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和余秋雨

毛歌

我有个要好的朋友，每次听我讲顾城，就马上打断我，说她不喜欢顾城，接下来是很多听起来不舒服的话语。我们只好换话题。我可不愿意因为顾城的插足而损害我们彼此之间的深厚友谊。

顾城的诗，在当代中国无人超越。这是属于天才一类的作品，具有不可复制的品质。不讲他的诗，讲他的儿童寓言作品，也是一样。中国诗人里面，能够把儿童寓言和儿童诗歌写到这种份上的，很难找到。所以，很多人要读顾城的诗歌，我先推荐他的儿童诗歌，人家就觉得非常奇怪。这个里面是一种真正的联系，儿童诗歌必需保持单纯、明亮以及更为重要的简约精神。这种美，顾城体验得极好，所以，读他的儿童诗歌和读他的其他诗歌，都是一样的感觉：简约。

简约是一只力量，一种直觉或者说直达。所以，任何一个人读顾城的诗歌，一点不难，不朦胧。两个人站在门口，青草在外面生长，这个就是日常生活，顾城把奇妙的理想放在最普通的生活中，这种冲突，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人家读的人只是觉得美，却没有深究。顾城在街上走，沐浴着阳光，他希望这阳光照所有的路人，包括烟囱。这种画面永恒得令人心疼。

顾城他们三个人，一个杨炼，后来去了欧洲，三个人里面才气在最后，一个北岛，后来基本做翻译，尤其是翻译北欧的，里尔克的作品，翻译得极好。诗人翻译诗人的作品，有一种特别的因素在，我后来读米沃什自己编辑的诗歌集，里面有他选择的古代中国诗人，就知道是怎样一回事了。北岛功夫最深，后来走翻译路线，沉浸了他的激进，是对的。

三个人里面，顾城才气最厉害。读顾随《中国古典诗词感发》，里面讲诗歌创造的才力和气力的事情，值得我们深思。我们现在很多诗人，没有才力，没有气力，有的只是财气，所以，今天很少有诗歌值得阅读。

我那个朋友，顾城她不喜欢。我讲余秋雨的时候，她也不喜欢。我就觉得奇怪。她说她看了一些文章，觉得余秋雨这个人有点问题。我说你见过余秋雨吗？和他说过话吗？她说没有，一点印象都来自于一些文章。

我撇开这些文字，我说我一篇都不看，所以，关于余秋雨的印象很简约，而且我读他的《文化苦旅》，一读就是十年。我这个功夫， 很少有人做到。我不是说每个人都要读他的作品，但是能够读绝对是一件好事。不要只读一次或者只读一篇就随便说话，那个是不负责不道德的。一个妈妈能够讲自己孩子的故事，是因为妈妈和孩子在一起生活了十八年，从换尿不湿到喂饭到目送他上大学，假期回来给孩子补衣领。这个是感情。

我们今天很多人读书，是感觉，不是感情。感情不会信口开河，感觉才会信口雌黄。

一个人常常读余秋雨的书，至少有两个好处。第一，他帮助你怎样去看都江堰或者其他历史古迹人文地理。我去过都江堰，而且还沿着岷江深入谷地，后来读了余秋雨的文章，就发生很大变化。大家有个地方很令人沉醉，就是他给你一个视角，这个视角绝对不狭窄，反而无比辽阔深邃。所以，喜欢旅行的人应该多读他的书，某种意义上，他是一个最棒的导游，他给你讲石窟，你就知道原来如此，不是事实上的如此，是思想上的如此。

也就是说，你就站在一个石窟面前，不再往前走，或者东看西看东拍西拍，你就站在那里，听他讲就好。这种导游让你记住一辈子，他启发你的领悟力。我们都有旅游的经历，都会遇到导游，那种导游让你终身感动，你比我还清楚。

第二个好处是帮助你写文章。余秋雨的文章不容易学，他是学识渊博的一种，这个和我们阅读《瓦尔登湖》一样。没有一定的教育程度，你不是读不懂梭罗的或者余秋雨的，是你没有做好准备，你读不懂是你读不下去。

读不下去，怎样读得懂啊?《瓦尔登湖》需要你对自然世界的灵性上的介入和参与，你压根儿不喜欢马齿苋，怎么读得懂！平时很少去森林散步，野兔子也没有见过，喜欢灯红酒绿，那《瓦尔登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余秋雨的文章教会我们如何写文章，他给了我们一个惊醒。文章的内涵，不是内容啊，内容是装进去多少东西，内涵是文章的气质，这个和一个女性穿衣服一样，气质好，穿什么都有味道，没有气质，也就是没有内涵，穿得再好的衣服都会让人感觉不对。你到都江堰旅行，拿了入口处的资料，也从网络上查看了一些信息，知道李冰和秦代，知道鱼嘴的意义，还在江边捡了一块石头，你怎样写文章啊？余秋雨给了你一个范本。所以，余秋雨的文章值得反复读，原因在这里。

我们今天很难得有很好的旅行的文章，原因在哪里，每个人都清楚。

（图文原创，毛歌微信号：maoge196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