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的记忆

五儿46337760

伤疤的记忆

今儿这话题有点意思，竟然是关于伤痕的，还真可以说说。

我手上有两道伤疤。一道在左手拇指上，另一道在右手中指和无名指的指根上。左手那道是当农民时留下的，右手那道是当工人时留下的。一左一右，印记了我的青少年时代。

本图取于网络

那年刚满十四岁，我跟随成了下放干部的母亲去了闽北山区一个偏远的小村子。

也是奇怪，我对这个叫黄墩的山村似乎有一份天生的认同感，不仅很快就学会了一口当地话，插秧、割稻、砍塝、挑担，农活一十八般武艺，般般一学就会，而且利利索索像模像样，比与同时“学艺”的另三个村里孩子还要胜出一筹，象极了山妞一个。

这是刀架，一块木头凿成中空。用麻绳系于腰间挂在身后，柴刀取放都极为方便。讲究点的农人会把它打磨得精细些，露在外面的一面用烧红的铁烫出点花样来，很是好看。图中这个是前些年央家中阿姨小黄从老家泰宁带回来的，虽说粗糙些，但总算是个念想。

也有极怵的活儿，那就是上山砍柴。一是总不识得哪些树是好烧的，哪些树是不好烧的，看来看去那些杂木都长得差不多，在林子里转来转去的把时间都耗掉了。二是使不好柴刀，不是下刀角度不好就是力道不足，不会借巧力，人家三两刀能砍断的，我得五六七八刀，而且刀口还不好看，明显没有技术含量。经常是别的孩子都砍满一柴架了，我连半架都不足，令人十分懊恼。

闽北山区农家的柴火垛就是这样的(本图取于网络)

同去的小伙伴们有时会帮我，有时则乐于在一旁看我手忙脚乱的笑话。后来我学乖了，提出来“换工"，所谓换工，即我帮最先砍好柴的孩子把柴担挑到一定远的距离，他(她)则帮我砍剩下的柴火。如此，皆大欢喜，我也就不用总占别人的“便宜”了。

有一回我不小心，一刀下去直接砍在了左手大拇指上，皮肉都翻出来了，鲜血迸溅，整个人楞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一旁的小女孩见了迅速冲过来，十分老练地从山边扯了两把什么草塞进嘴里嚼了一阵，然后吐出敷在我手上，又飞快地撕下自己上衣的一条边给我捆扎了，三下五除二就算把伤口处理好了，生生没等我连痛带吓的眼泪流出来。说来也怪，那山草和着唾沫果真有奇效，不但止血快，大概也消炎，我那脏兮兮的伤口后来居然也没发炎化脓，没过多少天就自愈了，只在拇指处留下一道长长的刀痕，成就了岁月的记忆。

再说说右手上的伤疤。

插队回城后我招工进了一家当年在福州有点名气的军工企业，被分配在了四车间铣工组。四车间是制造车间，专门制造汽车配件，铣工组主要是批量生产加工各种汽车齿轮。

铣齿轮是个技术活儿，也是精细活。我是学徒工，干不了精细的，就干些简单粗笨的，比如滾地轴啥的。

车工组美女如云

我常用的铣床旁是车工组，车工是个辛苦活不说，车刀旋下铁屑飞舞，常有年轻的姑娘小伙们被飞起的铁屑烫得嗷嗷叫，尤其是脖颈处和手臂手背上，烫痕累累，厉害的恐怕免不了要留下疤痕。

那时我们车间多数是两班倒，但有的工种也常因任务需要上三班。铣工组便在其中。

我们车间一角

有一天我上三班，若大的车间只有我和师傅俩人，师傅在车间的北边儿，我在南边儿，相隔甚远。

一晚上守着机床一根接一根的滚轴承，相安无事。到了滚最后一根的时候，我百无聊奈地拿着把梅花扳手轻晃，只待机器一停，松开工件就可以下班了。千不该万不该扳手的一头踫到了旋转中的机头卡槽，竟别住了，一下子把我抓着扳手的右手掌死死压在了操作台上，我吓到懞圈，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更不知要马上关掉机器，满脑子想的就是:我的手指是不是要断了？！万幸，梅花扳手比较细，材料硬度低韧性好，居然在僵持了一下后被别弯了，自己弹了出来，我抬起右手一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三根指头的指根处几乎是扁的，鲜血流了出来，我抓起一块油渍麻花的破布就往伤口上按，心口怦怦地跳，一边关了机床往师傅那边走去。

到了师傅的机床旁，我怯怯地立着不敢吭气，这时手开始疼得厉害了，血慢慢地渗透了破布，师傅发现不对，问我怎么啦，我才结结巴巴地把经过说了。

后来的事情记不清了，反正这事压了下来没往上报，否则大小是个事故吧。受伤的三根手指竟亦无大碍，伤口痛了几天也就自愈了，只在两根手指上留下了另一道青春记忆。

两只手上的伤痕随着岁月流逝，渐渐地淡了，不提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从没想到有一天会把它们写成文字。

感谢美篇的这个话题。

工厂的三张照片由好友大路朝天提供，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