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anglaoma的美篇

zhanglaoma

<p>第一次出远门</p><p>61年八月初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正在姥姥家大场一米多高的北围墙上骑坐着和几个小男孩聊天,时在潭村 小学管后勤的姜富金老师路过此处并告诉我:“你考入榆社中学初中班了,通知书在学校办公室”。我有点不相信我的耳朵,就立马从墙上跳下来问姜老师:“你说啥来呀?”“你考入县城初中了”,“谢谢姜老师”。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家高兴的把这个盼望已久的消息告诉了正在忙碌着做早饭的母亲,母亲两眼含着激动的泪花半哑地告诉我:“快去学校把通知书拿回来。”因我哥两年前就保送榆社中学读书,他是在城关完小读五、六年级的。</p><p>通知书要求九月一日报到,自带铺盖和生活、学习用品,并办理周转粮手续,准备学杂费伙食费等。按当时的最低开支一个中学生住校伙食费和学杂费每月需十元,弟兄二人每月最少开支二十元。我父亲不识一丁,七岁放牛九岁放羊,当时给大队放羊挣工分也不少,但年底算盘一响我家七口人还是欠集体口粮款,当时生产小队社员们说:“XX家是短钱户的,XX家是余钱户的”。</p><p>父母亲当时心情喜忧参半,八月份安排我去太原向亲戚们求援,也是试探一下动向。母亲给我穿了一双她连夜赶做好的新布鞋,我跟随时在太钢工作的志明舅 坐卡车一路尘土飞扬过了太谷县。我第一次亲耳听见南同蒲铁路线上的蒸汽机头的拉笛声,第一次看见太谷小平原上一望无际的肥沃的水浇地,第一次看见比榆社县城面积大的村庄,第一次看见省城太原六十年代的街道和楼房。汽车颠颠簸簸的到了太原汽车站,坐公交车跟着志明舅去了太钢耐火砖厂宿舍住了一宿,第一次听见马蹄表夜晚滴哒滴哒的声音。第二天早饭后志民明舅骑车把我送到了大姨家,五一路山大二院南精营东边街48号小院。几天后去了广场南并州路7号院山西人民出版社三姨家,星期天还去河西大众机械厂宿舍13号楼一趟。记忆里第一次见到在太原的大姨夫大姨及子女们,三姨夫三姨、大众舅舅及妗妗和孩子们。61年国家处于困难时期,亲戚们家的粮食、副食、蔬菜都是相当紧缺,添上我吃饭影响人均占有量,给亲戚们说明我来意后就想回家了。因为当时秋雨连绵不断,太原开往榆社每天一趟的卡车因路面湿滑而停止售票。我心里很着急,八月下旬我和大姨商量回家的事,一是从来没出过远门有点想家,二是怕误了九月一日的榆中开学,三是觉得亲戚的家里粮菜都有些紧缺,三姨夫当时干部按干部级别有点特供也是杯水车薪,他家七个孩子,大姨家三个孩子都在上学。</p><p>经过几天的打听和结合实际综合考虑,我先到榆次,再找回榆社的机会。8月25日早饭后,大姨夫骑车把我送到火车站对面的太原旅馆,见到了事先联系过的榆社老乡鹿亮金叔叔。老鹿是榆社东汇乡北枣林村人,在河南省工作,领全家回乡探亲遇天下雨在并休息,上午我跟老鹿一家坐火车到榆次住进了附件的四分店。这次出门对于我来说第一次太多了,从五一路到并州路第一次乘坐人力三轮车,从五一广场到河西大众,第一次乘市内公交车,从太原到榆次,第一次乘坐绿皮火车,跟着老鹿第一次花两角钱在旅店过夜,第一次在榆次街上见到五分钱一碗的粉条汤。</p><p>老鹿是军人出身,由于经过枪林弹雨的考验思想境界很高,对我一个陌生的农村小孩态度和蔼可亲,在我幼小的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2018年我回榆社特地去板坡毛旦办的养老院看望了正在那儿疗养的老鹿,以示感恩!</p><p>有缘千里来相遇,就在住了四分店的当天晚上,老鹿在旅店遇到了他的老战友,东汇乡南枣林村老周,老周转业后在兰州工作,但在他身上还有军人的影子。他只有七天的探亲假,在路上再耽误就不能按时返程了,两位老战友意外想见,想说的话很多,畅所欲言交谈到深夜才相互告别。因连续降雨榆社不通班车,老周决定26日上午坐九点多的慢车到北阳下车后步行回榆社。我听到这个消息就问老周能带我一起回去吗?他问我:“你行吗.?”我回答:“行”。我当时归心似箭,又碰上一位共产党员退伍军人老周就坚定了我跟他回去的信心,老周也有了一个和他说话作伴的。</p><p>26日早饭后,我带好行李跟着老周前往榆次火车站,北阳下车后已经十点多了,向窑子头方向行走。