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看到“纪念陆家地煤矿建矿五十周年”的美篇,是在七夕那天清晨。像是命定的情缘,心中满满的情话都化作无言的感动,融化在一整天的心绪里。一字一句读着矿山的简介文字,视线从两百多张泛黄的老照片上一一滑过,从人群中仔细搜寻父亲的身影,用颤抖的指间触摸父亲的轮廓;《相逢是首歌》的背景音乐如清泉流淌,我心中一片澄明,脸上却泪如潮涌。<br> 第一次知道,父辈们从无到有打造的这座矿山,是响应国家“备战备荒”的号召,是为战略层面的打仗需要提供能源保障。我们的父辈,在他们最闪耀的青春年华里,肩负的是这样光荣而伟大的使命;他们把血汗挥洒在这里,像拓荒的牛,像擎天的柱,像炉窑中燃烧的煤,谱就了一曲火热人生的壮丽诗篇。五十年岁月无声,父母都已远去,可是矿山还在。往事历历,尘封在心底,却不曾走远,像苏芮的那首老歌,“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直到点开那篇建矿纪念美篇,记忆之门像被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开闸的洪流奔腾千里。我们的父辈如若还在,当已过花甲;更兼世事沧桑,相继凋零,让人伤怀不已。我们的矿山五十周岁,岁月未必静好,而你风华依旧。这是最幸福的感念,让健在的父辈们尚有岁月可回首,让我们这些走向中年的矿二代有情可依,有根可寻。<br> 怀念矿山,怀念的是父辈的青春。五十年前,他们怀揣对新生活的憧憬,从家乡闽南来到热土闽西,逢山开路遇坎架桥,为我们创建了这样一个家园。父亲是1970年最早开路进山的一名矿工,留在记忆深处的是他每天下班回家煤黑的脸,深邃的眼,手心粗糙的茧,以及母亲用多少盆水也涤荡不净的深蓝色矿工服。便是因为这样长期的坚持与劳作,家里的生活才一天天好起来。渐渐记事的年岁,家里有了第一台黑白的熊猫电视机,有了风力强劲的摇头台扇,从60光的钨丝灯泡到后来的白炽日光灯,从播放卡带的老式三用机到播放碟片的DVD……每一个小家庭的生活变迁,都是矿山发展的缩影,其间渗透的是父辈们挥洒青春,艰苦卓绝的努力,我们有幸共同见证。<br> 怀念矿山,怀念的是那个年代里纯纯的人情。工作、成家后在城里定居,每天下班到家随手关门,习惯了独门独户空间封闭的单元房,习惯了仅限于点头之交客套寒暄的小区邻里关系,连感慨叹息都觉得矫情。可是每当怀想起早年的矿山生活,便不能不怀念当年淳朴的邻里人情。同样的来处,同样的节俗。还记得一入阴历七月,闽南老家的传统大节“普度”便拉开序幕。家家过节都炸几样香酥美食,遍分四邻,同沐节庆;傍晚再摆上一桌盛宴,邀上邻里知交,酒酣耳热之际猜拳助兴,觥筹交错,逸兴遄飞。盛夏的夜晚,在家门口的苦楝树下搬几张方凳,沏一壶浓茶,四邻们相邀小坐,闲话家常。清风过树,蝉鸣入耳,生活细水长流。<br> 怀念矿山,怀念的还有我们天真浪漫的童年。矿山虽小,却是我们平淡岁月中的星辰,在物质贫乏的年代里,为我们打下了童年斑斓的底色。记得矿部旁有过一个的电视室,在电视机尚未普及进入千家万户时,我们有一个看电视的公共场所;记得矿山食堂边的电影院,每到周末便播放一部影片,小个子的孩子们拥在检票入口处,等大人进场完,如获大赦般蜂拥入场,在最前排摸黑找座——幼小年纪,不为看情节,为的是满足好奇心;记得小卖部前宽敞的水泥空地,一到晚间便成为孩子们的乐土,嬉戏玩闹,追逐奔跑,跳格子跳橡皮绳,没有玩具的童年,小伙伴们就这样相互温暖了彼此的岁月。为了我们这些矿山娃,矿里还办了小小的幼儿园,与邻居小伙伴们牵手上学的日子也因此成为儿时美好记忆的一部分。更有我们亲爱的母校“四厂学校”,红砖的教学楼,绿漆的木桌椅,黄泥的操场跑道;小小的厂矿学校,开足了包括图音体在内的所有学科,更不曾少了郊游野炊、运动会儿童节等盛大活动;可亲可敬的老师们启蒙了我们的心智,为我们这些厂矿娃埋下了求知向学的种子。日后我们各自成长,成人,在士农工商各行各业努力奋斗;可是回望来处,谁能否认,是我们的矿山,我们的母校,为我们提供了起飞的平台,助力我们搏击长空,乘风破浪?<br> “始怜幽竹山窗下,不改清阴待我归。”身为陆家地煤矿的“矿二代”,我永远以父母为荣,以矿山为荣;更愿有着情感共鸣的矿山兄弟姐妹们都能够常回家看看。<br> 五十年时光如酒,岁月如歌。值此建矿五十周年之际,谨以此文,献给我们的父辈——健在的,与不在的;献给我们的矿山,我们的家园。<br> ——陆家地煤矿矿二代 陈亚娟</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