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西游记（莫高窟）

风中菡萏

　　8月4日，在敦煌这座被沙漠包围的城市醒来，感觉特别干燥。出门吃了一碗驴肉黄面外加杏皮水。杏皮水黄黄的（在敦煌，黄色属大牌色系），初入口，涩涩的，但再喝，酸甜可口，回甘醇厚，感觉特别舒坦。

回到西野，于茶室中坐了一会。这个置身市井小巷有点简陋但烟火气息极浓的机车旅馆，充满着江湖气，与他的主人一样，有故事。

　　上午是自由活动时间，我们的队伍也分成好几拨，玩得最嗨的韩姐和郁佳，一大早拖着王队去遥远的梦柯冰川做梦去了，要晚上才能回；另一队，八子珑姐光华钟哥王姐则去了不远的敦煌博物馆；其余人，去向不明。

我哪里也没有去，洗洗衣服，和西野驿的主人神聊了一会儿，就找周公去了。玩也是要身体的，我这破身体，再不调整估计够呛。

　　敦者，大也；煌者，盛也；以其广开西域，故以盛名，谓之——敦煌。

　　敦煌莫高窟俗称千佛洞，被誉为20世纪最有价值的文化发现。

第一次知道莫高窟，知道敦煌，是看了一部电影《丝路花雨》，华美的装饰唯美的舞蹈，飞天，反弹琵琶，千手观音，盘上独舞……那些从莫高窟壁画上模拟下来的舞姿，充满异域风情，带给我强烈的冲击。如果那时有迷弟迷妹，我该算一个啦，连草稿纸上都是衣带飘飘的飞天，集邮的我曾经一度到处找飞天邮票。

　　我们预约的是B票，参观时间是下午三点到四点。

从大门到洞窟要坐车。从车窗往外望去，是一眼看不到边的苍凉，枯枯的黄涩涩的灰，“广漠杳无穷，孤城四面空”，走在这样的一片孤寂荒凉中，估计心也是凉的。

要不是坐的是景区公交，我都要怀疑这是要去无人区了。就在此时，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排土坡，细看，垂直的土壁上有一个一个的洞。“莫高窟！”车上有游客在喊。

就是这样的黑黢黢的泥巴洞，洞里有壁画塑像？我有些迷惑。

　　下午三点钟的太阳，白花花的，有炽热的风刮过，感觉皮肤发烫。广场上，道士塔沉默地站立。王圆菉，发现了莫高窟的道士，时代风风雨雨中的一页浮萍，功过且留给后人去争议吧。

　　宕泉河，是莫高窟的母亲河。此刻，阳光恣意地照射，干涸的河床闪着白光。

走过大桥，迎面是一个雕梁画栋的牌坊，上书“石室宝藏”，据说是由一个节孝牌坊拆建而来，古色古香。牌坊两边，是高大茂密的古树，有杨树也有榆树，看树龄，有不少年份了。

　　来一张十人组的合影。

　　天很蓝。阳光太烈的缘故，蓝得有些发白。天空中有丝丝缕缕的白云飘过，如飞天随风飘飞的丝带。回首看，牌坊上“三危揽胜”四字清晰可辨，据说牌坊正对着的便是三危山主峰。

　　朝莫高窟广场走去的时候，恍然有一种朝圣的感觉。

　　莫高窟广场上有一个小小的牌坊，上书“莫高窟”三字。这三字连同前面大牌坊的字均是风流才子郭沫若的墨宝，且不论人，郭沫若的字在起承转合间显得爽劲洒脱，极有韵味。

　　牌坊后便是莫高窟，抬头看，高高的岩壁上是大大小小的石洞，仿佛蜂巢，高低错落。

　　供游客参观的楼梯步道盘旋其中，高处的游人小如蝼蚁，使站在广场上的人更直观地感受到了莫高窟的高大宏伟。

　　从检票口看过去，红色的九层塔只能看到七层。

　　九层塔里是举世闻名的96窟，里面坐落着世界最高的室内弥勒菩萨，佛像高35.5米，可惜我们只能从照片中去感受其伟岸雄奇。九层塔的下七层依山而建，飞檐高耸，每个檐角都挂有铜铃。最高的两层据说是为了保护佛像头部的，站在塔下看不见。九层塔有45米高，人立于塔下，但见红色的木结构窟檐与黄色的砂岩紧紧契合，檐牙交错间，让原本高大宏伟的山体顿生几分庄严肃穆。

