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老山行》是一九八八年一月中旬,我到老山前线慰问回来写的一篇报告文学。曾被多家刊物全文发表过。有关部门曾授予我“新时代最可爱的人”的荣誉称号。</p><p> (报告文学)</p><p> 《老山行》</p><p> 一九八八年一月五日十五时三十五分,北京--昆明的特快列车正点从石家庄车站缓缓启动了。车窗外,前来送行的杨考生书记、白保平区长等区委、区政府的领导同志,高炮旅政治部的张副主任和成科长等人的身影渐渐向后退去。很快就消逝了。列车在欢快的节奏声中向南疾驶。我们此行,是到久已向往的云南老山前线,去慰问我们新华区的“千里共建”部队--第二十七集团军高炮旅。</p><p> 慰问团由我们新华区政府和铁道部石家庄车辆工厂两个单位的16位成员组成。马福义副区长任团长。车辆工厂工会主席张增珠和新华区武装部政委冯炳德任副团长。成员有区精神文明办公室主任蔡书贵、区团委书记任跃民和我。演员有车辆工厂工会干部张跃新、工人王晓亿、马森林、刘小五、赵德贞、刘莉、曹一楠、车辆工厂幼儿园教师杨植芳、车辆工厂办公室事务员王红春。还有铁路分局的姜庆春。由于卧铺票很紧张,跟我们新华区五人同行的只有车辆工厂的王晓亿、刘莉和王红春。其他人只能乘坐次日的列车了。</p><p> 在部队到云南前线轮战期间,我在区政府分管支军支前和拥军优属工作。</p><p> 记得一年前,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我们新华区委、区政府的领导,到南新城火车站,送高炮旅官兵开赴老山前线轮战的情景。犹如昨日。凛冽的寒风中,传出儿女们阵阵的呼唤声。飞舞的雪花,遮不住妻子们那一双双的泪眼。轮战官兵个个表情凝重,一声令下,义无反顾地登上了南去的军列。</p><p> 回到家中,我辗转反侧,久不能寐。遂作《江城子·致赴老山前线参战第二十七集团军高炮旅官兵》词一首:</p><p> 雪夜誓师赴滇征。</p><p> 汽笛鸣,</p><p> 车缓行。</p><p> 亲人送别,</p><p> 双目泪莹莹。</p><p> 为报人民哺育情。</p><p> 杀敌寇,</p><p> 请长缨。</p><p> 夜阑梦入猫耳洞。</p><p> 小烛灯,</p><p> 钢枪明。</p><p> 坚毅脸庞,</p><p> 眼睛望北空。</p><p> 待到凯旋归故里。</p><p> 军功章,</p><p> 挂前胸。</p><p> 我把这首词,写成了书法作品,寄给了老山前线轮战的高炮旅。</p><p> 此行之前,我们跟高炮旅参加轮战的指战员曾多次通信。从寄来的信件上、照片上和听老山英模的报告中,我们看到了前方将士卫国戍边的献身精神。我从线寄来的信件中,信手拈出一封,打开一看,是一篇自由体的长诗。那炽热的情感跳动在字里行间。这是高炮旅二营教导员吉志海同志写给他爱人的诗。题目是《献给军人的妻子》。全诗如下:</p><p> 战争,对军人是生死的考验。</p><p> 是血与火的洗礼!</p><p> 而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予了军人的军人 妻子们, </p><p> 又得到了什么?</p><p> 万般的柔情默默地隐去,</p><p> 流入长空鸿雁的书信里。</p><p> 在某些人的心目中,</p><p> 分别数日就魂飘肠断。</p><p> 而军人的出征,</p><p> 则可能意味着永久的分离。</p><p> 啊,对此,</p><p> 你用顽强的意志承受,</p><p> 用全部的心血抗衡。</p><p> 你奉献了韶华岁月,</p><p> 你同样做出了伟大的牺牲。</p><p> 广袤的大地有多少山水,</p><p> 你就有多少渴望。</p><p> 辽阔的大海有多少波涛,</p><p> 你就有多少思情。</p><p> 天天翘首盼望,</p><p> 夜夜依床相思。</p><p> 啊,星星是你的眼睛,</p><p> 月亮就是你的心。</p><p> 等待着,等待着十五的月圆,</p><p> 夫妻团聚。</p><p> 闹市霓虹灯的光彩,</p><p> 倾泻在老山的红土地上。</p><p> 农村责任田的喜悦,</p><p> 融汇在猫耳洞的石壁中。</p><p> 站在南疆界碑的哨位上,</p><p> 我看到了,</p><p> 看到了你羸弱的身子,</p><p> 坚强地承担着全家的重任。</p><p> 你深沉带有鱼尾纹的脸上,</p><p> 有欢乐、烦恼、汗珠和泪水!</p><p> 然而,</p><p> 你忍受着,默默地忍受着,</p><p> 每次飞往前线的信鸽总是欢乐的喜讯。</p><p> 铮铮铁骨男儿未必无情,</p><p> 军人的价值自有天平。</p><p> 战士的胸中能盛下大海,</p><p> 战士的心里装着祖国和人民。</p><p> 而你的一噘一笑,</p><p> 我更是记忆犹新。</p><p> 我感到了,</p><p> 感到了南国的春风里有你甜甜的亲吻。</p><p> 老山的每一棵小草都倾满了,</p><p> 你缕缕的温情。</p><p> 啊,军人的妻子,</p><p> 你付出了很多,很多。</p><p> 但是,</p><p> 你得到了社会的理解,</p><p> 得到了人们的尊敬,</p><p> 得到了军人忠贞不渝的爱情!</p><p> 诗为心声。这首诗朴实无华,感情真挚地写出了前线将士对妻子、对亲人的眷恋、信任和深情。读到这里,我想到,吉志海教导员的妻子武荣香,是我区泰华服装厂的工人。他们有一个刚上小学的可爱的小女儿。这时,我的眼前一个个闪现出一营副营长刘建的妻子姚朝英、保卫科长魏大秋的妻子李玉琴、管理科长李元福的妻子伍秀荣、通信科长王浩民的妻子刘桂兰、后勤部长吴新景的妻子陈素梅、一营教导员卢金保的妻子吕良娣。因为我负责为辖区的许多参战军人家属、子女解决了许多诸如工作调动、班次调整、子女入托入学以及分房、液化气等实际问题。所以,跟她们都很熟。</p><p> 列车在向南飞驰,巍巍的老山群峰似乎就在眼前,隆隆的枪炮声、阵阵的战火硝烟似乎就在眼前。戌守南疆、为国效命的勇士们似乎就在眼前。按捺不住的激动的心情早已飞上了老山。在我们相邻的车厢里,有获鹿县的慰问团,他们是到老山前线去慰问八零师的。慰问团的团长是获鹿县委副书记葛建忠。他们一共有六七个人。碰巧和我们同乘一列火车。</p><p> 列车走的是南线。经过河南郑州、湖北武汉、湖南长沙,向西南直插向云贵高原。