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逐渐苍老的岳母

雨在下

　　九十年代初期，我刚退役不久，一次在梅山灌区代表会上，偶然认识了我的岳母。岳母是村委妇女主任，应邀前来参加会议，我分配到单位才三个多月。那年，她才四十多岁。

　　初夏的阳光，风和日丽，池堤上彩旗飘扬，院区内绿树成荫；出席灌区的代表，早早来到院区等候，上午8点，多功能会议室座无虚席，镇党委分管领导和各片区书记在主席台前就座，水利站站长简振华兼支部书记首先发言，对今年水库存水量和清淤工作进行了安排，分管领导相继作出简要布置，对灌区工作提出了要求和分析。

   会议中途休息的时候，院区内三三两两的人群在梧桐树下闲扯，我们单位职工与石上村委班子成员在一块话聊，单位的同事敖金水与岳母开了一个玩笑说：“肖主任把您的女儿许配给小陈吧”，岳母那张葵花般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一边应允着一边帮我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当时，虽然我没见过她的女儿，但从众人的口中得知出落得楚楚动人。（下图为:岳母将她的宝贝女儿送给了笔者）

　　这件事过了没多久，单位的两个领导得知此事之后，极力给我上门说媒，我的堂姐木云与她同住一村，接到我妈的旨意后，堂姐开始介入此事。一次偶然，在雷溪池塘边的水井旁，遇见了我的夫人（曾永红），圆圆的脸庞，红嘟嘟的脸蛋，泛起了两朵红晕，与她的姐姐在井边提水，见到她的那一刻，我默默地喜欢上了她，感觉她就是我一生要牵手的女人。经过媒人的几番游说，年前双方就彼此的终身大事，在那年的那个秋天终于定了。

　　岳母的老家座落在梅山脚下，一个清静的小村庄，一条清澈的小溪从村前穿流而过，小溪的水清澈透明，雷溪村也因此而赐名。村庄依偎着小溪，小溪的石桥边绿树成荫，每次从石桥上过，仿佛有一种宁静朴素之感，溪水从梅山脚下常年奔腾不息，静静流淌。

农舍的烟窗上雾气缭绕，每天清晨岳母就在厨房里开始张罗着全家的生计，整个家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也氤氲着岁月的生香。溪边堆放着两块青石，岳母迎着黎明的曙光在小溪边搓洗全家老少的衣服，做好一家人的早餐又匆匆赶往村委上班。我的岳父是新钢焦化厂一名职工，只有每逢周末迎着落日的余晖从城匆匆赶回，那时交通极具不便，岳父趁着一抹夕阳，搭上返乡的最后一班汽车回家，在离镇还有三公里的东岳庙下车，遇到风雨天气，翻山越岭这是常有的事。

　　那是一个晴朗的中午，我从单位的食堂里挑了两条新鲜的活鱼，骑着妻子陪嫁的那辆自行车直奔岳母家，丈母娘见我拧着两条活鲜鲜的鱼，微笑着把我引进屋后，硬是给我煮了一碗鸡蛋面条，撑得快到喉咙的我又被岳母拽着喝了一瓶啤酒，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岳母经常是好酒好菜管够我，每次都高高兴兴去，醉醺醺的回；岳母为人热情好客，朴实大方，家中一年四季人来客往频繁如市，在当时的村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在那个年代，一般的家庭是难以支撑的。

  与她的女儿相处两年后，在1992年的中秋节后，我们顺利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同年我们迎来了可爱的女儿，第二年憨厚的儿子也匆匆来到了我们的身边，一个四口之家在两年之间急促组成了。为了我们这个家，岳母因工作失职，从村委主任的位置上过早地退了下来。

　　不久后，那是1993年的冬天，岳母举家搬至进城。

进城后岳母家被安插在偏僻的新钢枫岭家属区，经过厂区有一段沙子路，六百高炉冒出一股浓浓的白烟在天空虚无缥缈，一辆满载货物的货车呼啸而过，卷起一片尘土飞扬，道路两旁的树叶上积满厚厚的灰尘，厂区与郊区正处在这个城乡的结合部。那年的春节，我携妻带子去岳母家拜年，费劲周折才坐上一部702公交车，在一个路口下车要步行两三里路才能到达，进入岳母家远处的街灯已经开始亮起来了，岳母在家已经备足了一桌酒菜招待我们全家。在后来的生活中，岳母对每个人的口感喜好，谁喜好吃辣的、甜的一清二楚，对每个人的性格、脾气都了如指掌。

在枫岭住了5年，岳母家又从搬迁至环山家属区，路倒是近了很多，距离闹区仅有一步之遥，我们登门的次数也随之增加了。在1999年的春天，我所在的单位一纸书令，将我列为下岗对象，我和妻儿也从农村迁移到新余这座小城，开始了我们漫漫的谋生之路，一方面离岳母家更近了，一方面为了我的两个小孩读书，顺便把户口也落进了城里，托熟人介绍，我们夫妻俩人在城里谋到一份差事，虽然工资不高，没什么结余，一家人日子倒过得很充实。

在一个阴冷的冬天，天下着绵绵细雨，越发觉得刺骨寒冷，岳母来电要我们全家去吃顿饭，我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戴着一家人直奔环山岳母家。进门落座后，岳母见两个小外孙的脸和小手被寒风冻得红通通的，无不心疼了好一阵，赶紧打开一个煤气炉子让他们在炉子边烤一会暖暖身子和小手，屋子里顿时溢满了温暖，那一年，我感觉是最温暖的一个冬天，也是让人最难忘的一个冬天。如今的岳母依然每天劳碌奔波，操持着家里的每一件事，关心着这个大家庭里的每一个人！

人生是一个累积的过程，一步步走来，经历着无数的风雨，最后风雨经历得多了，很多事情就越来越清晰了，尤其是在我的亲生母亲离世后的日子里，岳母给了我，给了我们这个家无尽的关爱和呵护，让我在孤单的人生路上重新找回了母爱，如今，岳母也渐渐变老了。

　　常言说女婿半个儿，岳母也是妈！将近三十来年的岁月，我和岳母相处如同母子，她一生性格友善，为人真诚，朴实无华，关爱儿女，但有时多了一份唠叨，总是时常念挂着自己的儿女们。现在每个子女都已成家立业，岳母依然每天操持着每个家庭的冷暖，关心着下一辈的成长，膝下的七个子子孙孙都在岳母的庇护下成长起来的，忙碌的身影很少看见她有工夫闲下来。

就这样，三十年来，在相互信任、相互照顾和相互关爱中，岳母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家里有什么事，都愿意和我商量着，让我帮着出个主意。我也乐意其成，对于很多往事我有些已经很模糊，有些已经镌刻在心里，但无论从那个方面，我都从内心十分感激她老人家成为我的岳母！

作者简介:陈雨新，笔名:雨在下，江西新余人。一个用文字揉进内心情感的人，喜欢在雨中采撷灵感，作品偶见在地方日报或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