的吃了个饱。父亲回忆到那是吃的最香的一次泥牛肉。吃完饭在门口又发现了一个被打死的美军军官，当时他身上穿了一套驼色毛衣毛裤还有一件皮夹克。父亲也顾不了那多了，就把美军的带污血的毛衣毛裤全脱下来套在自己身上。当时也告诉战士们找衣服穿，有的战士敢穿，有的犯忌讳死活不穿。他们打扫战场主要找吃的喝的东西，也是第一次吃上美军的巧克力。战士当时穿的五花八门。但帽子不能换，那是志愿军标配。父亲穿着这套带血的毛衣裤和皮夹克随着部队进了汉城。当战事稍松时发现身上特别痒。细一看里面全是虱子。赶快找个锅烧开水煮一下才灭掉了虱子。这套带血的毛衣裤一直穿到停战回国并送给亲属了。在入朝初期有时十几天不脱衣服，困了在工事里靠行里上睡一会。几天吃不上一顿热饭，每天都是在枪炮声度过。父亲回忆说那个苦比红军长征时还苦。志愿军战士们靠着：保家卫国，打败美国侵略者；这个信念才坚持下来。我在一份资料上也看到了彭德怀元帅也讲了：入朝初期志愿军生存环境比红军长征时还苦。

第三次战役共打了9天志愿军毙伤俘敌近2万人，志愿军也伤亡近6千人，并占领汉城，将战线推进到三七线附近。

父亲回忆部队当时对于怕死不敢上战场的处罚还是较严的，打仗也有怕死怕伤的，并不是人人都是英雄。对战士以教育为主，让他慢慢适应，对干部那是相当严惩了。有各别干部自残，只要查实就是枪毙。当时部队重点教育是宁死不当俘虏，父亲所在40军352团还真的没被敌人抓住一个俘虏。

　　第四次战役是1951年1月25日至4月21日。历时87天，父亲所在40军118师重点在三八线以南进行防御，入朝几个月了，本应休整补充兵源和物资补给。但因战事紧张，美军和多国部队在三八线附近纵横200多公里战线上反击进攻。每天都在打仗。

根据父亲回忆说第四次战役他们部队伤亡最大，开始挖战壕像在国内一条直沟，后来发现不行一颗炮弹下来有时一个班就炸没了，后来就挖成弓字型战壕，人员相距互不相连都有自己的打仗位子，炮弹打过来只能炸着一个人，父亲在四次战役中被炮弹炸的泥土埋过二次，还有一次后脑勺让炮弹片给伤着了，当时只能简单包扎，连里让父亲去后方治疗。父亲一看去后方路上更危险说不上被飞机给炸没了，就没有下战场。还有一次被敌人一颗子弹斜着打到胸口属皮外伤，因治疗不及时感染了留下一大块伤疤。防御战是一场比耐力的战斗，阵地上敌人是大炮轰，飞机投各种炸弹，特别是燃烧弹最可怕，有不少战士被燃烧弹烧死烧伤的。

在艰苦的阵地战防御战中，为了巩固现有阵地，志愿军总部决定集中兵力在横城反击敌人，父亲所在118师担任重点突击穿插、分割、包围敌人，志愿军战士用简陋的武器将***第八师和美军第二师包围，以优势兵力歼灭了大部分***军队和美第二师。在这次战斗中父亲带领全班英勇战斗荣立一小功。

第四次战役中父亲所在营的营长冷月华也牺牲了，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上写的是冷国华，也有资料写的冷利华，父亲说是冷月华，他是父亲印象最深的老领导，是山东到东北的老八路，也是位战斗英雄，父亲入伍就在他领导下。

由于第四次战役基本上都是在三八线以南地域作战，历时84天消灭或俘虏敌人7.8万人，志愿军也伤亡4.2万人。现在我们看新闻，韩国向中国移交烈士遗骸，大部分都是是第三、第四、第五次战役牺牲烈士的遗骸。