车窗外的地形、地貌不时地发生着变化。过了湖南,窗外的绿意渐浓。列车上了云贵高原,看到的尽是馒头状的小山包。上头长满了树木。白云在山间轻轻漫过,别有一番情趣。列车经过两天两夜多的疾驶,于一月七日二十一时十二分正点到达春城昆明。</p><p> 高炮旅的徐彩凡科长和陈干事等人把我们接出了火车站。等候在车站外的是一辆英雄牌大型救护轿车。上了车我们才知道,这是一辆安装着五个手术台的救护车。徐科长介绍说,为接慰问团,旅里特意向第一野战医疗所借来这辆大轿车。司机老彭是个驾驶技术非常好的志愿兵。透过车窗的玻璃,我看到获鹿县的一行人上了八零师专程来接的面包车。</p><p> 汽车在昆明市内穿行。大街两旁高楼林立,璀璨的万家灯火若夜空明星闪烁。</p><p> 街道两边的树木大多叫不出名字。虽已将近晚上十点,街上的行人和作买卖的人依然不少。当晚我们被安排在城郊的成都军区后勤部驻昆明办事处食宿。</p><p> 一月八日,为等第二批慰问团成员,部队安排我们在昆明市内游览了一天。</p><p> 昆明市真不愧是名副其实的春城。当时正值隆冬三九天。在北方正是滴水成冰,大雪纷飞的时节。在这里却到处是一片盎然的春意。据说这里的地势较高,是盛夏也不会热。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由此而得名春城。这真是造物主给予人间的的造化。我注意地看到,办事处的庭院里的几株樱花正含苞欲放。高大的芭蕉树郁郁葱葱。旱莲那娇嫩的小圆叶上托着深橙色的花蕾。血红色的虞美人在微风中摇拽。金黄色的金盏花上蝶舞蜂喧。绿色的小青蛙伏在睡莲叶上,静地在等待着什么昆虫的到来。啊,春城和万物都沉醉在一片静谧中。</p><p> 昆明市百货商店的琳琅满目不必赘述。我们特意转了一下昆明的农贸市场。</p><p> 在这里,给人的最深印象是,蔬菜的品种不仅非常多,而且非常新鲜,价格还非常便宜。捆成把的豌豆嫩苗、洗得很干净的莴苣、水灵灵的菠菜、鲜嫩的黄瓜、一掐掐的油菜梗。昆明的菜农比北方的菜农更会作买卖。这里四季如春,很适合各类蔬菜的生长。只要人勤,地就不懒。一年就能收许多茬蔬菜。在这里,我还看到了我在新疆曾经吃过的一种叫作桐蒿的蔬菜。</p><p> 各种鲜肉都是分部位卖,而且分得很细。一个部位一种价钱。从这一点上也看得出,在做买卖上,南方人比北方人精明得多。</p><p> 街市上随处都可以买到菠萝和香蕉。价格比内地也便宜得多。</p><p> 当晚十时许,第二批慰问团成员如期到达了。除了张增珠主席、张跃新、马森林、刘小五外,我又认识了杨植芳、曹一楠、赵德贞和姜庆春。</p><p> 一月九日清晨天刚亮,我们乘车从昆明市出来,向麻栗坡县进发。此时,慰问团的全体成员都很兴奋,真是一路欢笑,一路歌声。汽车飞驰在昆明通向老山前线的平坦的公路上。昆明市的东南部的地势平坦,土质肥沃。一块块的农田、菜地犹如锦绣。豌豆正在开花,蚕豆已经结荚,娇黄的油菜花与碧绿的麦苗在微风中和着拍节荡漾。犁田的水牛、拉车的黄牛、飞驰的汽车和拖拉机。好一派南国和平的田园风光。下午,快到开远市的时候,我看到有一段地带的山势非常险峻。两边的山崖象刀劈斧剁一般。起码有几公里长。山上树木丛生,是打伏击的最理想的地方。想来一定是从边塞到昆明的必经之地。我不由地联想到三国时,西蜀丞相诸葛孔明征服西南诸戎,七擒七纵孟获的故事。还想象到当年五百藤甲兵,被炸死的葬身之处可能离此处不远。当晚,我们住在开远市部队招待所。</p><p> 一月十日清晨,我们从开远市出来。只觉得汽车在一路爬坡。山势愈加险峻。有时汽车在云雾中穿行,路旁就是百丈深涧。司机老彭的驾驶技术的确不含糊。他两眼紧盯着前方,方向盘打得飞快。这样一辆大型轿车在山间的石子路上闪转腾挪,竟然开得非常平稳。</p><p> </p> <p> 徐彩凡科长是个不到一米七的小个子。黑黑的脸上一双细长的眼睛很有神。腮边长着个铜钱大的黑痦子,上边还长着几根长毛。这一路上,数他最辛苦。我们慰问团的每顿饭在哪儿吃,要多少,当天赶到什么地方宿营,第二天的行程怎么安排,都是他跑前跑后。两三天时间我们就混得很熟了。</p><p> 陈干事是个浓眉大眼,有一米七五以上个头的漂亮棒小伙。他家是解放军第二六零医院的。因为他到老山前线轮战,对象跟他吹了灯。我们都为这位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报不平。冯炳德政委半开玩笑地对他说:“小陈,别想不开。你的对象我包了。我们新华区有的是好姑娘。回去我负责给你介绍一个。”</p><p> 越往前走,边塞的气氛越浓。公路上来来往往的小拖拉机上,马车上站满了穿戴着各种服饰的少数民族的男女老少。据说云南省有四十多个少数民族。而在不少的少数民族中,又分若干个分支。因此,外来人很难分得清楚。边民的衣服颜色大多以黑色为主。衣服服饰各色各样,但又以白色为主。大多数人的头上缠着布或戴着帽子,样式各异。我们所经过的县城或村镇,真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一些少男少女穿着鲜红的衣服,格外引人注目。满街的甘蔗论捆卖。香蕉到处都是。好一派南国的风光景色。</p><p> 中午十四时许,我们来到了文山州。文山州是距离老山战区最近的边境城市了。城市不大,座落在青山碧水的万山丛中。轮战换防的部队都在这里训练、休整。在与前线部队的通信中,我早已熟悉了这个城市的名字。这里居住的绝大多数是少数民族。市中心矗立着一尊高大、洁白的,身着苗族服饰的少女塑像。少女手中拿着一块硕大的田七。徐科长向我们介绍说,这座塑像就是田七姑娘,当地人把她尊崇为女神。塑像的造型端庄大方,表情温柔,二目脉脉含情,给人以种亲切的美感。使人不觉留连忘返。</p><p> 徐科长在文山州最干净的一家饭店的二楼给我们安排了丰盛的午餐。当我快吃完饭的时候,看到从楼下上来几个军人来找徐科长。他们的神色有些紧张,使我感到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他们说车成德旅长亲自到文山州来接慰问团了。现在正为找不到我们而着急发火呢。听到这些,我更感到摸不着头脑了。 马福义副区长让我们分头去把逛商店的慰问团员们都找回来。立即赶到停车地点集合。</p><p> 我们赶到集合地点时,看到马副区长、张主席和冯政委正在和一位五十来岁的部队干部说话。我认出来,是高炮旅的车成德旅长。车旅长有一米七二的个头,黑红的脸膛,辽宁口音。身着极普通的解放军干部服,头戴软沿战斗帽。他的表情很严肃。