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夸老婆

刘永明

<p>老婆名叫臧玉芳,天津宝坻人,生于1950年,这是她童年时的像片</p> <p>不知怎的我这老婆也许是鬼迷心窍,竟然跟了我。现在想起来也还解释不通。</p><p>她比我年轻11岁。这应该是很难凑成一对的。可以想一下,当你二十出头时,她才十岁,小小毛孩,楞跟了你,把终生的幸福与否押到你身上!她怎会一眼看准?万一我是个不成器的家伙,岂不耽误了她的终生!后来的事实也说明她的选择还真值得商榷,至少直到古稀之年,她也没享多少清福。</p><p> 在社会上也有小妞嫁给老翁的,大多数是因老家伙有钱,钱是万能的,鬼都能去推磨。况乎窈窕淑女!我无家无业,当时还是小半个专政对象,要钱没钱,要房没房。竟然得到人家垂青,今天看来真有点匪夷所思!</p><p> 记得结婚那天,临时找了个外号叫“二百五”的舒某给我当主持,他提前问我:兜里还有多少产业?我苦笑一声:只有八元钱!他大喜:行了,有五元就够了!于是由他操备:两元买烟,两元买糖,一元买茶叶。东西买齐了,钱正好!</p><p> 那天收工后,他老先生跑遍整个农场,到处嚷嚷:四眼刘今晚要结婚了,对象是有名的大美人臧家二小姐!快看新娘子去啊,有喜糖吃!之后,他便搬一板凳 ,往我的新房门前一坐,凡有入内者,人不分高低贵贱,职不论虾兵蟹将,一律一糖一烟。我和夫人打坐在洞房之内【只此一间,别无分号】除去眉目传情外,别无他事……。就这样,我们这一辈子中的最大事件,就圆满办就了。</p> <p>(婚后,好几年没孩子,老婆被街坊们称为“二孤佬子”,直到74年儿子才降生,那时我父亲已是半身不遂,这是他老人家最后一张照片,他怀中抱着出生不久的孙孙。后面站立的是我夫妇。)</p> <p>(有了儿子,老婆也有了更多的安慰)</p> <p>初回原籍,家无隔夜粮,人无立锥地,二人相依为命。想当时他尚是二十未出头的青春少女,下地任苦任累,持家克勤克俭,一百多斤的玉米秸顶起就走,百八十斤重的碌碡拉得满场院打转,燕尔新婚中生活的担子已经压在了她的肩上。就劳累程度来说我这须眉男子多少处反不如她。那段时日,当初的誓言、承诺早被忘怀。什么“让你永远幸福”之类的话,连想也不敢想,最大的奢望就是填饱肚子。</p><p>看来,老婆真是走错了门,进错了家!她真象是掉进了泥塘,拔起这条腿,又陷进了那条腿!</p><p>次年,我老父偏瘫,接回老家时,如同植物人。吃饭穿衣,洗洗涮涮,一律由她和我妹负责,为了让公公拉屎撒尿方便,她特为设计了一种开挡裤,外表和一般裤子没有区别,创新中加上了一片诚心。为了让公公生活得更舒服些,她经常把体重140多斤的老人背出一里多地,理发、串门、逛街,让老人更多地享受生活。那时为生活计,也是生产队的规定,如她般妇女,必须参加每日队中劳动。她每天清晨,天一放亮即起,给公公穿衣吃饭,拉屎撒尿。待一切就绪,就把老人背到场院,然后支上凉棚,她便参加到日常工作中。有一次她上场院干活,老人一人在家,拉稀了。老人神志不清,用手把屎尿抓得满身满脸。她哭了,一边给老人脱光衣裤,从头洗到脚,一面哭着说:爸,我再也不撇下你了!那时,她才20岁。</p><p>一连八年,搀进搀出,背来背去,直到老人去世前,她一直在身边。没想到在她到北京动中耳炎手术时老人竟把电报上的“胆脂瘤”看成“脑脂瘤”。一时大惊,整日坐卧不安,以致高烧不退。病危时口中唯念儿媳之名,一直坚持到她火急赶回,见到最后一面后才瞌然长逝。后来她曾不止一次的对我说:爸爸对我最好,我伺候他没伺候够!</p><p>就在伺候公公这阶段,也是我家最困难的时期,因为没住处,要把家安排好,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暖炕头。为此,我夫妻泼上了命。记得那年冬天,我一趟趟用手推车把拆下来的厢屋木料推到20里外的朱桥集上卖掉,换来大一些的檩子和大梁,好盖正屋。独轮小车,推不动那么些东西,我就把四根三米多长的檩材寄放在当地的朋友家。谁知马上施工就要用,那天日头已快西沉,她得知明天必须备上料,便踏上自行车,赶了20里去到朱桥。那时,他已怀孕四五个月!朋友帮他把四根檩子封在车上,挺着个大肚子把一百多斤的份量晃晃悠悠地蹬回家来,看时间已是入夜。在场的小伙子没有一个不吐舌头!另一次,我到远处的朋友家油漆柜桌,活不凑手,耽误到半夜,只好留宿友人家。那时没有电话,更不用说手机。没法通知她。