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农场仨老头

陈伟铭

　　在农场生活工作了十年，接触过不少场友，有的继续友谊，伴着朝阳，走到夕阳。有的下船之后，迷失方向，失联至今。有的匆匆擦肩， 倏忽之间，己难辨清。

然而，在茫茫人海之间，唯独这仨个父辈级的老头，给我留下的深刻记忆，这辈子都抹不去了。当年，他们都是五十多，奔六十的年纪，与二十左右的小青年打交道，态度和谐，和睦共处，从不摆那盛气凌人的老资格，有时就象周伯通式的老顽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故事要说的，是场部机关经常接触，彼此比较熟悉的仨个老头。先说姓孟名根根的老头。

我们毕业刚到农场时，孟老与我们同居住在老场部的浴室，日积月累相处八个月，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

孟老身高一米八以上，略显背驼。平时有二嗜好，烟瘾很大，一睁眼，香烟便在手上，抽的手指，牙齿焦黄，但从不与青年互敬香烟。此外，每顿饭，总要先吃几瓣生蒜头。他患有高血压，平时不喝酒，偶而喝点小酒，便会闹个大红脸，甚至变成红眼兔。

孟老有老革命的背景，十多岁起，在上海跑交通，后来出了叛徒，转移到郊区搞农运。在宝山大场一带小有名气，据说，田汉曾经为他留过一帧“农民英雄”的墨宝。当年，其官职是农场后勤科的副科长。

　　搬到新场部后，又结识了隔壁老虎灶的陈炳根，对面办公楼粮管所的储洪祺。粮管所俩老头，一个崇明人，一个上海人。崇明人基本不搭讪，上海人后来成了牌友。

陈老头高一米六多点，头上毛发齐刷刷短到根，如果穿上僧衣，貌似一个和尚。肌肉有几块，矮胖壮实，不大修边幅，腰间天天围着麻袋片围兜，衣裳永远沾着弹不清的灰。

陈老头对隔壁消防队朋友，就象对待兄弟一样。天冷辰光，小青年容易睡懒觉，陈老头就一间寝室一间寝室，取出热水瓶，帮忙冲好开水。因为，老虎灶规定开放时间，只有上午有开水可泡，中午晚上，只有温水，所以，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免得一帮懒鬼睡过头，一觉醒来，要过上甘岭生活。

当然，消防队的兄弟也够义气，每次冲洗水塔，总是冲在前头。然而，陈老头也不甘落后，每次加明矾，漂白粉，总与消防队争着爬上十几米高的水塔，胆儿肥的不比小伙子差。

储老头一米六左右，身材单簿精瘦，头发蓬乱，衣着干净，但性格豪爽，有点朋友义气。但此洪祺，给人印象，不能象红旗那样，迎风招展。

常规情况，消防队一般上午训练半天，下午自由活动，除有特殊的竞赛集训之外。粮管所清水衙门菩萨一尊，计划经济的特殊产物，平时业务不忙。

空对空期间，储老头就会跑到消防队来消磨时间，主要是玩打牌《钓鱼》游戏。

他一来，我就打开蚊帐门迎接。平时习惯将蚊帐帘放下来，如有客来，寝室沒有櫈子招待来客坐，只能坐在床铺上。

所谓《钓鱼》，就是台面放三张牌，玩

家手中持三张，台面与手中的牌加起来成十四点，这“鱼"便钓成了。

储老头瘾头很大，每次总要找我玩，来时带二包烟，一包输掉，才肯停手。当然，我也不是每次都赢，有时赢多了，也会发善心退给他，最关键的是，彼此在娱乐中，寻找到了共同快乐。

　　一晃，离开农场三十七年了，从此再也沒有相见，如果农场仨个老头还健在的话，都可以成老神仙了。

然而，记忆却年轻，他们的音容笑貌，穿越茫茫人海，穿越时间隧道，停留在那片土地上的那个年代。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