用眼扫视了一下我们慰问团的全体成员。语调低沉,声音沙哑地说:“同志们,我代表高炮旅全体前方官兵,欢迎你们的到来。同时,我沉痛地告诉大家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就在昨天,获鹿县慰问团乘坐的八0师的汽车,在开远以东翻车了。现在知道的消息是,已经有五位同志牺牲了。其他几位受伤人员,目前正在开远市进行抢救。见到你们来了,我们就放心了。”我注意到,车旅长的眼眶里闪着泪花。</p><p> 在继续开往前线的车上,听冯政委说,前线部队听说,有慰问团在道上翻车出了事,以为是我们。昨天晚上,军、师、旅的首长们一宿也没有睡觉。今天上午,经过军首长批准,车旅长亲自到文山州来接我们。我们的心情都一下沉重了起来。</p><p> 车旅长带伪装的北京吉普越野车在前边带路。我们乘坐的大轿车紧随其后。文山州距离麻栗坡县城只有几十公里。我们日盼夜想的老山前线就在眼前了。柏油公路顺着山势河流,蜿蜒曲折地伸向前方。在公路上行驶的大多是加了伪装的军车。道旁的村舍里,芭蕉树向四周伸展着长长的宽宽的叶子。不少院墙是用象树一样的仙人掌围起来的。真是妙不可言。繁茂的修竹,点点的红桔,偶而传来几声鸡鸣狗吠,一切都沉漫在和平的气氛之中。</p><p> 在一个转弯的山脚下,汽车停了下</p><p>来。车旅长对我们说:“到麻栗坡烈土陵园了。我们先去瞻仰一下烈土墓。”于是,我们全体慰问团员跟在车旅长身后,顺着公路旁的一条小路拾级而上。上了几十个台阶,向南一转,抬头看到一座高大壮观的牌楼。大屋顶式,红漆木柱,金黄琉璃瓦。上边挂着蓝色匾额,上书“麻栗坡烈士陵园”。高炮旅的同志,早已为我们准备好了向烈土敬献的花圈。并写好了挽联。王红春和曹一楠两位年龄最小的女团员,抬着花圈走在队伍的最前边。车旅长、马副区长、张主席、冯政委紧随其后。其它人员依次拉开。向高高耸立的烈士纪念碑和成片的烈席、冯政委紧随其后,其它人员依次拉开,向高高耸立的烈士墓缓缓地走去。</p><p> 西斜的阳光给墓地披上了一层金色。微风吹起花圈上的挽联。群峰在垂首,河水在鸣咽。我们把花圈轻轻地放在烈士纪念碑前,生怕惊醒了熟睡的亲人。我们全体脱帽,向烈士墓群鞠躬,默哀。我注意到,高耸的纪念碑的碑身是用米黄色瓷砖装修的。碑心是九块汉白玉镶嵌的。上边镌刻着金色的毛主席题字“人民英雄永垂不朽”。据车旅长介绍,这里有九百九十九座坟墓,长眠着九百九十九名中华民族的英灵。每一座坟墓前都立着一块大理石为碑心的墓碑,而且大多数的碑心上都镶嵌着烈士的遗像。李海欣烈士的墓碑位于纪念碑的左侧。碑前摆满了盆花。有不少墓碑前摆着糖果、点心、点燃过的香烟、枯萎的鲜花。看到此情此景,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电影《高山下的花环》和电视剧《凯旋在子夜》中祭奠英烈的镜头。两鬓染霜的母亲在墓前哭得肝肠寸断。戴孝的军人妻子双腿跪在墓前、爬在坟上,哭得泣不成声。六七岁的小姑娘哭着、喊着呼唤着爸爸。看到这样的场景,你纵有铁石心肠,也会潸然泪下。一个声音响在我的耳边:“战争是残酷的。要贏得战争,就要付出血的代价。”让这些来自祖国各地的年轻的英灵安息吧!他们将与祖国南疆的锦绣山川共存。将与日月同辉。祖国人民将永远铭记他们的英名。</p><p> 离开庄严肃穆的烈土陵园,汽车开了不久,就到了麻栗坡县城。穿过县城,上了石子路。这时,看到每个路囗都有两名头戴钢盔、胸前挎冲锋枪、臂挂黄袖标、手持红绿小旗的战士在指挥过往的车辆。立刻使人有一种进入战区的感觉。</p><p> 傍晚时分,我们来到了距离麻栗坡县城十几公里一个叫做落水洞的地方。这里是高炮旅的前线指挥部所在地。我们乘坐的大轿车刚刚停在山脚下,就听到山上传来一阵阵欢快的锣鼓声。部队的干部战士,列队欢迎我们慰问团的到来。爬上山坡,走进前线指挥部的大门,迎面有一幅巨大的红布白字横标,上边“热烈欢迎慰问团”七个魏碑体大字赫然入目。使我们顿时感到有一股暖流从身上流过。</p><p> 我们同干部战士们紧紧握手,互致问候。旅政委许德亮同志是我们的老熟人了。他紧握着我们的手,高兴地说:“在老山前线,我们又见面了。我们高炮旅全体官兵,热烈欢迎你们这些第二故乡的亲人们的到来!”</p><p> 走进旅前线指挥部的接待室,看到四壁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许多锦旗。其中,一部分是上级奖励的。一部分是各慰问团赠送的。车旅长指着几十面锦旗说:“在这几十面锦旗中,最值钱的是那面云南前线指挥部奖给我旅的‘无事故、无亡人’的旗。”许政委谈笑风生,向我们简要介绍了一下部队参战以来的情况。概括地总结出:“老山精神”就是“英勇献身”和“无私奉献”。</p><p> 我看到,前线指挥部的房子是用木板拼装的。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外边用装满泥土的编织袋垒成的掩体。在这里,部队设宴招待了我们慰问团全体成员。高炮旅营以上干部作陪。饭后,我们走出接待室,眺望着远处暮色中巍峨苍茫的老山群峰,听到偶尔传来的炮击声,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心中在呐喊:“啊!日夜向往的老山,今天我终于看到你了。</p> <p> 为了我们的安全和方便,部队安排我们到县城,住在军招待所。听冯政委</p><p>说,部队为了保证我们慰问团成员的绝对安全,我们到前线来慰问的全部活动计划,都是按作战方案下达的。由旅作训科拿出方案,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吃饭、住宿、演出、慰问,每一个细节都经过旅首长亲自敲定。并且从昆明一出发就开始执行了。部队首长告诫我们,不要单独行动。不可随便乱串。绝不要跟当地人发生纠葛和冲突。我们慰问团当即做出决定,并开会教育全体团员,一切听部队的安排,绝不给部队增添麻烦。按照常规,一般的慰问团到前线来,只给安排三天的慰问活动时间。高炮旅首长,经过请示军首长,给我们安排了四天的时间。我们可以到高炮旅的各营、各连和最前沿直瞄炮班进行慰问和演出。</p><p> 十一日清晨,我起来后,游览了一下麻栗坡县城的早市。我们住宿的军招待所的门前,就是一个农贸市场。小摊摆着各种新鲜蔬菜。新做出的,冒着热气的大块豆腐。还有不少水果。个体户的小百货店门开得很早。人来车往,做买做卖。很是生意兴隆。由于部队的同志告诉我们,这里是肝炎的高发区,还有麻疯病。