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则多辱？谁的晚年都是一场腥风血雨

聚贤書斋

《庄子·外篇》有云：“多男子则多惧，富则多事，寿则多辱……”

寿则多辱，一个让人多么心酸又无语的话题，却又是一种让人无可奈何的现实。

长寿，原本是人们期盼、追求和美好的祝愿。可是，寿命越长，岁数越大，却要受到更多的屈辱，这是不争的现实，也是人到老年必须要面对和承受的。

网上有一句很火的话：“谁的晚年都是一场腥风血雨”。人生如果太过于长寿，身体机能渐渐下降，难免蒙受病痛之辱、无用之辱、不敬之辱，失去生命的尊严。

某些时候，长寿实在是一种痛苦。

尽管，自古以来一直都在倡导忠孝仁义，但不孝的现象屡见不鲜。

况且，很多特殊的情况，已经不是孝与不孝的问题了。

人老了，会越来越不受人待见。

外公外婆八十多岁，辛苦一辈子，抚养了七个儿女，又相继帮忙照顾了十多个孙辈子女。

三年前，外公眼睛失明，外婆高血压，二老渐渐从行动不便到卧床，及至生活无法自理。

舅舅、我妈、还有姨妈们商量好，轮流照顾，一家一个月。

刚开始还好，渐渐地，大家都不耐烦起来。

大舅愚昧而又暴躁，我至今记得他怒骂外公时狰狞的脸。什么难听骂什么，“老不死的”“不知好歹的”之类，而他骂的原因，无非是老人洒了饭汤或者尿了裤子。

三舅忙着自家的小生意，三舅妈不管不问。轮到他家时，三舅早早起来给二老做了早饭后，就去忙店里事情，一直忙到晚上才回来给二老张罗晚饭，整个大白天，二老都饿着，或者在床上吃点饼干小零食充饥。

小姨家里，姨夫生病了，大姨要照顾孙子孙女，小舅要上班，二舅身体不好……总之，大家都很忙，也都有实际困难，两位老人就像皮球，被几个五六十岁的子女踢来踢去。

大家毫不掩饰对二老的微词和嫌弃，兄弟姐妹几个互相埋怨，诉着各自的委屈和难处，计较着钱多钱少。

而昔日一家之主的外公，眼睛虽然看不见，却能听清楚大舅的怒骂，竟不敢还一言，外婆则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时默默垂泪，糊涂时把我妈唤作“姐姐”。

饶是如此，外公外婆的处境还算过得去，是被别人羡慕的，毕竟有人端水喂饭、管吃管喝、近身照顾，相比村里有些子女对年迈的父母不闻不问，让其自生自灭的老人来说，显然是要幸运些的。

爷爷是87岁那年走的。

走前的半年，身体一直不舒服，家里人将他送往医院，没过两天就被要求出院，说年纪大了，检查和治疗都没有什么意义，手术更是不可能，只能央求医生开点药带回家服用。

爷爷一直对我们说自己不怕死，可他还是把医生开的药视若珍宝，身体一不舒服就特别紧张，招呼爸爸和姑姑赶紧送他去医院。

爷爷说不怕死，是因为他笃信算命先生告诉他的，他能活过100岁。

病到后期，爷爷瘦得只剩皮包骨，卧床不起，无法进食、不能自理，房间里阵阵异味。他抬起枯树枝一样的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是徒劳，什么也没抓住……

每每回忆起这些画面，便痛心不已。

一个人，步入老年，走向衰亡，到底要受多少屈辱，才能以完此债？

鲁迅先生的弟弟，二先生周作人曾经说过：

人不可太长寿，从前圣王帝尧对华封人说道，'寿则多辱'，这在唐尧且是如此，何况我们呢。

周先生说这番话的时候，是1966年1月，此年先生81岁。一年以后，这位不穿袈裟的老“和尚”，就撒手人寰，“涅槃”了。

“寿则多辱”是周先生晚年经常挂在嘴边，也经常写在纸上的一句话，这绝不是空洞的感慨，实在是人生经历积淀而成的由衷之言。

“谁的晚年都是一场腥风血雨”，而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尽自己所能，给亲人的那场风雨多添加一些温情。

还有，自己提前做一些面对风雨的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