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蜗牛的故事

丁秀丽

2020年,一定会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扑灭了节日浓浓的焰火,省去了走亲访友的传统礼节,正月初四开始,宅家抗疫,于是成就了多少大厨,多少网红,多少人被淘汰,多少人获得新生…… 上半年多雨多雹,这在我的家乡并不常见,即使在记忆中,也不常见,多少年来精心研制的抗旱农作物品种,在今年,完全失去了光芒,减产,霉烂,本以为物以稀为贵,即便这样,各种天灾下,产难卖难,农民生活步履艰难,我们呢?物价上涨,工资不涨,相对以往的生活,也日渐回落。 压抑的事情暂且放一放,雨后空气湿润,泥土芬芳,步行穿过政府南广场,偶尔低头,竟看到许多蜗牛优哉游哉出来散步,每只蜗牛身后都留下一条十余公分长短的足腺粘液,它们偶尔停下来四处张望,大概是在欣赏雨后的美景,或是远处湛蓝的天空,或是近处油绿的树木枝条,也或者是身旁一簇一簇柔嫩的小草、错落有致的繁花……我也曾是一只自己出来散步的蜗牛,出生在十分贫困的农村,二十岁之前,我脑海里总有一种十分真切的感觉:我的家乡一定是全世界最穷的地方,我家一定是我家乡最穷的一家,虽然后来证实我是一只井底蜗牛,但事实上,我的大部分直觉都是对的,只是,没有那么极致罢了。我慢慢爬行在田埂上,想要翻越田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我爬到最高处,一阵风吹来,凉快极了,风干了我的头和后背,我还颤巍巍的打了一个寒颤,我抬头仰视地里劳作的农民,大滴大滴的汗水正从额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吧嗒吧嗒砸在地上,留下一片又一片潮湿的圆晕,在现实生活中,他们是我的父亲和哥哥,于是,我开始拼命奔跑,想要离开这里,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那时我只有十多岁,上小学,做梦都想长大后离开农村,离开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就是因为这个梦,让我支撑自己,虽步履艰难,却从未迷失方向。我终于翻越了田埂,通过了自己心中的彩虹桥,走了一条和父母不一样的路。 后来,我也牵了一只蜗牛出来散步,他从来不会奔跑,还时不时停下来,一会儿听风,一会儿看雨。有时候会盯着荷叶上滚来滚去的大滴露珠出神,一直等到它掉落湖面,溅起一汪晶莹剔透;有时候会静静守候一朵火红的玫瑰花蕊,等微风拂面,粒粒花粉随风散去,落到自己鼻尖,又轻轻撅起小嘴,吹一口气,花粉只摇晃几下,还稳稳停在原地。于是,又开始慢慢爬行,寻找下一个有趣的目标。 曾经想过催促他、背着他、鞭笞他,但都无济于事,当你看到他噙着满眼的无辜,无助的目光投向你,你的心会立刻融化,于是,我蹲下来,跟他一起欣赏明月星辰,跟他一起感受风起云涌,整个世界都变了,像是给沉寂渲染了悦动的旋律,像是给黑白增添了绚烂的色彩。 原来,一只蜗牛的故事拉长了我们每一个细节,可以让情节更加生动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