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和行记

邓立强

<p>  这是一篇小小的游记,也是一份儿时般的看图说话。很偶然的机会,在去严和蔡坊往返的路上,适遇雨后初晴,江南大地一片温和湿润,有迷濛的耶酥光,有翠竹荫荫,有炊烟袅袅,有河水清清,有儿时温暖的记忆。</p><p> 回到龙湖,已是夕阳西坠,疯长的野草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晚妆。</p> <p>  从风洲回龙湖时,刚刚下完一场大雨,温润的阳光穿林涉水,水面氤氲一层薄雾,水天相连,路两旁层林染绿,谷穗飘黄。风洲村新老桥下,不少人手持鱼竿,悠闲垂钓。</p><p> </p> <p>  风洲亭是儿时常去的地方,印象中的风洲亭有许多木板平房,夏日的晚上,就会有人提着木笼灯,沿着窄小的石路,一边敲打木梆,一边重复提醒大家:天干物燥,小心烛火,天干物燥,小心烛火……木笼灯风中摇摆不定,松油柴火噼叭作响,脚步声踏踏而过。</p><p> 如今木板房都成了砖木房,石路成了水泥路,那些慈善的老人已经作古,村前樟木葳蕤挺拔,儿时的记忆却还是那么清晰温暖。</p> <p>(大表姐家的老屋,小时常去的地方)</p> <p>  风洲亭过去5里路是案科村,案科是我们几兄弟儿时去得最多也留下最多快乐的地方。三个舅舅都在案科,每年正月,我们兴高采烈地去舅舅家,一住就是几天,几个舅舅给我们吃最好的灌糖,吃最好的菜,最喜欢的是一大碗面条,上面两个黄灿灿的荷包蛋,绿色的葱花,现在想起来都垂涎欲滴。</p><p> 去舅舅家拜年都是几兄弟一起去的,表姐表兄表弟一大帮,我们不同年纪段的人在一起玩疯了,有明母舅对我们格外宽容,不管我们如何调皮捣蛋,从没对我们凶过。他家当时也是木板房,房后一个小坡,坡上两棵枣树,那两棵硕果累累的枣树就是我们暑期的天堂。</p><p> 后来大家都长成人,各奔前程,联系也越来越少。这次经过案科,恰好遇上一位舅母和乡亲们围在一起剥莲子,她居然已经认不出我了,她没多大变化,倒是我的头发已经斑白。一位表弟刚好从厦门回乡,陪我到处转了转。两棵枣树早已不见,大部分房子成了砖木结构,长长的小街显得冷清,几个小孩开心地玩着游戏。</p><p><br></p><p><br></p> <p>  (与案科的枣树结下了半世的情缘)</p> <p> 案科现保存好有两个大祠堂,各有特色。一个祠堂较为破败,但祠堂门口两幅对联可以昭显出昔日的繁华以及当地深厚的文化底蕴,对联均出自抗日救国那段峰火硝烟的年代。一曰:抗战必胜,建国必成。二曰:养天地浩气,法古今完人。据说出自蒋中正之书。未经考究,不可妄语,但蒋毛两位不世出的伟人均以曾国藩为榜样是事实,所以应该有一定道理。效法先贤,日日参省,也正如罗曼•罗兰所言,认清生命的本质之后却依然热爱生命,古今中外,概莫如是,生命本就是一场漫长的修行。第二个祠堂保存尚为完整,三进堂,进门“忠节孝廉”四个大字分列左右,飞檐雕栋,古朴敦厚,立在天井下面,仰望蓝天澄澈,白云悠悠。右侧千年古樟,枝繁叶茂,遮荫蔽日,一处高大门楼,巍峨耸立,沧桑精致的图案上爬满了绿色的植被,正门上书四个苍劲大字:“程氏祠堂”。</p><p> 回到龙湖跟母亲说起,母亲就忆起她小时候一些事情,辛酸多于欢乐。我没见过外公外婆,外婆生于斯长于斯逝于斯,也曾风华绝代,也曾历尽磨难,一代又一代人就这样去去来来,最后欢笑泪水都堙没风中,有人记起,有人忘却。</p><p><br></p> <p>  是陪朋友去看望他老母亲的,老母亲仍住老家贯笛,蔡坊村的一个小组。天很蓝,云很白,小村人少,却十分幽静,四周小树林,鸟鸣阵阵,门前间或有老人闲坐。老人喜欢住乡下,不好热闹,从他们身上,我好象看到若干年后的自己。</p> <p> (北京工作的朋友正在蔡坊建的房子)</p> <p>  蔡坊的新农村建设十分漂亮,人也较为集中,入村口两边翠竹,一幢门楼,门楼对联有感谢,有纪念,有怀远。门楼左侧有个合作社,专为当地村民烘干稻谷,一路上不时遇见送稻谷的三轮车。蔡坊小学建造完整、漂亮,但是因为年轻人大多外出谋生,生源都并去严和,所以现在只能作为老年活动中心了。