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景物记——图文：纪明

日月明

我住的小院是老旧的学院家属院，三十年来，房改带来的搬出搬进，如今俨然大杂院矣。曾经预留在院子中央的一大片建房空地，虽也几度整修绿化，终因近些年住户杂乱，学院也就无心再度美化，如今已是树木疯长、杂草丛生……这倒为居住在院中的许多住户提供了种植蔬菜瓜果、草木花卉的肥沃土地。（院子里的水杉林） 　　单看画面，这第一、二幅配图，或许真有人误以为走进了巴山丛林……其实，这不过是汉中主城区里、学院家属院中央的一片小树林而已；拍摄的角度不同，有时竟也会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不过，今天它们不是我笔下的主角。（院子里的水杉林） 　　因为处于自由生长、自由栽种、自由管理的状态，咱这小院里的植物与其他小区里的大相径庭。小院里除了中央区域的树林以及院中道路，凡有阳光照耀之处，皆有人开垦种植，不过这些植物并不是单纯的绿化带，主要是蔬菜瓜果。其品种不但丰富，且又略显杂乱无章，我甚至惊奇的发现，原本是河滩里种植的寻常坚果——花生，咱小院也有一片即将要到了收获的季节。（大野芋） 　　我大致观察，在小院开垦休闲农家乐的，基本是本院离退休教工，外来住户或因为搬进太晚，阳光照耀的土地早已被瓜分完毕，或因为身份认同感差，也不便在小院里理所当然地随便开挖。（魔芋） 　　本院离退休教职工则不同，一来如今赋闲在家，就近在身边种养点花卉蔬菜，不仅可以锻炼身体，也可以绿化环境，顺便又可得到一部分完全属于无污染、无农药残留的绿色食品，何乐而不为？其实，如今周边的商业环境已经很成熟，抬脚出门便可买到一切的日常生活用品，老人们大多是不愿轻易搬离这片居住了三十年的小院。 再说了，下楼入小院，抬头都是熟人熟户，道道家长里短，既有共同语言，也丝毫沒有隔阂之感。（构树） 　　这季节又到了秋天，正值瓜果蔬菜的成熟季，天气不冷不热，阳光也特别明朗，吃完了晚饭，在小院中散散步，欣赏满院的各色种植物也算是一件特别有趣味的事儿。 院中有人随意种植了一些大野芋、魔芋（见配图），虽然这东西主人从来不图收获，也没必要收获，但它们这时候却是一道别致的风景。特别是那大野芋，植株差不多一人高，巨大的叶子成淡绿色，大小与莲叶相仿，形状接近扇形。曾经在朋友圈见人发过大野芋的图片，只不过是生长在深山里的庙宇中，而且还开着白色的、形似观音的花朵，很有些禅味。正因为这缘故，我常常蹲在咱小院中的大野芋边观察，可总也不见那白色的观音花出头。是不是这大野芋植株也是有公母之分的，难道咱院中这几株是公的？（构树） 　　说到公母之分，我想起前几天在院中赏园，遇见学院如今已八十多岁的离休干部丁老。就种植而言，丁老可谓小院中最勤奋的老人了。尽管他也在门前辟有蔬菜院子，但我觉着他的精力主要在种树，而且银否树为主。 他门前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两株胸径10厘米以上的红豆杉。我曾对此树怀疑，心想红豆杉是国家濒危物种，一级保护植物，有活化石之称。曾在新闻中看见，有人持红豆杉树苗上火车被警察当场扣押的故事。因此，我甚至还几次用手机上“花木识别”软件拍照识别，答案总是红豆杉。（胡芦） 　　又有一天我忍不住指着树冠讨教丁老：“这两棵是不是红豆杉？” “正是，已经种下上十年了。”丁老肯定的回复。 “哪怎么从不见结红豆呢？”