　　在第四次战役中各连队为防止全部打光，每次大的战斗时，各连队必须留下战斗骨干一般包括指导员带一个排长，几个班长及几名骨干的战士。

在一次战斗打响前连长告诉父亲和几名战友到团里报道说有別的任务，到团里后才知道是让他们观模整个战斗过程。后来团领导说让你们来就是给每个连队留点种子，避免打光没有带兵的骨干了。

那次战斗打的非常残酷，连队死伤不少。父亲回忆说那次战斗，有的连队都打的没剩几个人，他们班十几个人也伤亡过半。一同入朝的一个班到最后回国只有父亲和扬信忠二人是完整的回国。

1967年父亲在解放军报看见过扬信忠写的一份文章，那时他是一名营长了，现在如扬信忠老人还在世也是近90岁的人了。

　　第五次战役是1951年4月22日至6月10日共经历了50天奋战，主要战场在三八线南至三七线一带作战，这次作战是志愿军被动应战，志愿军是想守住这些阵地，而美国和***军队想收复这些阵地。如果说前三次战役打的是歼灭战、突击战。后二次战役都是防御战。在防御战中也是比耐力、比信心的战斗。由于40军和38军、39军、42军都是第一批出国参战，各部队伤亡损失特别大。当时最大的困难是后勤补给跟不上，敌人飞机不分昼夜无差別的轰炸，物资上不来，伤员也运不下去，很多战士应救活，因为不能及时转运后方医院而死亡，最严重的是当时雇用了不少地方司机他们不愿拉伤员下山，因拉伤员车速慢，容易遭敌机轰炸。因地方汽车司机不拉伤员，使部队有强烈的反感，也影响了战士们的情绪。当时对二名多次警告不拉伤员的地方司机执行了枪毙，才始局面得到改变。

在防御战中部队伤亡主要是飞机轰炸或炮弹炸的。入朝作战前八个月是最坚苦的，当时只是简单生存都无法满足。生理上也达到了极限，那时能喝上一口开水都感到满足，能吃上一顿热饭也是最大幸福了。父亲回忆说他们连队也参加了运送物资任务，每人身背上百斤物资，都是在夜间运送，走的山路还时刻提防炮弹打过来。51年4月份上级来个通知有一批武器弹药需运上山，连队派了父亲那个排下阵地运送武器弹药，来回过一条河有1.5米深，在回来时父亲扛了一门炮，重量在100多斤，当走到河中间时敌人炮弹就打过来了，炮弹在附近爆炸走到岸边是个陡坡，在平时一下就冲上去卧倒在地了，但那时扛着炮因坡陡上不了岸，还怕炮进水就在水里坚持站了十几分钟，那时压的的胸口疼，水还很凉，整个人都麻木了，父亲大喊来人帮忙搭把手，爆炸声太大战友们也听不见喊声。等炮声停了战友们才过来把炮从肩上拿下来。父亲回忆说当时都不会走路了，是战友把他架回到阵地的。

在战斗空闲时。战士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吃一顿热饭，洗一个热水澡，最好的是住一宿热炕。那怕是能住一个干爽的地方也就是最大幸福了。为了洗个澡战士们想尽了办法，在远离阵地的隐蔽树林里用拣的汽油桶装上水烧热，每人轮流洗一下，那水洗的都成灰白色泥汤了。他们住在简陋的坑道里，四周还滴水相当潮湿。不打仗时只能在战壕里简单让风吹一下，也不能晒行李，怕发敌人发现炮弹打过来。

在父亲70多岁时我问他你们在什么情况下愿打仗，他说在正常情况下没人愿打仗，但在吃不上喝不上时盼望打一胜仗，如果打胜了可以缴获敌方物资先解决吃喝问题，如果打败了又不知死伤多少人。在50天的防御战中志愿军克服种种困难虽歼敌8.2万人，志愿军也伤亡被俘8万多人。特别是60军180师因各种原因被敌人打死俘虏近万人。

