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当再次惊诧于桂花的芬芳时,我已脱下了心爱的军装,或者说:“只是摘下了级别的肩章”。因为,在这两年多的时光里,我以创业的方式就业、以精武的状态从业,在尘土飞扬的工地里摸爬滚打,又磨破了三套厚重的军装!至于鼻被泥堵、耳被灰塞、发被漆染、手被烙烫、脸被碱烧……都是体力劳动难免的奖章!</p> <p class="ql-block"> 未捣扶桑终憾恨,殷勤常试旧征衣。看着磨破的火力展示任务时配发的阻燃作战服,海西州的那些点点滴滴,又渐渐稠密而峥嵘起来。站在蔚蓝的天幕下,湛蓝的湖水边,雪白的盐卤上,挥镐挖盐,只为那几个点位的接地电阻降到人力所能的极限!</p> <p class="ql-block"> 守在大门被吹倒的蓝皮房,锅炉烧破也没把室温提高到合衣裹被可睡的温度,并铺而卧又被行军床框架格杠……就这样,熬到了每一个拂晓,熬到了风不再刀割、沙不再射脸、霜不再龇牙……终于可以含口几乎要冻碎牙齿的冷水漱口,伸长脖子看看寒气带着苍茫下沉、地气带着昏黄蒸腾,交战在戈壁上,绵亘有万里长……使人不由自主地张开数周未得擦洗的胸膛,大吼一气:战死童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p> <p class="ql-block"> 累世皆道边关苦,几人氤得侠骨香。或许正是在艰难困苦中“挺”,在时光流逝中“熬”,在劳筋累骨中“磨”的不易,胜利或成功才显得弥足的珍贵。当那五枚神兵<span style="font-size: 18px;">冲天而起、从头顶飞过、震得地动山摇空气颤抖,划出了壮美的弹道,</span>准确命中千里之外的靶心、压轴奏凯时,直抒胸臆、毫无顾忌的洒脱,横行戈壁、<span style="font-size: 18px;">醉卧沙场的豪迈,</span>就自然而然的流露了出来,融入了苍凉、壮阔、雄浑的大漠之中,即便将来“身老沧州”也可以翻出来舔舐慰怀!</p> <p class="ql-block"> 上次惊诧桂花馥郁的时候,是第六次带新兵前的集训。洞口那个营院亭亭如盖的桂花树,香满了整个营院,落花铺满了整条路面,撒满了发、衿、肩、背,真个:树下桂花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而今,桂花馥郁,香满春城。桂花让“春城无处不飞花”这种夸张的修辞,变成了真真切切的写实。得生于斯长于斯,走了千里万里、千山万水,走过了天涯海角、虎牢鸡塞,最后还得终老于斯,天何高欤!地何厚欤!我何幸欤!</p> <p class="ql-block"> 十九载呵,解甲归家,乡音未改,鬓毛未崔。拳拳温誓,说要奋斗终生!既然已无须杀敌,那就参与建设吧。中午不得施工,觅得棵硕大无朋的桂花树,恰好有一把椅子放在树荫下。不暴露在高原的阳光下,凉爽随着微风在树荫里荡漾,昏昏欲睡的人啊顿时就精神几分。树上栖着几只蝉,嗞嗞的抖擞着翅膀,断续作声,似乎在等待着骄阳烈日把桂树烤到花气袭人,再引吭高歌。</p> <p class="ql-block">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桂花也如此,细微的花朵簇在一起怒放,把每朵那点微弱的心香,汇集成塞街漫巷、充满空气的浓郁馥香,沁得陌路之人不经意的默默留意,在乎那盯着看也不起眼的朵朵。是啊,如此繁华的盛世,不只是牡丹装点出来的,或许那群不起眼的花花草草,才是构建这个盛世的主体,虽然它们每一株、每一朵,都那么的卑微且弱小,但一点也不影响它们惜时绽放,即便最终沦为羊毛、韭菜,它们还是在那尽情的生着、长着、开着、香着……一茬紧接着一茬。</p> <p class="ql-block"> 开工了,做拆除的工友小德说:“干活么就要像练武功一样,拉开架势猛搞”。是的,他做的拆除,非常干净彻底,速度快且意外少。我非常敬重这些专业专注的劳动者,如果他们再有点“专时专用、尽心尽力、乐在其中”的自觉,那就是我于熙熙攘攘的红尘之中,“择其善者而从之”的隐士、高人了。</p> <p class="ql-block"> 与其坐而论道,不如拿起工具参与劳动,管它什么灰头土脸悲摧样,在相互养欲中,人在心在的过活。即便“偶开天眼看红尘”,又何必“可怜身是此中人”。老同学的饭馆有个小文案:“厨房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我们二十几年没见了,我去找她抓单再见,大家脸上都没有挂着风霜与世故,依然爽朗、天真的笑着,仓促的叙一会儿旧,又无挂无碍的走开,相处不累,随遇而安,挺好。</p> <p class="ql-block"> 年初樱花浪漫之时,我曾穿上二十六年前徐老师给我们参加县运会的运动服,二十五年前黄老师给我们的校服裤子,在洛龙公园里秀了秀我“池鱼思故,羁鸟恋旧”的身影。那错落满城的桂花啊,总是香沁心脾之时,才意外的发现——开了!不知每次桂花开时,我是不是都是那个“既不忍踏碎那满地琼葩,也不愿抖落我一身芳华”的痴儿!那绕开落花匆匆而去工作的人呵,你的发间、两肩落了些桂花,不拂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