我不解的发问。 丁老说，这红豆杉和院子里的银杏一样，植株都有雄雌之分，凡结果者均为雌株。这两棵当年种植时因太小，并不知是雄是雌，没想到皆为雄株，当然不能结果。 听完我有些遗憾，但心中也有些尴尬：“幸亏没有无知地以公母询问，否则，不是让人见笑？” 还有一点无知：曾经口中颂念王维之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以为诗中的红豆即为红豆杉的果实，后来查了查，始知红豆属豆科植物，与红豆杉并不是一类。（胡芦） 　　还有一天路过道边的小菜院，见学兄、曾经的财校副校长何光明老师在修剪藤架，我调侃：“何老师在进行田间管理呀？” 学兄告诉我，这其实是别人家的菜院子，人家长期外出了，正好他又从温州女儿那儿回汉候鸟式居住，人家便将菜院子转移他种植。尽管也属于陶渊明式的“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草稀”的状态，但从此每天有了一种牵挂，有了一种精神寄托，有了一种欣赏，有了一种挥汗如雨的地盘，也的确是一种逍遥。（丝瓜） 　　闲聊之中，见学兄的小菜院不仅有蔬菜，也还有多种或盆栽、或土栽的各种花卉。瞅了瞅大多并不识别。问之，学兄个别也说不准确。这不难，咱有手机识别软件。一扫一拍，大多迎刃而解。 这时，学兄指着一株盆栽树苗问我：“这个你认识吗？”我对植物学识浅薄，他能问的绝不是大路货，我一定多半少见。他接着说：“这是一棵芒果树苗”。（图片附后） 我顿时惊叹：“这水果的最南生长线好象在四川南边的攀枝花市一带，汉中岂有生长？” 用手机一扫，还真是。（荨麻） 　　说到芒果，真是勾起我一段遥远的记忆。 70年代初，我上初中的时候第一次听说了这种稀罕的水果。当时新闻上讲，非洲兄弟送给了伟大领袖毛主席两个，图片登在《人民日报》，盛在精美的盘子中，全国人民为之欣喜若狂。后来，河南人民还专门生产了一种“芒果牌”香烟，因此也销路很好。从此，芒果便深深烙进了我的灵魂里，是一种神圣的存在。 如今，流通发达，芒果在汉中也并不稀奇。前阵子，小巷里水果贩子拉一拖拉机在巷中叫卖，问之，八块钱一斤，俨然已是普通水果矣。（灰灰菜） 　　实事求是地讲，咱这小院或许缺少的东西很多，但唯独不缺蔬菜瓜果。小院对门十米之遥是“地质超市”，百米开外是“桃心岛超市旗舰店”，倘若仍觉不便，每天清晨到中午，大门外小巷中沿街边地摊摆满了农民大爷大妈的蔬菜摊，不但品种丰富，且新鲜价廉，只要您不缺时间，完全可以漫天挑选砍价。 但二三十年来，似乎大家种植的热情从来没有降低过。（秋葵） 　　在我的记忆里，二十多年前还住在南边的老楼里，南片空地的树木尚未参天，院子里还是最纯粹的财经学校家属院，同志们也都还年富力强。不知是何人最先挑头，空地里曾掀起过一阵种植蔬菜的浪潮。每天黄昏时分，许多年青教工领着小孩便开始了欢快的种植体验。那时候，升学压力远不如现在，开垦浇种也不是让小孩们体验“汗滴禾下土”的艰辛，当然更不是蔬菜供给紧张。 我或许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总觉着晚饭后院子中的群体交流，是同志们一天心情最愉快的生活时光。（蓖麻） 　　当然，小院中也不仅仅是种菜，果树与花卉种养也十分普遍。春天里桃花、梨花必然是最先绽放，还有一种红叶李子树，白花最是繁盛，人说是美国李子树，只可惜红色的果实并不丰硕。要说最多的必然是葡萄架，曾经的柴房顶上攀爬的最密。这两年，几棵石榴树也长大了，最近正是硕果累累的时光，又大又红，很是迎人。 