老周没有行李,就背个小挎包,反而我的行李有点份量,一件旧小棉袄是河西舅舅给我爸冬天放羊穿的,一个小背篓里带着我三姨给我家的礼物。下火车后就下雨,老周替我背着两件行李,行李越背越重,土路见雨就是泥,使尽全力赶天黑走到了窑子头,走了大约五十里路。25日从太原走时大姨给我带了二十多个用白面做的小饼派上了用场,路上我俩吃了几个饼子,晚上住了窑子头村的路边小店。每人买了一碗稀饭交了两角钱的住宿费,店主告诉我们:“这里离榆社县城80华里”。由于累喝点开水后就和衣睡着了。多日降雨使小店房顶漏水屋里潮气十足,铺盖湿而难以享用,大概睡到凌晨三点左右,老周叫我起床:“小赵,咱们早点走吧”。我揉着睁不开的眼说:“行”。外面下着小雨,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村里的狗叫声不时传到耳边,走了一白天腿还有点疼,跟着老周一步一步向前行,走了一阵才看清周围的地形,一路上坡、下坡、拐弯,路中间车辙很深,一不小心就走进小水坑了,鞋袜早就湿了。路上饿了吃个小饼,在紫寒店歇了歇脚并喝了水。等我两走到石栈道时,看见西边的太阳露出了笑脸,天晴了。27日下午五点左右,我俩走到了县城原北食堂门口时,我把剩下的两个小饼都给了老周,因为我们一天就未吃饭,他还替我背着行李,他还要赶到枣林村。我记得在上城有一个表姨,但具体地址不详,一是天快黑了,二是我精疲力尽,只好投奔亲友了。</p><p>在北食堂门口我看着老周渐渐走远的背影,内心对他的尊敬之心油然而生。在四分店碰了一位素未谋面的人把我一路带回榆社城,从内心我感激他,不是我拖累他他可能中午就回家了,再见了,老周!祝您一路平安!后来还向老鹿打听他的战友,但至今未和老周联系上,在这次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两位好心而热情的退伍军人,也可能是人生的缘分吧。</p><p>到城关 完小附近我觉得精疲力尽,边走边打听,总算找到了我表姨家,她家姓游,表姨叫玉兰,住着有两间平房的小院,见了我问寒问暖,关心备至,吃过晚饭后我就上炕睡着了,因为太累了,觉得全身骨头都散架了,睡在表姨家炕上感觉到被褥的温暖有了回家的滋味。由于心里的踏实和从未有过的体力消耗,一晚上未醒睡到28日上午十点才醒来,下地走两腿又酸又痛,两臂也抬不起来,肚子里空空的。午饭时邻居给表姨家送来一碗大米饭,表姨说长道短也得叫我吃,那也是我记忆中最香的一碗米饭。午睡到下午四点才醒来,见窗外蓝天白云,表兄文林叫我出去看看正在建的大礼堂,县大礼堂红砖墙垒的很高,一个中年工程师带着墨镜在高处指挥往屋顶吊椽子,那时机械设备极少用三脚架活轮,后来每当我进县大礼堂参加各种活动时,61年8月份正在建筑中的施工现场就浮现在眼前。两个晚上的熟睡,赶走了我身上的疲劳,衣服和鞋子也干了。29日早饭后,我告别了善良的表姨,轻松而愉快地踏上了回家的路。在后来的读书期间学校有不少劳动,常来表姨家借工具,她待人热情厚道。每次见了我都要打问她认识的亲戚们近况如何,听说在我参军时她病逝了。</p><p>回村后在生产队的打谷场上见到了我想念多日的母亲,把我出门这段情况及回家路上的情况告诉了母亲。母亲对我说:“头一次出远门,让你受累了,平安回来就好可以按时上学了”。我说:“多亏出门穿了您做的一双新鞋,要不就出洋相了”。母亲还告诉我说:“怕你九月一日回不来还托当时公社主任老张怀堂给中学乔富魁书记写了请假信”。母亲为我上学读书真是用心良苦呀。我母亲是位自强自尊自信的母亲,一心想培养孩子们上学读书,学习文化知识,让知识来改变我们家庭的发展轨迹。从胡子狗搬迁潭村主要目的是让孩子们读书上学,因为我父亲七岁放牛,九岁放羊,一生目不识丁。</p><p>61年九月一日上午,晴空万里,父亲挑着行李送我到榆社中学报到。因家庭经济困难国家给了我每月两元的助学金。三姨和河西舅舅每月省吃俭用给我妈寄回来人民币十元帮我们兄弟二人上学,直到知道66年文革开始学校停课。如果没有三姨和舅舅的慷慨解囊,我和我哥很可能有人辍学或者休学。我从内心深深地感恩亲人们的资助,也特别感谢我外婆从中帮忙。</p><p><br></p><p><br></p><p>2020年5月4日于上海</p><p><br></p><p> 赵德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