因此,我们不敢随便买东西吃。</p> <p>高炮旅政治部赵永华主任,在向慰问团汇报部队轮战情况。</p> <p> 上午,在旅前线指挥部接待室,旅政治部赵永华主任,向慰问团汇报了部队轮战以来,各方面的情况和取得的战绩。使我们深受鼓舞。</p><p> 赵主任在汇报中说,高炮旅在老山战区接防以来,主要担负着对空警戒、高炮一线直瞄射击、军工保障、重点目标警卫等任务。两个在一线担任直瞄射击任务的炮班,发挥高射炮反应快、准确度高、火力猛的优势。积极主动地歼灭敌人。参战以来,取得了毙敌61人、伤敌19人、摧毁敌工事20个、高射机枪4挺、引燃敌燃料库1座的好成绩。有力地支援了一线步兵的战斗。给军工为前沿阵地运送物资器材,扫清了障碍。受到一线步兵战友的高度赞扬。而我炮兵班无一伤亡。对空火力队和警戒雷达分队始终保持高度警惕。……</p><p> 赵主任说,在老山战区,“英勇献身、无私奉献”的“老山精神”在党</p><p>员、干部身上表现得尤其突出。高炮旅也涌现出许多英雄模范人物。军工四连仉君臣的口头禅是“跟我了”。“神炮班长”刘彦顺,在部队刚刚进入前沿阵地时,接连三个夜晚,通宵带岗。睡在炮位上,用身体堵在“猫耳洞”口,为战士挡风遮雨。五连张尚震排长经过考大学、留校当教官和恋爱三次选择,毅然走上了战场。六连六班丁云纪班长为了参战,说服家人和未婚妻推迟婚期。一营部指挥班长韩治富被誉为“猎鹰的眼睛”。</p><p> 在我的眼前,已经树立起许多英雄的群象。有的是我熟知的。大多数是我陌生的。他们是那样的伟大,又是那样的平凡。他们象巍然挺立的群山,又象默默无言的小草。坚守老山阵地的勇士们的战斗岗位,就在前边。</p> <p> 按照部队的安排,听完赵主任汇报</p><p>后,我们到旅后方指挥部进行首场慰问</p><p>演出。在前往后方指挥部的路上,经过</p><p>导弹十七旅二十五团。许政委陪同我们</p><p>参观了导弹阵地。在直指蓝天的红旗2型</p><p>导弹前,我们合影留念。</p> <p> 演出场地在后方指挥部院内的一块空地上。拉开的幕布上挂着绿色的伪装</p><p>网,大约两个连队的战士和导弹部队部分战士整齐地坐在一起。台前放了几个小茶几,设的是首长席。许政委、导弹十七旅旅长、旅后勤部长吴新景和我们慰问团的几个同志坐在那里。</p><p> 那里的雾气很大,地上阴阴的,潮潮的,似有阵阵寒意。指战员们怕我们着凉,纷纷拿来自己的棉大衣,披在我们身上。</p><p> 这时,吴新景部长告诉我,刚才,二营副营长刘建打电话时,听说我和慰问团一起到这里来了,想跟我在电话中说几句话。我马上到吴部长住处拿起了电话。刘建在电话里说,他在离这里几十里的砚山执行任务。近几天回不来,看不到我们了。让我代问马副区长和冯政委及慰问团全体同志们好。我好象看到了刘建那敦实魁梧的身影,站在老山群峰之间,和战士们一起,持枪守卫在祖国的南疆。</p><p> 演出之前,吴部长和马副区长先后做了简短的讲话。马副区长的讲话稿是我在头天晚上赶写出来的。记得里边有如下的话:“我们从太行山麓、滹沱河畔的家乡,来到了这块经过生与死、血与火的洗礼的土地上。在这里,请允许我代表家乡的父老兄弟,代表你们的家长、妻子、儿女向你们问好。向你们致敬。向你们表示最真挚、最亲切的慰问!……我们常想,正是你们这些八十年代最可爱的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祖国南疆的钢铁长城。正是你们这些新一代的子弟兵,固守在低矮潮湿的猫耳洞里。忍饥渴、挨叮咬,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克服着常人难以克服的困难,用殷红的鲜血和年轻的生命保卫着祖国的安宁,换来了人民的幸福。可以无愧地说,你们是中华民族的脊梁,你们是伟大祖国的精英。”</p><p> 演出开始了。节目主持人是杨植芳同志,她原是兰州军区文工团的演员。她那亲切的话语、真挚的情感,使台上台下都很激动。记得第一个节目是刘莉的女高音独唱《春天你在哪里》。由于过于激动,开头几句泪随声下,几乎哽咽。她还演唱了《党啊,亲爱的妈妈妈》等。还真有那么点殷秀梅的味道。张跃新、马森林自编自演的相声,令人捧腹。赵德贞的快板书《娶女婿》使人叫绝。曹一楠演唱的《月亮走我也走》感情纯朴。王红春那张蔷味的《轻轻地对我一笑你就不见了》和《是你打来的电话》唱得活泼、亲切。刘小伍的笛子独奏《我是一个兵》还蛮象回事。张跃新和杨植芳的黄梅戏清唱《夫妻双双把家还》,张跃新和刘莉的对唱《星空月亮》等都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姜庆春的自弹自唱,把演出带入了高潮。尤其是他演唱的一首由肖跃宗教师作词,他自己谱曲的《今宵月又圆》的歌,情真意切,令人难忘。记得歌中唱道:“月是那样明,花是那样鲜。月下花丛前,你我又相见。你手拉我手,我肩靠你肩。话如泉水涌,说也说不完。话如泉水涌,说也说不完。今宵月又圆,你我都思念。盼你多立功,胜利把家还。同走幸福路,携手建家园。满怀都是爱,献上心一片。满怀都是爱,献上心一片。”</p> <p> 歌声在群山间回荡,引起无尽的遐思,唱出了军人妻子们的心声。最后一个节目是与战士们同台跳舞。张跃新的动作,故意作得滑稽而夸张。杨植芳的迪斯科,动作舒展又大方。王红春象个满台飞舞的紫蝴蝶。交际舞、迪斯科、伦巴,样样都象那么回事。战士们跳起迪斯科,动作机械,样子好笑。演出在欢快的舞曲声中结束了。</p><p> 阵阵雾霭从眼前轻轻飘过,台上台下都沉浸在友谊与理解的欢乐里。持枪的哨兵在四周警戒。演出场地的右侧围过来几十个边民。他们的服装与内地人不大相同,看来都是营房附近居住的少数民族的男女老少。他们很随便地前来观看演出。但都很懂规矩,没有一个人在营房内随意走动。</p><p> 吃过午饭,张跃新、杨植芳、刘小伍等人又到炊事班,专门给为我们做饭,而没有看上演出的战士们演出了京剧清唱《苏三起解》和哑剧小品《吃鸡》等节目。</p><p> 紧接着,我们来到侦察连。在许政委的陪同下,参观了作战指挥室,听了连长的讲解。在一个平整的篮球场上,我们为侦察连进行了演出。在云雾中,战士们专注地看着演出的节目。哨兵持枪在游弋。战车的雷达天线在转动。部队在高度戒备之中。</p><p> 离开侦察连,我们来到二营驻地。二营的条件比较好,住的是二层小楼,还有个小礼堂。</p><p> 二营是我区团委的“千里共建”单位。老熟人相见,分外亲切。在这里,我认识了二营吴显文营长和吉志海教导员。