我估计，除了李子、桔子、樱桃、葡萄等口味还能说得过去，大抵象石榴、苹果、仙桃等等多半只以观赏为主，因为汉中这地方昼夜温差较小，是微酸性水果的适生地，纯甜的水果都不咋滴，——尽管我从来都是观赏者，从未品尝过。（蓖麻果） 　　喜欢搞种植的朋友或许会提问：灌溉与施肥问题如何解决？ 这算是专业性的提问。我曾经有过三年种庄稼的经历，尽管如今只看不种，但眼皮下发生的事情还是清楚的。 鲁团长是部队的职务，服役在大西北，转业在学院，退休在学院，居住在小院。人家爱花，故以务花为主，即使也种菜，大多是在花盆中。也许是大西北的习惯，人家种植中的灌溉除了靠自然降水，主要利用对雨水的充分收积。汽油桶有之，大小瓦盆有之，“鲁花花生油”的大小塑料桶更是一排排立在墙角；更奇妙的是，人家利用废旧小塑料管连接楼顶上下淌的雨水……种种手段，生态了环境，节约了资源；有没有缓解城市内涝的重要作用，我正在进一步论证，哈哈！ 有一点是明确的：汉中雨水中的PH值大于7.5，浇灌的蔬菜是绿色食品。他的经验正在被推广……尽管一直被模仿，却从未被超越。（花生秧） 　　小院的绿化带因为缺乏管理，林下必然杂草丛生，这自然也有了野生景物的大量存在。 在野生的植物里，构树是最常见的树种，无论是房前院后，或是林下屋顶，皆可见其野蛮生长。这种树具有速生、适应性强、分布广、易繁殖、抗污染的特点。 在中国，不论平原、丘陵或山地，构树都是野生树种里最常见的。其叶是很好的猪饲料，其韧皮纤维是造纸的高级原料，材质洁白，其根和种子均可入药，树液可治皮肤病，经济价值很高。如今汉江湿地公园凡未纳入规划的地段，这种树木随处可见。 （此图为柴房顶上野生的小构树） 　　当然野生的，大量的是杂草，它们无需野火烧，春风吹又生，将整个小院凡是人力不到、或人力不愿到的角角落落，充塞地满满当当。 荨麻是小院里最多见的多年生草本植物，高可达100厘米。叶片呈三角形或长圆形，上面绿色或深绿色，叶柄棕红色，其上密生刺毛和微柔毛；这东西没有公母之分，是雌雄同株的。它们分布在树下或墙角，因为浑身长满了刺，是小孩儿最怕的植物，不过，如今的院落早已不是二十多年前的院落，曾经夕阳下四处奔跑的小孩子，现在不是远隔重洋，便是天涯各方，哪还能想到这曾经蜇过他们的荨麻草呢？ 　　咱这小院有点类似如今的荒凉村庄，留下的基本也是留守老人，新来的住户即便不是，也大多没有值得他们留恋的“根儿”在此，他们仅仅属于“汉漂”。老住户一茬茬搬走，但对于老财校的人而言，这里曾经是、也依旧是他们的“汉人老家”。只要他们在风雨中想起，无论他们身在何方，这种情怀没有变，——我是相信这一点的。（南瓜秧） 　古之先贤行文，常有“卒章显其志”的手法，今天结束本文，请允许我仿效。　 我也曾经与您一样，迷恋诗和远方，然而，数万公里的四处游逛，得到的感悟却是：人，一定要学会欣赏身边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亲亲朋朋……因为只有这些，才与您朝夕相处，知寒知暖，低头不见抬头见；远方的景物或许真的惊艳，但除了能饱眼福，其余一切均与自身相隔太遥远，它们只不过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或的存在罢了。（晒秋） （南瓜） （冬瓜） （丝瓜藤） （丝瓜） （树林中的大野芋） （芒果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