　　敦煌下午三点多钟的太阳从层次分明的九层塔上照下来，有刺眼的光晕。大漠戈壁，烈日灼心，飞沙走石，千年之前，是怎样强大的信仰让匠人们在这苦寒之地一斧一凿一笔一划地默默创造？

　　B票可以参观四个窟，虽是疫情期间，但游客并不少。每一个窟前面都有讲解员，顶着烈日，嘶哑着嗓子，一遍遍解说着此一座洞窟的前世今生。

因为保护的原因，洞窟内灯光都很昏暗。走入洞窟，从视线的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是带着千年风雨沧桑的彩塑壁画，人物画，大的小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有泼墨的写意也有细腻的工笔，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山水画点缀期间，风格恣意。就连龛壁四周的花边也绮丽无比。虽经千年，许多雕像都已剥落，颜色也黯淡了，但岁月不改其风采。

最让人震撼的是148窟的一尊卧佛，解说员说这是释迦摩尼涅槃窟，清代重修。佛祖侧卧，体态安详。身后72尊塑像的悲哀神色则尽显“千人千面”。头顶上的经变画色泽艳丽，大气磅礴，一扫因棺椁形状带来的阴森压抑感。人多，排队参观时间很短，但视觉和感官带来的冲击让走出洞窟的我长时间无法平静。

　　借赵朴初先生的诗描写我此时的心境：“莫高窟/举世莫能高/瑞像九寻惊巨塑/飞天万态现秋毫/瞻礼涌心潮。”

　　   繁华与喧嚣都会随着历史的变迁而湮灭。莫高窟，历经千年风雨洗礼，在时光里静静沉淀，如一粒钻石，璀璨夺目。

　　传说公元366年，和尚乐尊受佛光启迪，于漫漫黄沙之中发现此处并开凿洞窟弘扬佛法。之后千年，开窟造佛之举在官方民间一直延续。岁月风沙滚滚，敦煌石窟有过繁华也经历浩劫……“敦煌研究院院史陈列馆”里，我看到了敦煌三代守护人里的代表人物常书鸿、段文杰、樊锦诗的事迹介绍。有一句话令我动容：半个世纪的风沙不是谁都经得起吹打，……从青春到白发，心归处，是敦煌。

千年的时光，从十六国的前秦开始，一代又一代工匠，将信仰一凿一刀地刻，将希望一笔一画地描，在大漠戈壁昏暗的洞窟里，创造出了无数惊艳时光的不朽作品。而近代，一代又一代敦煌守护者，为着美丽的壁画不再支离破碎，为着塑像的彩衣不再脱落风化，风里沙里无怨无悔。

历经劫难的敦煌是不幸的，但敦煌又何其有幸！

　　这棵白榆应该是莫高窟近百年历史的见证者，榆树枝干遒劲，它的每一块苍老的树皮里似乎都藏着故事。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汉唐雄风已逝，丝路驼铃声远，莫高窟，虽遭风雨剥蚀，仍灼灼其华。经典永恒！

　　走过古木参天，走过牌坊，再看一眼道士塔。年轻时读余秋雨的《文化苦旅》中的《道士塔》，曾对王圆菉恨之入骨。而今再看王道士，他也曾经是一个孤独的守护者，只不过，历史的风沙太大，吹得家国破碎山河滴血，王道士，他如何护得住敦煌？也许，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发现并打开了这座宝库。

　　在莫高窟陈列馆，有仿真洞窟，但终究比不过实景来得震撼。

近六点，打的返回敦煌西野驿。

　　晚七点半，等到从梦柯冰川野了一天的三人回来，大家一起去一家叫“蜀大侠”的火锅店吃火锅。

成都火锅的麻辣味满室飘香，尘世的烟火气息里，敦煌终究化为一个美丽的符号，走进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