吴显文营长高高的个子,不善言表,标准的军人风度。吉志海教导员一米七零的身材。两眼不大,但很有神。他们都是三十四五岁的年龄。由于过于操劳吉志海的两鬓已见灰白。可以想见,带领一个营到老山轮战的担子有多重。</p><p> 演出场地安排在小礼堂。在战士们热烈的掌声中,许政委和慰问团的领导、二营的吴营长、吉教导员在台上就座。吴营长和冯政委先后讲话。之后,冯政委和区团委书记任跃民,代表全区共青团员,把正面是“理解万岁”,后面绣有二十几个单位名称的锦旗,赠给二营全体指战员。二营的吴营长和吉教导员代表二营全体指战员,把一面上写“南疆保国凌云志,石城拥军慈母情”的锦旗,回赠给我区的全体团员。</p><p> 演出开始了。这场演出跟以往不同,是部队和慰问团同台穿插演出。战士们首先演出了小合唱《军营男子汉》。这首歌,以前我在广播中听到过。但跟现在看到的,战士们发自内心的演唱的体味不同。是啊,是战争把这些来自祖国四面八方,怀着许多梦想的年轻人汇集拢来,组成了一个钢铁的整体。为了保卫祖国,为了制止战争和消灭战争,这些人民的子弟兵才离开家乡。此情此景,怎么不使人肃然起敬?使我更加深了对战士的理解。后来,指战员们提议,叫冯政委出个节目。冯政委是个文艺爱好者。吹、拉、弹、唱,样样在行。他略作推辞,就提议由他指挥,全体齐唱《小草》这首歌。</p><p> 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歌声响起来了。“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歌词的寓意深刻,曲调深沉,似发自内心的深处的呼唤。台上台下,全体指战员和慰问团成员的情感,在歌声中交流,融为一体。我真为冯政委的这一选择拍手叫绝。</p> <p> 十二日上午,部队安排我们到一营去进行慰问演出。在旅前线指挥部,车旅长和许政委把“老山纪念章”亲自别在我们慰问团每位成员胸前。然后,陪同我们参观一营的高炮阵地和战士住宿的帐篷。在高炮阵地,指战员们为我们进行了进入一级战备的实战演习。只听得一声号令,按照指挥员的口令,战士们冲出掩体,奔向各自的炮位。按照指挥员的口令,快速而准确地操纵着高炮群。云雾中,暗绿色的炮口指向天空。看到这些,我确信赵永华主任所的:“只要越军飞机进入我高炮射界内,就一定能炮响敌机落”。这话绝非虚言。演习后,车旅长、许政委、赵主任等部队领导,跟我们在高射炮阵地和炮位上合影留念。</p><p> 我们走进战士住宿的帐篷,看到里边收拾得很干净。地面垫得很平,扫得没有一点尘土。被子叠得象一块块切得四四方方的豆腐。一切东西安放得有条不紊。我心想,多拉蹋的小伙子到部队,一经训练,都会变成另一个人。</p><p> 在这里,我认识了一营教导员卢金保同志。他是江苏人。黑红的脸膛,浓眉下一双沉着冷静的大眼睛很有神。魁梧结实的身材,有着标准的军人气质。给人以沉稳、勇武和敦厚之感。听说他在部队的绰号叫“瓦尔特”。他的妻子吕良娣是个很柔美贤慧的妇女。卢教导员参战后,吕良娣一人挑起了全家的重担。除了每天坚持工作外,还要照顾七十多岁的老公公和六七岁的女儿。她的品德情操受到大家的交口称赞。在卢教导员和战士们一起观看演出时,我给他拍了一张照片。我告诉他,回去后,我一定寄回一张照片给他。送一张照片给他的妻子吕良娣。留一张照片我做纪念。他很高兴。</p> <p>二营指导员卢金保和战士们一起看演出。</p> <p> 中午,我抽空拜访了旅保卫科魏大秋科长。他住在旅前线指挥部附近的小木板房中。魏大秋的爱人李玉琴是我区区医院的大夫。</p><p> 下午,我们到一营的二连进行了慰问演出。晚上。我们来到了第二野战医医疗所。直到很晚我们才回到住处。</p><p> 十三日是个难忘的日子。高炮旅前线指挥部得到集团军的批准,车旅长和赵主任亲自带领我们,到老山主峰和前沿直瞄炮班去慰问演出。根据云南前线指挥部的规定,不论何种规格的慰问团、代表团,凡是上老山主峰和前沿阵地的人员,一律乘坐加了伪装的越野车。我们当然不能例外。出发前,部队给我们每人发了顶钢盔。戴在头上,沉甸甸的。张干事拿来了一套大号的迷彩服。别人穿着都大,正好我穿。车旅长、赵主任、马副区长、张主席等人分乘两辆北京牌越野吉普车走在前边,我们和演员们一起,坐在一辆军用东风牌卡车上。紧随其后。旅长的警卫员手握着微型冲锋枪,跟我们坐在一起。看上去小伙子有二十一二岁,挺机灵的。</p><p> 汽车在蜿蜒曲折的碎石公路上奔驰,在云雾的海洋里穿行。我看到公路两旁的山势都很险峻。树木葱葱,碧草青青,山溪潺潺,房舍点点,炊烟缕缕。密密麻麻的通讯线和电力线象大地的神经,伸向四面八方。由于山路曲折,汽车走了好一会,实际直线距离并没有走出多远。在一条奔腾咆哮的河边,车旅长命令停车,稍作休息。车旅长指着这条河说:“这条江叫做盘龙江,上游有左盘龙江和右盘龙江。江水流经越南入海。前边不远就是老山主峰了。”我心想,过去,我国和越南是“同志加兄弟”。现在却成了刀兵相见的仇敌。</p><p> 汽车又向前开了一段,在一个象门口一样的地方停了下来。下了车,车旅长说:“这里就是老山主峰。从这个门进去,还要上二三百个台阶,才能上到峰</p><p>顶。”我们看到,这个用钢筋水泥筑成的门口,便是通向老山主峰峰顶的通道口。通道口的两边有一幅用水泥凸雕的红漆对联。上联是“雄关卧虎”,下联是“国门盘龙”。对联上的字,笔力雄浑遒劲,看来是出自名书法家之手。门口站着两个头戴钢盔,胸前挎着冲锋枪,后边背着手榴弹的威武战士。车旅长上去跟他们联系。把守人员用电话经过请示,才放我们一行人进入。</p><p> 进入洞口,拾级而上,有二三百个台阶。里边大部分是坑道式的,墙壁上装有电灯。少数部分是露天的,装着伪装网。峰顶大约有两间房子那么大。那里竖立着一块汉白玉石碑。上边镌刻着“老山主峰”四个鲜红的大字。此时,我仿佛是在梦中。电影和电视剧中攻取老山主峰的镜头,一个个在眼前闪过:震耳欲聋的枪炮声,阵阵硝烟,片片战火,呼啸而来的炮弹,打得发红的机枪管,前仆后继的战士,扎着绷带的带血的脸。……啊,在夺取老山主峰的每一寸道路上,都浸透着烈士们的鲜血。</p><p> 车旅长指挥我们,抓紧时间在“老山主峰”石碑前摄影留念。</p> <p>我和高炮旅的几位干部在老山主峰石碑前留影。</p> <p> 拍摄留念之后,就马上下来了。出了坑道口,车旅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我们说:“唉呀,总算平安地下来了。今天还真不错,越军没有打炮。