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 时 月 季

邓述端

　　暑末秋初，小园里的花纷纷谢去，满目近乎一片单调的绿。唯有三两处的月季红没有去意，依然颌首低眉，纤纤静立。

那天，我在园子里踱步，忽然被一幅“画"吸引住了：乳白背景，疏枝依依，绿叶参差，殷红数点。看去，眼前分明是一幅宣纸画，纸张皱折泛旧，但小花却是精神，俨然一幅楚楚可人的长春图。 在百花消尽之时，这儿还开着几朵月季，且还衬着一份不俗的情调，顿时拨动了我的兴致。

　　记得当初小园种花植树的时候，大家都忙着去招呼那些茶花呀、桂花呀、米兰呀，还有龙眼、玉兰、黄皮、荔枝，等等。待到栽种月季的时候，竟没有了地盘，只得在墙角、门边跟它寻了个位置。当它有了一抔土、瘦瘦小小的个儿有了安身之命的地儿后，它就不管不顾地开始了自己的营生。生根、发芽、抽枝、打苞。然后在一个早晨忽然探出头来，张开兴奋的脸瞧向陌生的世界。待它缓过神来，忙不迭地与周围的树呀草呀点头打起了招呼。小园有了第一抹春风，灿烂的月季美气萦怀。

　　春夏是小园的花季。当篱前几棵玉兰树含苞欲放的时候，台阶旁硕大的盆栽米兰已是金粒满身。窗台上，几棵红、粉、浅绿的三角梅兴头正浓，花枝勃发飘逸，繁花掺揉交织，像是窗前落下了一朵绚丽的彩云。高高的格子栅栏更是宛若一堵花墙，金银花、蓝雪花、喇叭花轮番上阵，一拨一拨地开得稀里哗啦。墙角的几株月季看着轰轰烈烈的小园繁华，不禁暗暗攒劲，努力地抽出新枝，孕着新苞，黙默地将专属自己的东隅西角扮得更加温柔、文静、妩媚。

　　几番秋雨，洗去了小园的热闹。米兰星星点点，三角梅已是最后一场精彩。众花谢幕，月季依然。它不紧不慢，“一枝才谢一枝殷”，不违“春工不与闲”。

岁月轮回，月季伴着时光，伴着小园里的草木枯荣。当我走到墙角转身即去的时候，我得停下脚步，细细品味它柔韧而平和的坚守，欣赏它那不经意的温婉和心宁。

2020.9.1. 广州南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