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和他的细水长流“变奏”

Lei

<i>队长王云辉在抚远。照片由荒友耿婉提供。</i><div><i><br></i></div><div><h1>我们刚到北大荒的时候,二队原来的领导都在靠边站。上面另派了一个队长来,就是老王,王云辉。</h1><h1>老王是抗日战争扛起枪,解放战争打老蒋,抗美援朝跨过江,1958年转业到北大荒的老兵。他和曾任国防部长的迟浩田将军是同乡同年同连的兵。</h1><h1>有些男生特坏,知道他老资格,故意调侃他,说,老王,听说跟你同年入伍的战友都有当军区司令的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呢?老王大眼一瞪,说:我对不起党的培养!</h1><h1>老王参加过孟良崮战役。记得他跟我们说过,他在部队唯一受过的一次处分就是打下孟良崮之后“虐待”了俘虏,把俘虏踢到沟里去了。</h1><h1>我们对老王印象还是不错的,虽然他不时会有一些让我们哭笑不得的举措。</h1><h1>比如到农工班之后,有一天老王把我喊去,问:你有“海外关系”?</h1><h1>我那时还不知道我有个叔叔在台湾——家里从来没有跟我讲过。所以我很纳闷儿,说,没有啊!</h1><h1>老王说,你爸爸不是在国外?</h1><h1>我有些发懵,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说,那是国家派他到英国去工作的,而且他已经回来了。</h1><h1>老王说,在国外,那不是“海外关系”是什么?!</h1><h1>我第一次对“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这句话有了深刻体会。</h1><h1>不过我也没觉得老王有什么恶意,那个所谓“海外关系”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h1></div> <i>晒场上,荒友王仞山摄</i><div><br></div><div><h1>老王的“细水长流变奏”,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h1><h1>那是我们在北大荒经历的第一个夏收。</h1><h1>夏收大概是北大荒一年中最重要的事儿了。</h1><h1>我们农场的主要农作物就是三样:小麦、大豆、玉米。其中小麦的种植面积差不多相当于大豆和玉米的总和,可见其地位的重要。夏收就是收小麦,也叫麦收。随后的秋收就是收玉米大豆。</h1><h1>我们那里的夏收通常是在7月20日左右开始。在这之前要做好各种准备——拖拉机、康拜因、运输车辆、晒麦场、扬场机、烘干塔、储粮库……</h1></div> <i>机务的准备,王仞山摄</i><div><i><br></i></div><h1>我们刚去的那年,我们队的烘干塔刚刚建成,还没有安装设备,所以小麦还完全靠天然晾晒。这就还需要准备很多苫盖小麦的苇席之类。</h1> <i>二队烘干塔,照片由耿婉提供</i> <i>二队烘干塔,照片由耿婉提供</i><h1><br></h1><h1>烘干塔虽然还没启用,但已经是我们二队的标志性建筑。1965年来的北京知青耿婉后来告诉我,并不是每个队都有烘干塔的。当时八五三六分场只有一队和我们二队这两个最大的生产队建了烘干塔。</h1><h1>除了直接和夏收有关的准备工作,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准备,就是夏收期间的后勤保障。因为要赶季节,所以夏收期间每天的劳动时间会比平时长,7天一休也要延长到10天一休,还不一定能保证。这样,队里就非常注意夏收期间的伙食改善。不算夜班饭,每天白天的三餐饭要加一餐为四餐,绿豆汤、豆浆、开水送到田间和晒麦场,而且每天的伙食都要有大肉。</h1> <i>扛粮入囤,荒友李津生画</i><div><i><br></i></div><div><h1>队里养的猪,这时就要派上大用场了。</h1><h1>那个时候,像夏收这样的大活动,还要有政治动员。</h1>老王就利用麦收前的一个晨课,给全队400多号人进行动员。<br><h1>讲了什么政治的话,我已经不记得了,大概总离不了“抓革命促生产”之类。</h1><h1>让我刻骨铭心的,是老王操着一口胶东口音告诉大家:为了确保夏收的胜利,队里已经杀了三口“居”(猪)。但是,他强调说,这三口猪咱们不能一下子吃掉。“要长流细水嘛!”</h1><h1>大家哄堂大笑。</h1><h1>有咬文嚼字者企图纠正老王:“队长,是细水长流!”</h1><h1>老王从善如流,立即更正:“哦,对,是细流长水!”</h1><h1>嗯?我们笑得前仰后合。</h1><h1>好事者告诉老王:还不对! </h1><h1>老王的大眼珠子瞪得更大了:“那是那个什么,要长水细流!”</h1><h1>?!</h1><h1>几乎要笑破肚皮的我们,终于放弃了纠正老王的努力。</h1><h1>一个细水长流的成语,居然能让他整出这么多版本,活脱脱成了细水长流的“变奏”。可是想一想,长流细水、细流长水、长水细流,和它的意思不是也差不多嘛。</h1><h1>那个夏收就这样细流长水、长水细流地刻进了我的心里。</h1></div> <i>1994年和老王在红旗岭农场</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