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饼一家祭

淡如水

　　雪饼是我的一只狗。

黑色的平毛犬。

雪饼出生的第一天，就失去了它的母亲——特仁义的“米奇”。

与米奇相遇，是巧合，也是缘分。

2015年的8月31日，载着妻，开车路过市场，见一人，牵着一只黑色的狗，向市场里走去。车都开过去了，总觉得脑海里有一只狗的影子。对妻说，刚才有人牵着一只狗，像平毛（犬）。妻说，那回去看看吧。于是，我开车调头，追着那人那狗的身影。等到近处，果然是！我问那人，这是你的狗？答说是。反问我，你买啊？恰巧是卖的，牵到市场里的狗，刚生完宝宝不久，小崽已经被主人卖了，狗主人也不想养了。我说我买，没有还价，交钱，那人把沉重的狗链子交到我手里。我抚摸着第一次见的米奇，和它说，愿意和我走吗？我养你！它似乎听懂了我的话，或者从我的眼神里，读懂了我对它的喜欢。使劲摇着尾巴，用头蹭着我的腿。我解开那沉重的锁链，扔给那人，米奇是自己上的我的车。我问，它有名字吗？那人说：“一只狗，哪来的名字？没有。”

米奇的名字是我们给它起的。从此，米奇成了我的狗。那时，它两岁多。米奇勇敢，听话，干净，健壮，所有的狗的优点，在它身上都能体现。虽说是半路跟了我，但是即使它吃着骨头，我伸手从它嘴里抢出来，它也特别顺从，没一点怒意。但是对陌生人，却是相当无惧无畏！后来，米奇怀孕了，我知道狗的孕期是58天到62天。记得那是2017年的1月19日，星期四，第二天就是农历的小年，米奇怀孕第64天，上班和它告别的时候，它拖着深重的大肚子，摇晃着追着我们出来，对它说，回去吧，米奇，明天再来看你。它坐下了，不舍的盯着我们走远。那时，它走路已经很费劲了，原以为是怀孕的缘故。后来才知道，它感觉到自己不行了，赶来和我们告别！或者，让我们早点带它去宠物医院。等喂它们的嫂子打电话来，说米奇喘的厉害，我们立刻赶过去带它到宠物医院，医生说，马上手术吧。打上麻药的时候，米奇的眼里，清晰的流下两行泪水。它的眸子，一直那么清澈。剖腹产出九只小狗，其中两只，不久就没有呼吸了。米奇也在麻药中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雪饼诞生了！我们把它们分成两伙，找了两个狗奶妈喂养它们。雪饼它们四只，在一只即将断奶的金毛“奇多”家，另外三只，在一只比熊“安妮”家。奇多已经没有多少奶水了，小家伙们还得靠着羊奶粉充饥。奇多主人家的孩子给它们分别起名叫作“雪饼”、“雪糕”、“雪球”、“雪花”。满月之后，把它们接回家来喂养。又过了一个多月，分别都被领养走了。而雪饼，却在被领养走的一个月后，送了回来，它的主人要去外地的一个大城市，那里不允许养大型狗。于是，雪饼又回来了。我们决定，一直养着雪饼，因为它的身世太可怜，出生第一天没了妈妈，奶妈又缺少奶水，主人养了一个月，又把它放弃了。雪饼很出息，渐渐长大了，毛色黑的发亮，出落成一只高贵的公主，小爪子暖暖的，软软的，特依赖人。雪饼两岁的时候，生病了，带它去医院，做生化、DR的结果是，肾炎。那时正好是春节，我们抽时间，每天陪它在医院，输液，治疗，九天，病情好转，出院。雪饼继承了米奇干净的特点，输液四五瓶之后，肚子都涨了，也不随意撒尿，必须回家在它的固定点排泄。第一天输完液，妻带着它遛了一个多小时，它一直憋着，直到带它回家，它才撒尿。这一年，雪饼快乐的生活着。因为它的病，怕凉，所以，天一转凉，就让它进屋，和喂养他们的嫂子在同一个卧室。在屋里，它从不乱动任何东西，高雅，大方，得体，像一个贵族少女。和它妈妈米奇一样，还能看家。只有我们去的时候，它才表现出特别的兴奋，嫂子说，活脱脱变了一个形象！雪饼三岁的时候，老病又犯了，是春节过后，这次的结果要比上次严重，肾衰竭，住院十一天。连续地打针，血管都瘪了。出院后，不爱吃东西，狗粮放在那里，也一口不吃。只有看到我和妻去的时候，才大口大口的吃粮，大口大口的喝水，像是表演给我们看，证明自己身体好了。身前身后围着我们，珍惜和我们在一起的每一点儿时光！最喜欢躺在地上，四脚朝天，让我们抚摸它的肚皮，是希望我们爱抚它，或者也是肚子痛，抚摸一下能缓解疼痛的缘故吧，总之是各种撒娇。雪饼的身体，每况愈下，日渐消瘦，再后来，见到我们也不吃东西了，每天靠着嫂子往嘴里塞狗粮。尽管如此，只要见到我和妻，还是看不出是一只生病的狗，欢快的动作淋漓尽致。原来我觉得雪饼的名字挺好，因为有个旺旺的牌子，希望它也旺旺。这时我觉得不该叫它雪饼了，不能让它晒化了，应该叫铁饼，坚强的、硬朗的、结实的。这样又坚持了五个多月，我们又带它去宠物医院，医生告诉我们说，已经无能为力了。我们说，那也治吧，按常规治，我们不能放弃它。又打了五天针，输营养液，每天都是吐。我们知道，不行了，只是维持时日而已，但是仍然不敢接受这个现实，继续输了两天的营养液，看到它把胃粘膜都吐出来了，打止吐针也无济于事。不吃不喝，每天摇晃着站起来去方便，已经很瘦了，它在消耗着它的体能，它要把身体处理干净……渐渐地，它已经站不起来了，目光追随着我们，躺着摇摆着尾巴，证明它在渴望着我们的陪伴。