　　在朝鲜近三年的战斗经历中，父亲对立功看法也很独特，他说在战斗中像电影英雄儿女王成那样的英雄不少，在激烈的战斗中，有不少重伤员在敌人冲上来时用手榴弹和爆破筒同敌人同归于尽。有的阵地前打死不少敌人，但一排炮弹打过来把人都打没了，也不知这些敌人是谁打死的，这个功也不好落到实处，那时战士们在朝鲜战场上都想杀敌为人民立新功，但立功条件还是有严格的标准的，首先你做到了，第二个有人发现你做的事情，第三各级领导重视及时上报。有很多烈士做到了，但因战场因素而没被人发现，还有都是同样的情况下，往往立功名额先给了活着的人。在朝鲜战场上能立大功以上者都是有显著战果的，凡是打下飞机的、或是打毁敌坦克的、或是一人消灭敌人多少名以上的才能立大功以上，邱少云在潜伏时被烈火烧死开始部队报的是小功，后报到军里当作典型才被评为一级战斗英雄。黄继光的事迹因太突出而被评为一级战斗英雄，胡修道还是新兵因一人打死280名敌人而授于一级战斗英雄称号。胡修道也是为数不多的活着的战斗英雄。父亲生前说过他们班谁谁应立功，但牺牲了，上报没有批。父亲连队入朝时有近200多人，打到停战后完整的回来才30来人，连排长换了几茬，父亲由入朝一个班长，变为排长，付连长，代理连长，说明了战争的残酷性。部队从朝鲜回来后人员组成就变化很大了。参加八路有几名了基本上都是连级干部，参加解放战争的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了，剩余全是先后入朝参战的老兵和新兵了。回国后年青的干部先后送军校学习，年纪大的干部战士安排转业复员。父亲说他们连有一个姓朱的老战友，1948部队刚进沈阳时他就参军了，当时都快30岁了，都成家了但没有小孩。也是同父亲始终在一个连队，因有点文化当文书或当司务长，没在第一线作战。回国后也35岁了，和我父亲关系不错，临复员时跟我父亲说等你结婚有了孩子先送给他一个，父亲当时也答应他了。父亲到巴彦开始还通信，他还问孩子一事，当时父亲也没成家。等我出生后父亲也近30岁了，父亲到想把我送给战友，但母亲坚决不同意，说在生一个就给他。58年父亲转业到肇东了在去信没有回信联系中断。这可是战友的生死之交了。

　　五次战役后，志愿军总部考虑先入朝的4个军没有休整，就没有让这些部队在第一线防守阵地，父亲所在40军被安排到西海岸进行防登陆作战准备，当时部队重点在山上修工事打坑道，那时各方面条件比刚入朝时好多了，他们用了一年时间修了1000多公里的地下坑道，并形成多层阻击工事，由于部队防守严，使美军在也没敢发动第二次登陆。1952年40军在防川守备战中，父亲已任排长带一个班打掩护共消毁美军坦克4辆和数十名美军，全班每人立一大功，有一名叫杨信忠的战友（在解放海南的时是位被俘国民党兵，父亲看他还小人又机灵就找指导员要到他们班里）只有他一次立二大功，在1952年10月父亲所在部队为了配合五圣山地区作战。也就是上甘岭战役。和1953年金城反击战都进行局部战斗。1953年7月27日朝鲜战停战。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粉碎了美国吞并全朝鲜的企图，保卫了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独立。捍卫了新中国的安全，保障了新中国经济恢复和建设工作的顺利进行。保卫了亚洲和世界和平，戳穿了美帝国主义：纸老虎：的面目增强了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反对侵略的意志和决心。打岀了中国的国威和军威。也提高了中国的国际地位。也使我军取得了以劣势装备战胜现代化装备的敌人宝贵经验，加速了我军的建设。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有力地向世人证明了一个真理，就是毛主席所说的外国帝国主义欺负中国人民的时代，己由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而永远宣告结束了。

　　朝鲜战争是由中国人民志愿军用血肉之躯而取得的胜利，在朝鲜我们牺牲了20万的英雄儿女。现在的朝鲜和韩国的临时停战分界线已不是三八线了。朝鲜现在停战线是***占领原朝鲜东海岸约1.2万平方公里。那里大都是高山峻岭，荒无人烟之地，而朝鲜占领西海岸约1万平方公里，这里主要是平地和人口聚集区，也包括了开城在内的各个城市及村庄。

