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昨天在微信中，看到这样一个画面，一个越战负伤的老兵，在街头上挑担卖水果，遭到一伙执法人员的围攻，老兵奋起反抗，场面一片混乱。看到这里，不由得使我想起了，我在中山区联合执法队当队长的那些年……。</p> <p> 经常和战友们聚会，我最避讳的话题是谈论退休金的多少。酒桌上大部分都是我当年的下级，可退休金个个都是我的上级。这些战友看清了形势，在部队拼命的干，一直到年令大了，才办理了病退。他们的退休金都是一万多，我的退休金却少的可怜，在企业沦为工人退休，别提啦！再说滿眼都是泪。怨谁呢？还是怨我自己。有的同志说：这酒桌上，在改革的大潮中，营长勇敢的往商海里跳，也真是闭着眼晴瞎跳，跳进了海岛上的一个“生产队” ，到最后碰得鼻青脸肿！后来那个生产队也是臭名远扬！当初为什么公务员不干，不知死活往屎坑里跳？今天想想，就怨当年那个联合执法队。</p><p> 一九八八年从部队转业，分配在大连市中山区综合治理办公室。第二年，区政府成立了联合执法队。由公安，工商，城建，交通，物价，环保，计量等部门组成。主要任务是治理中山区范围内的市容市貌，违章建筑，还有那些占道经营的无证商贩。这个队伍一出动也很威风，四台侧三轮警用摩托车，一台面包警车，一台挂着警灯的货车。那真是红灯闪亮，警笛嗷嗷叫。车上的人全是大沿帽，真是很拉风！让我担任这个联合执法队队长。当时我也感到挺威风！</p><p> 可老百姓对这个联合执法队却很不感冒，一看到这队人马出现，不少商贩高喊：“土匪来了！快跑！”听到这样的喊叫，我这个当队长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前我戴解放军的大檐帽 ，人们都问解放军同志好。向解放军同志学习！今天我戴上了公安的大檐帽，怎么都叫我是土匪？只要警車一到 ， 那真是马路上一片狼藉，商贩们四处逃窜！</p><p> 可能有人会说：你那时多么威风！而且还有不少实惠和奖金。（罚没款有提成）可我隨着奖金的增加，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后来发生的几件事，也深深的触动了我的心灵。最后我下定了决心，这个联合执法队的队长我不干了。我不能再干老百姓认定是“伤天害理”的事情！</p><p> 九十年代初期，大连商场西侧，有一个很有名气的荣盛市场，那里不管刮风下雨，里里外外总是人山人海，大多数无证商饭，都集中在市场的外围，有烤羊肉串的，有炸牛 排的，有卖海鲜的，有卖水果的。每天下午，这里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隨之而来，这里的卫生条件却是脏乱差，打架斗殴也时有发生。周边居民意见很大。这里也是中山区政府的一块心病，经常受到市政府的批评，这样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区里交给了联合执法队。</p><p> 有一天整顿市场，让我看到的一幕，深深的触动了我的心灵！一个六十多岁的从农村来的老太太，挑着两筐樱桃，因是无证占道经营，我的队员就要没收罚款。老太太跪在地上，两手死死抓住筐把，大声哭喊：“给老百姓一条活路吧！我家里还有一个患癌症的老伴在等钱买药！执法人员在拽，老太太在大哭！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好似被重挙猛然一击！我仿佛看到，这老太太就是我旧社会讨饭的老母亲。恶人在抢夺母亲的要饭筐！我心想，我们是人民的政府，对人民群众不应该这样！我急忙上前扶起老太太，小声对工商局的同志说：“她是我的亲戚，放了她吧，对她的罚款我拿。”后来我悄悄的告诉老太太，听到警报就快点跑。卖东西最好靠近女厕所附近，执法人员没有女队员，他们不会追进女厕所。听到我的这些话，老太太又一次给我跪下，不知为什么，她死死抱着樱桃筐的举动，使我也流下了眼泪……。谁知老太太把藏进厕所的方法告诉了别人，执法队一来，女厕所里总是人滿为患。</p><p> 当初我这个当队长的也是决心很大。可没过多久，我却和商贩一条心了，有的人说我是商贩们的内奸，经常很远就拉响警笛，告诉他们执法队来了，给商贩们留有撤退的时间。罚没款越来越少了，队员们不少人闹起了意見。今天想想，我这个联合执法队的队长确实也不称职……。</p><p> 一个女同志在沿街叫卖煮熟的螃蟹，螃蟹被没收后，她撵着警车在拼命的奔跑。我让司机停车，想把螃蟹还给她，她哭着告诉我，爱人出车祸去世了，她要养活两个老人一个三岁孩子，利用下班的时间，批发点螃蟹，在家里煮熟了出来卖，挣点钱贴补家用，实在没办法，她就去卖血和卖粮票。孩子看到别人吃樱桃，她也想要，我只能告诉她，那红红的樱桃是辣的……。我也许是为了她的生活，也许是为了她的孩能吃上不辣的樱桃，我把车的没收的螃蟹全都给了她。并告诉她，晚六点后出来卖，我们执法队都下班了……。我实再想不通，现在怎么还能有这么困难的家庭？联合执法队的这些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是我的工作能力低下？还是我不适应这份工作？我还真有点百思不得其解！</p><p> 执法队的同志们向上级反映，这位队长很不得力，我们每月的奖金少了很多。商贩们都说，张队长是个好人。和我们一条心。我自己感觉所做的一切，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没过多久，这个队长我不干了！一个猛子扎到海里去了，由国家公务员变成了退休工人。有人说我亏大了。可我认为，路是自己走的，脚上的泡也是自己走路磨的。能怨别人吗！每当看老百姓和执法人员拉扯的场面，我越感到这条路我走对了。</p><p> </p><p> 二0二0年八月二十九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