她在家沉不住气了,再想到我在去朱桥赶集卖木料时曾睡倒在路上,她再也睡不着了。半夜一点多钟,爬起身来,安排了一下孩子和老人,叫到一位邻友,蹬车出发,乡村土路,没灯没月,颠颠磕磕一口气赶到十几里外的过西村,直到亲眼见我没事,心才踏实下来。</p><p>74年儿子出生,她24岁始为人母,上有老下有小,她依然是“糟糠之妻”。这时,孩子在妈妈的怀里就耳濡目染,不觉中向母亲学到如何孝敬老人。记得孩子刚刚学会走路,就不只一次完全主动地帮助爷爷搬腿,好让爷爷能迈过门槛,走出门去。此事被我撞见,我很害怕,心想,老人站不稳,一旦倒下来,老人摔坏了就要命了!再如果,一百多斤的份量砸在孩子身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当时我极力制止,但三岁的孩子却不懂事,仍然背着我仍继续给爷爷搬腿。此后,拿尿壶、送水、递手巾,当妈妈的一件件做给孩子看。爷爷爱孙孙,偷着把给他的点心藏起来留给孩子,孩子也把妈妈给的糖分给爷爷吃。爱心和孝心就是这样辈辈传递着。</p> <p>(母亲、老婆、儿子)</p> <p>再后来,香港的母亲岁数大了,每年回山东休养。从接到送,一切生活料理都是由她负责。老人回到农村的日子里,几乎每天由她用车推母亲上街,赶集时更要帮老人选东西,还价钱。天热了,还按时陪老人去洗澡,给婆婆搓背、洗头、换衣;母亲消化不好,内裤上多有屎尿,她天天给婆婆洗换;母亲大便干燥时,她套上塑料袋用手去抠,往扛门里打滑润油,装开塞露;母亲病了,她和妹妹轮流守在医院,把家里最好看的花搬到老人病床前;母亲记忆衰退了,她便是老人的记忆卡,不管是钥匙,衣物,都由她操备。只要母亲一张口,东西立即送到面前。为了让老人生活有趣味,她经常主动邀母亲合做一件衣裤,或同织一件毛衣,这时她一面细心观看老人的手法,向老人请教,一面给老人讲述街坊邻里中发生的故事。给老人解闷。此情此景亲生母女也不过如此!母亲从六十岁直到九十岁,几个大生日都是特地赶到山东来过的。过九十岁大寿时,她和我儿媳共同给老人绣了一百个寿字,让老寿星开心得眼泪直流。正因为和媳妇有了很深的感情,母亲回山东的次数一年年增多,住的时间一年年增长。多年来,我竟一次没见她和老人红过脸、顶过嘴,即便有时明显错在老人,她也是陪着笑脸,不做解释。偶尔受到较大冤屈,她就跑到楼上偷着掉一阵眼泪,心情平静下来,一切照旧。仅这一点就比我强的太多。</p> <p>(这是老婆的大兄弟,两岁时因发烧,烧坏了神经,以致光生长不发育,智力一直维持在两岁的水平,一切生活需要他姐姐的料理。)</p> <p>七、八年前,她娘家的痴傻弟弟【小时高烧落的残疾】送来山东,至此,伺候弟弟的任务又落到这位姐姐身上。五十多岁的弟弟,只具备一两岁孩童的头脑。穿洗衣裤、铺床叠被、洗澡剃头剪指甲,都要她时时打理,处处操心。而且年复一年,冬暖夏凉脱棉换单,数年如一日。前不久,傻弟走失两天,她急疯了。六十多岁的人,在邻居帮助下,不喘气的驱车在方圆几十里范围内来回拉网式的搜寻两天,派出的几批人都没找到,她和一位邻居开三轮车在二十几里外的几个村子来回寻找几遍,最后,天缘巧合,几十人都跑了空,恰恰还是她在人堆里把她兄弟发现了!回家后街坊们都对我说:你舅子命好,趟上了这样一个好姐姐!</p><p><br></p> <p>孙女出生了,她当了奶奶,于是又开始伺候这个全家的小宝贝……</p> <p>我不知该怎样说了,如果有人说,伺候老人、病人、孩子也有乐趣,说是一种慰藉,是每一个人的神圣使命,这我并不反对。但这决不是全部。全部应该包括:付出和牺牲。这种付出、牺牲是长年累月的,是一天天、一夜夜甚至是一小时、一分钟的积累!因此,从日积月累不断地付出这一点上来看,甚至应该说是很壮烈的!</p><p>在漫长的岁月里,一个普通妇女,在平凡的家务事中找到了情感的寄托、能量的输出、爱心的释放,并最终让最宝贵的人性得到升华!这是否应该得到全社会的赞许!?</p><p> 不妨都夸一下自己的老婆吧,因为她【她们】太不容易了!</p><p> 2020年9月 </p><p> 是岁我年八十二 老婆七十一</p> <p>给傻弟刮胡子</p> <p>烙饼</p> <p>传授如何包饺子</p> <p>包饺子</p> <p>孙女</p> <p>孙女和她爸爸</p> <p>孙女和她妈妈</p> <p>老婆和我</p> <p>全家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