　　朝鲜停战是打打谈谈，开始是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没有诚意，并在1952年10月发动上甘岭战役，这次战役历时40多天，美军原想取得胜利后有谈判资本当战斗开打后双方都想寸土必争，结果志愿军投入兵为4.6万人，美韩等联军投入6万余人，打出了二战以来炮弹发射最多190万发，炸弹6000千发的破纪录的轰炸，最后志愿军以伤亡1.15万人。美韩联军伤亡1.5万人的代价让美国联军同意停战谈判。金城反击战是在美军同意谈判而***李承晚不同意停战的情况下，为了狠狠打击***军队而于1953年7月13日发动的针对***军队的战斗，共歼灭***军队4.5万人，才迫使***同意在停战协议上签字。

　　朝鲜停战后父亲于53年8月带领几名战士提前回国打前战，走时没有欢送场面，回国时也没有迎接场面都是秘密的坐闷罐火车来到锦州的义县安排营房。然后回锦县老家去了一次，父亲回老家引起不小的轰动，当时全村人都认为我父亲早都死了呢。父亲转展找到三大伯，当年父亲参加解放军打锦州，而三大伯在国民党部队守锦州，父亲在打锦州过程中立二小功。而三大伯守锦州被子弹打残一条腿，多亏有他一个侄子照顾才保住性命。我的三姑在齐齐哈尔市，每年清明或过节时都给父亲烧纸。在1955年才联系上。

1954年父亲被送到哈尔滨一个军校学习，因在朝鲜战争中留下的后遗症复发，当时肺部有炎症由于医疗条件和技术有限被当做肺结核了，后被送到密山疗养几个月。当时肺结核病是传染较高的病，父亲部队知道后随后安排他到地方武装部工作，开始安排呼玛县，40军组织部门说，冯永森在朝鲜打了五次战役立过大功的，身体还不好应在哈尔滨附近安排。

1954年父亲被安排在了巴彦县武装部，当时称为兵役局，1955年又被送到齐齐哈尔一个军校学习一年，其中春天参加了大兴安岭打火一个月而到了呼玛，秋天又去呼玛的一个鄂伦春民族村帮盖房子一个月。1958年秋转业到北大荒。

　　2019年的4月作为一名老兵的我和人民军队的传承人，我特意报了一个赴朝鲜的八日游摄影团，怀揣着父亲的立功证书，陪伴着父亲的英魂回到了三千里江山，回到了父亲和他的战友们付岀鲜血和生命战斗捍卫的现在己开满金达莱的英雄土地。抗美援朝战争是新中国的开国之战，七十年后今天的中国己是雄踞东方强大的国家，先辈们的鲜血没有白流，先辈们用生命换来的和平为子孙赢得了幸福生活的美好时光。无限缅怀父亲和他的英雄战友们！

　　这张相片是父亲1969年9月在内蒙兴安盟呼和军马场带队参加总后勤部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在北京天安门留念。这也是北京和平解放后时隔20年又来到了北京，在大会期间有幸受到毛主席接见，并和毛主席集体合影，拍照时有上千人，相片有100公分长。

　　这是当时准备参加1969年10月1日参加国庆20周年庆典活动的代表请柬。后因故20周年庆典没举办。

　　当时参加大会有上千人，能有幸被邀请参加国庆庆典上观礼台的只有几个人，可能因为父亲是一名战斗英雄的原因吧。

　　这些50多年前的代表请柬，是在妹妹家里父亲遗物中找到的，生前父亲没有说过。

　　这份代表请柬上注名在天安门西侧观礼台第一台阶上。

　　这是代表证，因当时条件有限，代表证制作的也简单。

这是离休后的拍照。

　　这张相片是1982年离休时，十几位离休老干部集体合影。这些离休老干部中有多数人参加过抗美援朝，还有几名老八路，都是1962年前后来到逊克军马场的。现在相片上的人基本全部离世了。现在逊克农场还有建国前老干部11名，参加抗美援朝老兵还有12名。

　　这张相片是去世前20多天在他曾工作过的地方，和老邻居们的最后合影，也是生前最后的一张照片。

写于2020年9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