路遇一幢正新建的房子,是一位生在蔡坊现在远在北京工作的同学几兄弟,为了春节或清明时回乡相聚所建。人们都慢慢往外走,他们却始终抱有归乡的情结,这份情怀实属难得。</p> <p>  曾经有要好的同学家在池源姑兰,久未谋面,姑兰过去几里路便是保方寺。保方寺去过两三回,极喜欢那里的幽静。</p><p> 一路天高云淡,有金黄谷穗,有正在忙碌的收割机和村民,有红色的木楼,木楼板红漆书写的标语,有宽广的河流,河流对面依稀可见的资福白塔,有独自垂钓的甘于寂寞的人。</p> <p>  严和的朋友说保方寺新来慧僧,想帮我邀约,我却说不必。有缘自会相见,如若错过,那是我的缘浅。年已半百,对缘字一说笃信无疑,兴之而致,兴之而返,喜欢的,是一路遇见的风景罢。几十年前抽的那个签,一语成谶,回归山泉,本就是此生最大的福份。</p><p> 穿过一片苍翠的竹林,门前两棵青柏,对面百亩良田,便是宝方禅寺了。保方寺始建于唐元宝年间,迄今已逾千年。独处山林深处,座落去与不去之间。</p><p> 大师不在,怪我缘浅。寺内无人,只闻音乐里绵绵不绝的诵经声。寺门口较之前有所改变,但依旧庄严肃穆。沿阶而上,余音袅袅,白云或聚或散,绕于天井之上。千年前的木楼还在,几十年前吃斋的食堂还在,可有谁知道,这中间分分合合的有多少事多少人?</p><p> 出寺左边大片竹林,中间一条堆满落叶的幽幽山径,山径入口两棵石楠,一棵枫香,参天挺立。不知它们经历了多少风霜雨雪,还能保持这份遗世独立的宁静。</p> <p>  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震雨,让晒谷子的村民几乎前功尽弃,幸亏左邻右舍前来帮忙,经过一番紧张的抢收,才将晒在空地上的谷子抢收进屋。</p> <p>  严和以前是乡一级政府所在地,前几年才撤乡并入龙湖镇,虽说大部分年轻人外出谋生,但村民还是较其他村更多,街上也更为繁华。曾经的严和中学也改名为严和学校,初中小学并在一起。走进红色的校门,一面红旗迎风招展,两侧教室,后面是老师宿舍及食堂,天蓝得干净透明,一朵朵一团团白云散淡地在空中漫步。</p><p> 九一年毕业在严和中学看过在这教书的朋友,案科吃的午饭。坐班车来的,路小弯多人挤头晕,喝了点酒便吐得昏天黑地,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晚上朋友还去外面应酬,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p><p> 其实是很喜欢当老师教书育人的,喜欢校园里的那份安静和单纯,喜欢与学生们一起不受外界干扰努力求学的氛围,特别喜欢图书馆,周末坐在图书馆里翻阅自己喜爱的书籍,偶尔抬头看窗外的世界,有云有雨有雪最好,但如果有阳光穿窗而入,书和人沐浴在迷离的光晕之下浑为一体,就会是最为享受的时光了。</p><p> 离做学生的时光已经太遥远了,现在抽时间也会看看书,学学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求达到什么程度,只想完成儿时的一些宿愿,人到中年,反而倍加珍惜时间,把自己当作一名学生来要求,尽量摒弃身上不好的习惯,虽然修正自己是件困难的事情,但在其中也还是可以找到很多乐趣的。一边反省一边学习,每天如果有一点点小小的进步心里也会有孩子般的窃窃私喜。</p> <p>  当年的税务站,如今只剩一堵砖墙。高二时与几位同学去保方寺路过严和,就住在税务站内。那个明月当空的夜晚至今记忆犹新,我们划船,喝酒,唱歌。趁月色正好,风儿正轻,我们顺着税务站往前走,走过这座老桥,站在老桥上看波光鳞鳞,树影婆娑。桥仍在,而我们的青春已经一去不复返了。</p><p> 年岁大了,回忆多了。每每经过一些熟悉的地方,看到似曾相识的景物,总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以前经过的事,遇见的人,微不足道却令人倍觉怅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