越军有一种苏制的空爆弹,离地两三米就爆炸。弹片象许多把刀一样往下剁,躲都没处躲。"后来,我们听说,部队为了保证我们上老山主峰时的安全,派了一个连在那里担任警戒任务。</p><p> 从老山主峰下来,我们又乘车前往</p><p>前沿阵地直瞄炮班。从高炮旅给我们的</p><p>些材料上得知,旅作训科长王和平是前</p><p>沿直瞄炮班的指挥者之一。这个炮班的</p><p>班长便是二等功荣立者“神炮班长”刘</p><p>彥顺。越野车在阵阵浓雾中行进。张干</p><p>事对我们说:“在这种大雾天,上前沿阵</p><p>地去最好。因为越军看不到我们,不容易打炮。要是晴天,我们就去不成了。”看来部队首长为我们的慰问活动,做了周密安排,连气象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了。</p><p> 高炮旅前沿阵地的两个直瞄炮班,</p><p>驻守在一个叫南榔的地方。我们一下</p><p>车,受到指战员们的热烈欢迎。在车旅</p><p>长的带领下,我们列队同在场的指战员</p><p>一握手,互致问候。我注意到,所有人员都是全副武装。而且都戴着钢盔。临战的气氛很浓。</p><p> 我们被请进一顶帐蓬,坐在了战士</p><p>们的床铺上。地上放了几个炮弹箱,权</p><p>当桌子。一位带班的副连长,向我们简</p><p>要地介绍了阵地的情况。带我们参观了</p><p>战士们住的“猫耳洞”。之后,车旅长</p><p>让在帐蓬中安排吃午饭。午饭是车旅长</p><p>让管理科长李之福等人专门带来的。为</p><p>的是不给一线炮班添麻烦。大米饭和几</p><p>个罐头菜。炮班为我们烧了可口的热菜</p><p>汤。</p> <p> 午饭后,我们慰问团分两个组分别在前沿的两个地点进行慰问演出。我跟</p><p>马副区长、张主席、冯政委、张跃新、马森林、刘小伍、杨植芳、刘莉、姜庆春先到最前沿的炮班,其他同志在下边。演完后再交换。在赵永华主任的带领下我们爬了一段陡坡,来到了炮班阵地。在高炮工事前,战士们列队欢迎我们。</p><p> 这个高炮工事,是钢筋水泥筑成的碉堡式的。位于一个小山包的半山腰上,是越军火力的死角。由于炮位的位置很巧妙,所以越军的炮弹打过来,不是落在小山包上,就是落到一边的山沟里。从来没有一颗炮弹能落在炮位附近。我们参观了碉堡里被誉为“神炮”的高射炮和炮位一旁的两个“猫耳洞”。“猫耳洞”的确小,猫着腰才能钻进去。这里的两个“猫耳洞”是人工开挖的。顶部用槽钢支撑着。属于高级的“猫耳洞”。我们先参观的是一个较大的“猫耳洞”。里边除放一张双人床外,旁边只有半米的空隙,还放满了弹药等物品。墙上整齐地挂着冲锋枪和子弹夹。床上的被褥叠得很整齐。还挂着蚊帐。另外还有一个煤油炉和一些简单的炊具。战士向我们介绍说,这是四个人的住处。我开始不明白,就这么一张双人床,怎么能睡得下四个小伙子?经解释才知道,在这里,战士们是轮流站岗值勤,轮流睡觉。他们的这门高射炮,准确性高,火力猛。曾多次有效地杀伤敌人,摧毁敌工事和重要设施,屡立战功。因此,越军怕得要死,恨得要命。他们多次组织力量前来偷袭,都被我高度警惕和戒备的战士击退。</p><p> 我们后参观的是一个小“猫耳洞”。里面只能勉强放下一张单人床。战士只能先脫掉鞋,头朝外,脚朝里上床。这竟是两个战士的栖身之地。“猫耳洞”里很潮湿。战士的被子摸上去很阴冷。这还是在旱季。听战士们介绍说,一到雨季,终日大雨滂沱。衣服和被子上都长出长长的毛。洗了的衣服晾不干,只好穿在身上焐干。战士说,他们炮兵的“猫耳洞”比前边几百米、几十米的步兵的“猫耳洞”强得多了。那里的“猫耳洞”,大多是天然的洞穴。不少地方躺不下、立不直、坐不稳。那里的条件才是最艰苦的。我抓紧时机,和马副区长、杨植芳、刘小伍坐在战士的床上,拍摄下在“猫耳洞”里的珍贵照片。</p> <p>我和马福义副区长在“猫耳洞”中留影。</p> <p> 张跃新和马森林听战士说,另一个</p><p>炮位的前面几十米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越军阵地的情况。他俩提出要上去看看。副连长当即派了两名战士护送他们。这几十米的路直接暴露在越军的枪口下。越军随时都可以用狙击步枪准确地命中目标。因此十分危险。只见两个战士胸前挎着冲锋枪,分别把张跃新和马森林挡在身后,快速地通过那段开阔地。当他们回来时,我也提出要上去,却被冯政委制止了。我感到很遗憾。但我认为,冯政委是对的。我们不应该让战士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护送我们。</p><p> 听战士们介绍说,越军目前的处境</p><p>很困难。弹药不足,给养不足,每天吃</p><p>两顿饭,还常吃不饱。他们现在实行的</p><p>是“家自为战”。一个碉堡或工事里住着一家子,老婆孩子住在一起。越军很狡猾,常常给来个出其不意的袭击。有</p><p>一次,战士们在观察镜里看到,一个越南妇女背着孩子,挎着个背篓子出来了。以为是去采野菜。因为这种情况是经常有的。没想到她走到一定的地方,背过身去,放下背篓子,一闪身,一发炮弹打在了我们的工事上。等硝烟散了,她也跑得没影了。把我们的战士恨得直咬牙。战士们支上了狙击步枪,只要她再露面,管叫她有去无回。过了几天,那个家伙背着孩子又出来了。一声枪响,就把她撂倒了。战士们听到孩子哇哇地哭。看到一名越军没命地往回跑。</p><p> 在炮位前,演员们满怀深情给战士</p><p>们演出了一个个精彩的节目。我们同</p><p>战士们一起,唱起了《小草》这首歌。</p><p><br></p> <p>在炮位前,战士演唱歌曲《小草》。慰问团演员姜庆春伴奏。</p> <p> 演员在演唱,战士们用手和脚打着</p><p>拍子。哨兵在持枪警戒。太阳从云雾中</p><p>射出一束束利剑一般的光。身后的老山</p><p>群峰显得更加苍翠挺拔,更加雄伟峥</p><p>嵘。我抓拍下了一个个难忘的镜头。这</p><p>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p><p> 在下山的路上,我和冯炳德政委和</p><p>区团委书记任跃民走在一起。看到路边</p><p>一个持枪的战士在值勤。那个战士太威</p><p>武帅气了。我马上指挥冯政委、任跃民</p><p>跟战士站在一起,拍下了一张非常漂亮</p><p>的照片。</p> <p>照片左边是区团委书记任跃民。