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中的青春脚步

霁月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时间只不过是考验种在心中信念丝毫未减…… 同学向阳发到班级群里一个抖音视频，伴随着《少年》欢快激越的乐曲，一群穿着彩色运动服的少年携风踏尘迎面跑来，一张张略显稚气的脸庞因为奔跑而快速晃动，发散出强大而灼热的青春气息。仔细再看，那闪亮的镜片、稚气的脸庞，富有时代特色的装束--白条的蓝色运动服、皱巴的西装和夹克，这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而亲切。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延大校园，这些故作深沉的少年脸庞还真的就是二十多年前的我们，短短不到五分钟的视频里，竟然有他、他、她……那一些似曾相识的熟悉面孔。 一遍遍观看着短短的视频，身体里一些沉睡已久的东西逐渐被激活，逝去的遥远岁月一下子回到了我的脑海，那是我们的时代，我们的青春岁月。 天刚蒙蒙亮，学生宿舍里的灯光便已亮了。很快，宿舍里的人都开始忙碌，有人开始咒骂“这该死的早操”，有人已经开始行动：迷迷糊糊中起床、穿衣、穿鞋、开门、冲出寝室，加入到一群一样向前狂奔的人群中，向着学校的大操场奔去。6.00钟，延安大学的学生开始出早操了！深一脚浅一脚跑到操场时，各班的体育委员已经凶神恶煞般整装站在队伍前面了。借着微弱的手电筒的光亮，体育委员开始点名，点完名，便开始整队、跑步。那时学校还不算大，但近千名学生以班为单位都在操场跑步的场面还是挺震撼人的，整齐的、有节奏的“嚓嚓、嚓嚓”声很快赶走了瞌睡，迎来了活力，拉开了新一天的序幕。 半小时后，天已大亮，步也跑完了，迷迷糊糊的头脑此时已完全清醒。下了操的同学三三两两说笑着快步回到寝室、赶往食堂。于是，另一首紧张纷沓的乐曲开始奏响，牙缸脸盆、碗盆叉筷，繁忙紧张，悠扬动听。那时，一天中最痛苦的时间就是每天早上出操的起床时间，最恨最怕的就是班上那个黑脸大个的体育委员，永远是一副铁面无私、大义凛然的包公面孔。8.00钟上课，吃完了早餐的同学，有人挎着黄色的军用书包，更多人腋下夹着书本急匆匆向教室走去。 大一的时候，我们的教室在二斋的驳壳上。驳壳是特殊时期里陕北特有的一种建筑形式，是在窑洞的顶上加盖的平房，特点是冬天寒冷，夏天闷热。我们教室下面的窑洞是教师们的家，教室里便不时会有饭菜的香味飘进来。教室很破旧，地上的方砖、头上的顶棚都已破损，破损了的顶棚上便有老鼠在上面安家。好多时候，顶棚下面教授在起劲地讲课，顶棚上面老鼠们追赶嬉闹，人与鼠和平共处，互不侵犯，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忙得不亦乐乎。有一次，因为鼠们玩得过于投入忘情，竟然打断了杨育民老师的微积分，于是全体师生一起停下来默默等待，直到老鼠们安分些后才又开始上课。那时，我们的课堂上，革命史杨老师、高老师的严谨求是，经济学老师的旁证博引，逻辑学武老师的非A即B，李培老师的无敌眼镜，田舍郎老师的声泪俱下，还有年轻的哲学原理老师“倚在窗前的修长的双手”，中哲史刘老师的“上树耍水灌黄鼠”…… 可爱的性格鲜明的师长们用他们不同风格的授课，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向浩渺海洋的大门。那些或者沉闷乏味或者妙趣横生的课堂，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具体的知识，更是多元的开放的思维方式，是面对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态度和方法，是一双客观看世界、看自己的眼睛，当然，还有经过时间检验的三观。如今，影像里的同学分处各行各业，有的成为了桃李天下的学者名师、骨干教师，有的成了国企老总和管理人员，有的甚至成了主政一方的父母官。但是无论在那个领域，他们都秉持了专业赋予的独特气质和思维模式，在往后的工作生活中一次次感叹着专业的印记和影响，在自己的领域里踏实努力地工作着，在人生的道路上一路向前向上，走得端正而稳当。这时想，又红又专对于我们来讲还真不是一个口号。 但是，于我而言，大学时期最难忘、最不敢请假的课竟然是体育课。因为延大的体育课在全省的高校中是有名的严格，老师很认真，课程安排也很丰富。大学前两年，我上过的体育课，有专属女生的大学生健美操、还有华尔兹、波尔卡等基本的交际舞步，有男女同上的跳马、太极、铅球以及跳高跳远……这些对于刚刚从中学题海中解放出来的我们来讲，那一个都很新鲜，都要认真对待。不然，同学面前丢人事小，挂科拿不到毕业证才是大事。据说大作家路遥当年就是因为体育不及格没有拿到毕业证的。回想起来，对体育极不擅长的我最后竟能在各项测试中全部过关，一方面得益于我的十二分用心刻苦，另一方面，更得感谢老师的耐心和爱心。在跳高测试中，当我从右边用背跃式怎么也跳不过及格线时，体育老师耐心地陪我一次次练习，最后又轻点一句 “从左边、跨越式试试！”这个换个方向与方式的提议让我不仅在跳高测试中过关，更对我以后在工作生活中处理棘手问题提供了一个思路。后来，当我毫无怯意地学习太极拳、当我偶尔兴起走进小区广场舞的队伍里自如摇摆愉悦身心时，我便会想起大学的体育课，想起体育课上练就的平衡、协调、乐感，想起从那时开始的自信和勇气。 多年以后，当我的同学们也看着这段小小的视频时，我想，他们一定和我一样，想起了那许多年前的早晨，想起那个被迫早起的至暗时刻，想起我们共有过的课堂、操场、食堂、宿舍、小树林，想起发生在那时那地的那些故事，那种属于青春才有的心动、迷茫与苦痛，想起我们班级那一项至今无法说清的有关“排座位”的公案……而所有这一点点的“想起”，无论当初曾经怎样地刻骨铭心，在今天却也成为最有趣的回忆，而那一个个沸腾的早晨，一串串有力的脚步也便成为我们大学生活中最活泼动人的乐章。眼前这个少年还是最初那张脸面前再多艰险不退却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miya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mi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