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道歉的艺术

毛歌

妈妈把女儿骂了一顿，在早晨临出家门，要准备上学的时候。原因很简单，上初中的女儿总是忘记这忘记那，而妈妈自己正好也在例假期中。

我不是要强调这种生理上的特殊时期，造成的情绪上的起伏。值得注意的是，每一个女性都会遇到生理期引发的情绪问题。青春期有青春期的困惑，哺乳期有哺乳期的艰难，而更年期搞不好会天地崩裂。更多的时候，是更年期遇到青春期。这种广泛性可以为我们疏解情绪提供有效的具有宽慰性的答案。

我在读《另一种选择》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叫做雪莉的母亲（她刚刚失去心爱的丈夫），在处理如何和孩子在一起共同面对生死剧变的情形的时候，所拥有的力量。这个力量并非完全由独特的智慧来完成的，也不是那个大学心理学教授提供的解决方案。我在读完这个章节的时候，发现一个根本的事实，那就是，源自于对生活的热爱，——我理解为一种坚强；源自于对孩子的热爱，——我理解为帮助孩子如何从小面对生活的温暖和鼓励；源自于一个女性对于未来生活重建的努力，——我理解为希望，而不是脆弱，创造了一种伟大的人生转机。

所以，这本书我推荐給很多妈妈看的原因，并不是去了解另外一个人的故事，而是从和自己一样的一个女性生命里，发现原来我也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有更多的选择。

谁都不知道一觉醒来会发生什么，这种不确定性构成了人生的基本频率。试图寻找确定性才使得我们的生活有方向感，有意义。

孩子最后还是走进了学校，空气中弥漫着哭泣的味道。这个妈妈在往回走的路上，站在早晨被晨曦照耀的橡树林里。扇尾雀像幼儿园的孩子一样，在高处的枝条上鸣唱飞跃，折射到地上的光影有一种奇妙的鸟类翅膀的影子。

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我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我们是要好的朋友，他知道我不是心理学家，也不是教育学家，只是在培养女儿的过程中有一点个人的经验。我问她此刻是不是心理不好受啊?她说是的。我给她的只是一个建议：等下午放学，女儿回家的时候，真诚地給她道歉。

她答应了，她说她也是这样想的。

真诚地道歉不是要告诉女儿你做错了，不是要告诉她下回妈妈不再骂她了。这种道歉严格意义上讲是就事论事，有一点和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一样。为自己的某一个行为道歉，会让女儿怀疑，那下一次再发生的时候，你是不是又要道歉啊！重复道歉就会变得廉价，而远离真诚。道歉的核心绝非为了解决已经发生的问题，而是为了更好的未来，道歉的原则不是为了讨好女儿，而是为了获得人生的温暖。道歉更不是表达你心里过不去，为了缓解情绪上的压力。

道歉不是这些。

真诚地道歉，是让你和女儿回到真实，回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这才是当我们要做出道歉的决定的时候，发现我们需要一种勇敢的精神。我们需要谈论的是真实的日子，这会比我们谈论其他事情更加困难，因为，我们也许被教育如何谈论理想，却从来没有人教会我们如何谈论日常生活。

女儿成长的过程就是不断体验生活真实的过程。这会让她一旦走进社会开始独立生活的时候，会变得坚强。坚强才是成熟的意义，才是成长的品质。

我建议我的这个朋友，和她女儿道歉的时候，要谈论的是作为妈妈的她，也是一个人，一个会微笑很漂亮的妈妈，也是一个会发脾气并且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的妈妈。要谈论的是，妈妈和女儿都可以也应该允许自己有情绪，这是正常生活的内容，虽然只是一小部分，确是全部生活的内容之一。妈妈需要保持这种幽默感这种平静的智慧。妈妈还要谈论的是，我们有讨论这种情绪的时间和自由，培养这种反省力量远比坠落在情绪中更加积极，也会让我们都知道这样一个事实：妈妈和女儿都是生活的学生，生活是老师，妈妈和女儿是同班同学。

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是，当妈妈在女儿面前道歉的时候，要分享給女儿一个幸福的人生法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按照健康幸福温暖的人生法则来面对所发生的事情。这会让我们不再自私，而具备了一种令人感动的情怀和胸怀。

我引述两段话在这里：

“接受真实，就是接受许多的不完美，这让我越发尊重复杂的生活过程，所以我不再急于设定目标、塑造他人、操纵他人。我变得更加满足于做我自己，同时让他人也可以做他自己。

如果我想要促进与我相关的他人的成长，我自己必须不断成长；成长的确常常会令人感到痛苦，但也令人变得更丰富充实。”

这是著名教育学家和心理学家卡尔 罗杰斯说的，我坚信，正是因为成长，因为日常生活的循环往复，而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无限的机会变得更加真诚和勇敢。教育需要我们这样，生活更需要我们这样。

（图文原创，毛歌微信号：maoge196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