右边是区武装部政委冯炳德。中间是巡逻值勤的战士。</p> <p> 战士们恋恋不舍地把我们送下来。在镌刻着“老山屏障”的大理石碑前我们合影留念。在下边,演员们的精彩演出受到战士们的热烈欢迎。阵阵掌声和叫好声不绝于耳。</p><p> 后来,听任跃民对我说,在演出的时候,他要去厕所。副连长马上派了两名战士护送。战士跟他说,这里到处都埋着地雷。有的地雷是我们自己埋的。有的是越军埋的。还有不少也弄不清楚是谁埋的。在这里,一步走错就可能踏上雷。只要踏上,非死即残。两名战士把他夹在中间。跟他说,他们踩哪,就叫他踩哪。不能踩错半步。到了厕所,他对两名战士说:“你们回去吧,我要解大便。我自己能回去。”两位战士一动不动地站在一边,持枪警戒。并用不容商量的口气回答说:“保护你的安全,是副连长给我们下达的命令”。他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是啊,此种殊荣,只有在这种特定的地点、特殊的环境下才能享受到。</p><p> 当我们的慰问演出结束,与全体一线指战员一一握别的时候,年轻的演员们怎么也控制不住往下流淌的泪水。曹一楠紧握着战士的手,已泣不成声。王红春上到卡车上,泪流满面地呆呆地望着挥手告别的战士们。刘莉和刘小伍都眼圈红红的,用牙咬着下嘴唇。张跃新和马森林用嘶哑的声音向战士们道别。赵德贞抱拳向战士们拱着手,高声喊道:“弟兄们,咱们回去再见!“越野车缓缓开动了。南疆卫士、新一代最可爱的人们的身影被渐渐拉远了。然而,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脑海里,却留下了无尽的情思和无限的爱。</p><p> 约下午四时许,我们赶到了集团军第一野战医疗所。我们在所领导的带领</p><p>下,首先慰问了高炮旅在那里担任警卫任务的警卫班。然后看望了那里的伤病员和全体医务人员。</p><p> 怀着敬重和好奇的心情,我主动与几位女医护人员进行了座谈。由于她们穿的都是野战军装,看不出职务和级别。她们的年龄大约都在二十五至三十五岁之间。她们集中住在野战医疗所的两排木板平房里。而且大多都养着狗。几只狗看到我这个陌生人,狂吠不已。她们使劲拽着套在狗脖子上的绳子,拍着狗的头颈,使它们安静下来。在她们宿舍前边的空地上,我们坐在小马扎上,进行着座谈。</p><p> 我好奇地问:“你们为什么都养着狗?”她们回答说:“为了自身的安全。狗的听觉和嗅觉都比人灵得多。我们把狗训练得不让任何男性靠近。如有敌情,狗可以起到报警的作用。”我对她们说:“你们这些女同志到前线来,救护伤员,参加战斗。要冒着很大的危险,真是太不容易了。”一位女医护人员平静地说:“到这里来参战,我们是没有办法的。谁愿意来打仗呢?既然来了,我们就不怕死。因为怕死也没有用。因此,在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除了带上自卫的武器外,身上都要挂一颗拉出了弦、套在上衣扣上的‘光荣弹’。遇到敌人,实在不行了,就拉响‘光荣弹’,与敌人同归于尽。绝不能被俘。女兵一旦被俘,真是生不如死。”西斜的阳光照在她们的脸上,坚毅里透着惨烈。</p><p> 这时,我回想起前两天听部队同志讲的一段往事。一次,我军的一支在前线执行抢救任务的医疗队,被越军特工包围了。近二十人的女医务人员由于没有战斗能力,全部被俘了。越军特工头子从近二十个女兵中,抓出了一个女兵。剥光了她的衣服,把她捆在了一棵树上。众越军特工,当着女兵们的面,排着队,轮奸了她。完后,用刺刀开了她的膛,把她杀害了。因为根据情报,越军特工知道这个女兵,是我军一位军长的女儿。之后,这群衣冠禽兽把这些被俘的女兵,三人一个、两人一个地瓜分了。拉了去,没完没了、没日没夜地轮奸。据说这些被俘的女兵,这样被糟蹋,没几天就全部精神失常了。在交换战俘之前,越军也不杀掉这些女兵。或者砍掉一条胳膊,或者剁掉一只脚。让她们终身残废。然后交换过去,让中国养她们一辈子。</p><p> 我们的演出,是在院子里的一个小台子上进行的。演出结束,吃过晚饭,天已黑透了。越野车在战备公路上飞驰,公路两旁的树影和黑黢黢的山峦迅速向后掠去。车旅长的警卫员手持微型冲锋枪坐在我们身边。他说这里并不安全。要随时警惕越军特工的突然袭击。前不久,北京的十名女记者到老山前沿采访,部队作了周密的部署。整个采访活动没有出任何问题。就在从前沿回来的路上,公路旁突然窜出一名越军特工,一颗手榴弹扔进了十名女记者乘坐的越野车上。幸亏警卫人员手快,马上抓起冒着烟的手榴弹,扔出了车外。不然,真爆炸在车内,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不由地把戴在头上的钢盔往下拉了拉。</p><p> 到麻栗坡军招待所,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左右了。这时到我们房间来了两位</p><p>身穿迷彩服的小战士。其中年龄大一些的小战士自我介绍说:“我们俩是集团军侦察营的。是来麻栗坡县城采买蔬菜等物品的。就住在隔壁。我们听服务员说你们是从河北省来的慰问团,就过来看望你们。</p><p> 经过交谈,我们得知,年龄稍大的战土叫吕红哲,今年十七周岁。是河北省保定市人。稍小些的叫高跃,是河北省曲阳县人。今年还不满十六周岁。然而,在他们那还充满稚气的脸上,两只眼睛却闪着与他们的实际年龄很不相符的老练,还带些狡黠的光。他们已是入伍两年多、在老山战区最前沿的战火硝烟中经历了一年多实战锻炼的“老”侦察兵了。两位小战士在跟我们交谈时,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我问他们:“看你们俩年纪不大,可烟瘾却不小。”他俩笑笑,熟练地用食指弹着烟灰,轻声地说:“没有办法,在这里不抽烟,光蚊虫也搪不清。部队发的津贴费,都买烟抽掉了。”于是,他们俩给我们讲了许多闻所未闻的故事。</p><p> 他们说:“八七年初,刚参战时,我们这些来自平原城市和农村的战士,看到这里那么高的山,那么陡的坡,那么密的森林。说句实话,心里很害怕。在临战适应性训练的三个月里,我们的确吃了不少苦。一双新解放鞋,几天就磨烂了。一套新军装,也穿不了几天,就挂得都飞了起来。负重爬山,山地穿插,昼夜潜伏,捕俘格斗,不知出了多少汗,一天下来全身都散了架。经过强化训练,终于适应了山地作战的要求。”</p><p> 他们说:“越军特工的确很厉害,都经过特殊的严格训练。