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花

六月风

我的家门口，有一个花坛，说是花坛，还不如说是一块空地，因为我不算是勤快人，这花坛里除了一些野草，我可从来没种过花。在我看来，种花是那些心思细腻而又特别有耐心的人的爱好，而我不属于那一种，所以，这块空地里前几年是黄泥配上几根杂草，过了几年，还是黄泥，只不过杂草已越来越多，成了遍地的光景。我还是没有对这个花坛有改变的想法，后来家人看不过，在里面种了两颗金桔子树，这样总算来了一点“人文景观”。只是这金桔树长势不是很好，我想也许是土地太贫瘠的缘故，所以，对于在这里面种上那些娇贵的花草，一想到这其中的难处，就更没有栽种的愿望，于是继续让它长草，继续让它发展它的“自然景观”。

没想到的是，我这只有自然景观的贫瘠花坛，有一天居然也会改变它的样子，有一年，这花坛里居然长出了成片的紫苏，紫洋洋的一片，于是乎很多人说“你家的花坛风景特别，而且看来你会利用土地，让这花坛变得如此实用。”于是我们上下邻居煮鱼什么的，都来我家花坛摘紫苏，到了李子苦瓜酸枣成熟的时候，我们家人摘了那些紫苏，拌上苦瓜和酸枣，晒了，也是别有一种味道。只是在这片长势喜人的紫苏群里，有一株绿苗也特别显眼，它长着心形大的叶子，它的枝干呈绿色，但也夹杂着红色，有人说是野草，建议扯了它，让紫苏继续蔓延下去，别让这株野草占领了地盘。但是，我觉得没必要去残忍地对待这株外来的“客人”，所以就让它留了下来。让它自然而然地长高长大，没想到的是，到了夏天，它居然开出一朵朵喇叭形的小花来，这些花是紫色的，开起来别有它的一股风情。别人告诉我，这是胭脂花。有了这花的到来，我家的花坛才算不虚此名，因为有花儿在里面开放了。

前两年，这花和一些杂草，一些紫苏苗再加上那两颗金桔子树生长在一起，它们算是和平共处了一段时间，只是细心的人们发现，花坛里，这胭脂花的苗由原来的一株变成了好几株，而且苗也越长越旺盛，而那些杂草长势没那么喜人了，有的被它遮住了阳光，渐渐地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紫苏苗也是，渐渐地变少了。有人建议把这花苗砍了，不然这花坛将无紫苏的立锥之地。我信了他人的建议，于是砍了几株苗，留下一两株让它开花，用来观赏。

只是我们很多人低估了一些植物的生命力，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年春天，我砍掉的那些苗因为留下了它的根，春天它居然长出了苗儿出来了，还有那些那些掉下来的花籽，也开始在花坛里生根发芽了，整个花坛绿茵茵的，而紫苏就那么一两株了，被可怜地挤到了花坛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没想到，自家这片贫瘠的黄土地，竟然成了胭脂花的天地。

看到此情此景，有人便埋怨我，说我没有好好打理那块紫苏地，没让紫苏继续长在这花坛里，真的可惜了。我一笑置之，因我本来就不爱管这些花花草草的事，现在既然胭脂花爱长在这里，那就让它长吧。也好让我有了观赏的东西。其实这些花的到来确实给这个花坛平添了不少生机，因为它那茂密的枝叶挡住了那些黄泥的土而不再让花坛呈现一种贫瘠的状态。而且和这花相处时间久了，我也慢慢了解了一些这些花的生活习性，这些看似普通的植物无形之中给我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情趣。她就像一位越走越近的老朋友，开始只是彼此观望，然后相处久了，就开始渐渐熟悉起来。

最开始，我只是了解它的枝和叶，觉得它不要什么精心的伺候和养分，它照样会把自己的根扎入泥土，然后再让自己的枝干变得粗壮，然后再开枝散叶，慢慢地开出花来。这些变化也是无声无息，它的力量是在不知不觉中的成长的，由一株变成几株，然后把这花坛变成了自己的领地。这种生命力是让人无法预料的，有人说花是娇贵的东西，必须精心伺候，而这些胭脂花，却给了我不一样的感受。

到了夏天，我也渐渐熟悉了它的花。胭脂花很美，开出的小花也很精致。但是这花开的很低调，一般情况下，只在早上和傍晚时分才展开它的花瓣，遇到太阳的时候，它的样子有些蔫，看似无精打采，其实它的花期比较长，在我的印象中，它总是开了一轮又一轮，从晚春到整个夏天再到秋天，她就总是以一种属于它自身的方式开放。而且到了花儿凋谢的时候，那种子被包裹在那枯了的花瓣里面，黑黑的，闪着一些晶莹的光泽。

时间久了，我便开始读懂了这种花，也读懂了它之所以能打败杂草，打败紫苏，能在这个贫瘠的土地上灿烂自己的原因，它的最大的特点就是低调，当百花争相在阳光下斗艳的时候，它却藏起了自己的美丽，不争抢风头，在夜晚无人欣赏的时候，它展开自己美丽的容颜，静静地吸收天地之中的甘露。它在这世上生长有很明确的目的，不抢一时风光，只是默默地努力着，用自己的方式蓄积着力量，然后渐渐旺盛起来。

万物皆有灵性，都有它的生存方式，但是像胭脂花这样，能够在无人关注的情形下，居然也这么灿烂地活着，其实也是一种生命的奇迹，它生存的方式何尝不是一种智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