我始终相信，狗狗的眸子是最清澈的，没有人类的自私、贪婪、丑恶，它是真心真意的对你好，如果非要加一个欲望的话，那就是对主人的不舍和期待主人与其的陪伴！

雪饼的爸爸叫作小黑，来自黑龙江肇东，那是偶然在网上发现，那里有平毛幼犬出售，于是驱车赶过去，见到小黑的第一眼，就觉得它是我的！因为小黑原来的主人说，有陌生人来，小黑是叫的，是看家的，而看到我，它的眼睛里都是一种兴奋，恍如隔世的感觉，等我去爱抚的感觉。在我身前身后围着转，像见到了久别的主人。于是，我把它们一家从几百里之外带回来，小黑，是一只优秀的平毛犬，聪明、懂事、乖巧、干净……回来时，小黑后背上就有一个小瘤子，第二年瘤子长大了很多，带它去医院，手术成功。第三年，小黑患重感冒，没抢救过来，时年9周岁……

遇见米奇五年后的今天，也是8月31日，雪饼来到这个世界的第1320天，闭上了眼睛，永远的安静的睡去了！

前一天晚上，妻陪着它，给它梳理着毛发，啜泣着说，雪饼，真坚强，这么痛苦还坚持着，你是不是舍不得爸爸妈妈？睡吧，睡着了就没有痛苦了，别挺了，睡吧，知道你爱干净，把你梳理漂漂亮亮的，走吧，别再遭罪了。如果有来生，还来找爸爸妈妈……雪饼像是听懂了，摇着尾巴，这是应答？我看见了雪饼的眼角，凝成一个晶莹的泪珠，始终没有流下来……

 

自此，雪饼和妈妈米奇、爸爸小黑都去了汪星球，一家在天堂相聚！天堂没有痛苦，愿你们离苦得乐，脱去皮装换布装……

后记：妻说，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三，大势至菩萨的诞辰，雪饼被菩萨带走了吧？

 

 

 

——流泪记于2020年8月31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