真可以说爬起山</p><p>来赛猴子。而且各项军事技术全面,是很难对付的。但是,他们是人,我们也是人。他们能够做到的,我们经过训练,也一定能做到。一年多的实战表明,我们这些侦察兵,并不比他们越军特工差。”</p><p> 他们说:“在老山战区的原始森林中执行任务,由于山高、林密、雾特别</p><p>大,对面看不到人。在那里,眼睛几乎失去了作用。全凭耳朵的听力进行判断。如果跟敌人遭遇,谁出枪快,谁就占上风,谁就能打死对方。我们是肉长的,越军特工同样也是肉长的。他们开枪可以打死我们,我们开枪也一样能打死他们。想到这些,我们觉得越军特工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曾多次去执行侦察、潜伏、捕俘任务,都达到了预期的目的。”</p><p> 他们说:“最不好受的就是夜间潜伏。在山林里一趴就是一宿。森林里的蚊子特别个大,隔着衣服都能叮进去。有时被山蜈蚣咬着,真疼得不得了。最叫人讨厌的是旱蚂蝗。这种东西闻着汗腥味就来了,而且是见缝就钻。旱蚂蝗的嘴上有吸盘,只要叮上就下不来。旱蚂蝗叮人时,嘴里分泌出一种具有麻醉作用的毒液。所以叮上去你根本就不知道。当你感到手上或腿上湿乎乎的,一看是流下来的血,解开衣服,就有手指肚大的窟摩向外流血。而旱蚂蝗早就跑掉了。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旱蚂蝗咬过留下的疤。”</p><p> 他们说:“越南人这些年光打仗了。开始是跟法国人打。后来跟美国人打。</p><p>现在又跟中国人打。他们的确打猾了。越南人研究使用的许多地雷非常损。其中有一种空爆雷,是用塑料制成的。里边装着250颗小钢珠,挂线引爆。一旦触动挂线,地雷‘腾’地跳起到空中两三米高的地方爆炸。250颗小钢珠四散飞出,也炸不死人,却能把眼睛炸瞎,把身上炸成个烂筛子底样。不马上抬下去抢救,也会死人。还有一种地雷也是塑料做的。只要踏上,只听‘噗’地一响,踏雷的脚就会从脚腕处炸掉。当下也死不了人。这样,只要炸着一个人,就至少得四个人往下抬。这样,就会大大地减少我们的战斗力。我们的战士就没少吃这种亏。”</p><p> 他们说:“我们一个班住在一户边民的家里。闲下来的时候,就主动给房东修竹楼、收种庄稼。还帮助孩子读书识字。我们自己也在读书学习。不然,自己的文化水平很低,复原后跟不上形势,怎么办?”</p><p> 不知不觉,已经午夜十二点多了。高红哲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精致的小盒,不好意思地对我们说:“时间太仓促,我们没有别的东西可送。这是颗相思豆,送给你们作个纪念吧。”我记得王维的《红豆》诗。诗曰:</p><p> 红豆生南国,</p><p> 春来发几枝。</p><p> 劝君多采撷,</p><p> 此物最相思。</p><p> 但一直没有见过相思豆是什么样子。这时我们几个争相传看,一饱眼福。我看到,相思豆的样子很象芸豆,约有半寸长。不过是两颗豆,嘴对嘴地长在一起。颜色桔黄,可能不十分成熟。后来听部队的同志介绍说,相思豆生长在越南。中越边界偶有发现。越南鬼子发现我们的战士喜欢相思豆,于是,就在相思树下布雷。我们的战士有的为摘相思豆而送了命。后来,部队下令,把边界的相思树都砍掉了。哦,这颗带着战士体温的相思豆,真是来之不易呀! 临别之时,吕红哲拿出一个“傻瓜”照相机,说跟我们一起照个相。不巧电池没电了。于是,我拿出了照相机。也不巧,我的闪光灯里的电池也没电了。我重新调整了照相机的光圈和速度,就着住室里100W灯泡的光线,拍下了和两位小战士在一起的照片。片子拍得居然还不错。</p> <p>前排左起马福义副区长、小战士高跃、小战士吕红哲、区团委书记任跃民。后排左起区武装部政委冯炳德、车辆工厂工会主席张增珠、区精神文明办主任蔡书贵。</p> <p> 十四日上午,我们在许政委的陪同</p><p>下,来到车辆工厂的“千里共建单</p><p>位”集团军的通信团,去慰问演出。通</p><p>信团的驻地离麻栗坡县城不远,是永久</p><p>性建筑。条件比较好。通信团的程团</p><p>长、黄政委、杨副团长等首长非常热情</p><p>地接待了我们。慰问演出安排在一个小</p><p>礼堂里。通信团的首长,先带着慰问团的部分成员参观了他们的通信设施。</p><p> 演出在小礼堂进行。我知道,这是</p><p>我们到云南前线的最后一场慰问演出</p><p>了。我们就要结束慰问活动。按照部队</p><p>的安排,明天我们就要离开麻栗坡了。</p><p>我应给前线的指战员们留下点什么?于</p><p>是,我临时动意,提出在演出结束之</p><p>前,我上台给将士们出个节目。好在我</p><p>不是第一次登台了。</p><p> 但当我走到台上,拿起麦风,面对</p><p>着台下二百多名官兵,我的心情依然很激动。我该对他们说些什么呢?千言万语涌上头。于是我信手拈来,我写给集团军全体指战员的慰问信中的一个片断。我说:“在后方,在我们新华区,我是负责支军支前和拥军优属工作的。今天,在老前线,我们见到了你们这些日夜想念的亲人。在这里,请允许我代表你们的父母、妻子、儿女,向你们表示慰问。向你们问好。你们辛苦了。南飞的鸿雁啊,请你停一停。带上我区一百五十户参战军人家属的良好祝愿。告诉守卫南疆的亲人,父母盼儿英勇杀敌,报效祖国。妻子盼郎保重身体,胜利凯旋。儿女盼父荣立战功,当个英雄。亲人的嘱托啊,永远是美好的。在你们的梦境中,定然会出现那幽幽的燕赵大地,巍巍的太行群山,父母两鬓的白发,妻子含情的容颜,儿女天真的笑脸。……”</p><p> 我看到,将士们的眼里闪着泪花。他们的心和我们一起跳动,紧紧相连。</p><p>在热烈的气氛中,我临场抓了刘小伍和姜庆春为我伴奏《马车夫之歌》舞曲,我给指战员们跳了一段新疆维吾尔族舞。不想,竞受到热烈的欢迎。</p><p> 下午,高炮旅前线指挥部设宴,为</p><p>我们饯行。通信团的几位首长也来了。</p><p>席间,我们畅谈感想,共叙友谊。有的</p><p>朗声大笑,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慷慨高</p><p>歌,有的含泪道别。直到很晚。</p><p> 十五日清晨,我们踏上了归途。</p><p> 一九八八年二月</p><p> 2020年9月3日重新整理充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