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载养与老卢湾的不了情

金波

 银杏、梧桐充满诗意的树影落在石库门砖墙上。尊尼获加超级跑车登陆中国的巨幅广告下方，一位年轻女性推着童车闲庭信步。壹号会所前宁静的下午茶，太平湖畔相依远眺的情侣……与新天地相关的影像难以计数，但张载养多年前拍摄的这一系列作品，特别令人回味无穷。

他既是技艺娴熟的资深摄影家，更是海派建筑群向时尚新地标演变的推进者，难以复制的组合十分奇妙。

1998年，张载养从市建委副主任的岗位到卢湾区走马上任，那时新天地项目正完善方案，着手动迁。在上海新一轮大规模城市改造的初始阶段，对一片位于市中心、又破旧不堪的老式里弄作整体改造，既要保存原有的历史文化风貌，又得拓展新的功能、注入新的活力，使之成为集商业、文化、餐饮、娱乐为一体的旅游休闲港湾，创意颇多，难度不小。更不凑巧的是，新官上任不久，又逢一轮全球金融风波，新天地项目被迫放慢进度，黄陂南路东侧的太平湖工程也暂时搁浅。

设计图纸上的太平湖占地数万平方米，构思精巧，气魄不凡，建成后的生态与景观效果显而易见，也是整个新天地项目推进的突破口。当时，大绿地建设正在上海全力展开，张载养区长等看准机会，与规划部门及开发商沟通，把人工湖面积调整缩减，“多”出的土地植树种绿，按“绿地政策”争取到市区两级政府部分财政支持。开发商的资金压力减轻了，工程很快启动。不久，开阔的湖面和大片的绿地建成于市中心，成为市民和游客休憩、观光的好去处，也带动企业天地等商务中心竣工运营，新天地区域开发呈现出难得的加速度与高品质。

新天地开创了城市改造中地毯式拆建与原汁原味保护之外的新途径和新模本。这种良性兼容、有机融合的理念和实践，不仅在卢湾田子坊、8号桥和思南公馆得到了淋漓尽致的演绎，成为上海城市更新的范例和名片，也在全国各地引起广泛关注和好评。张载养在卢湾当了七年半的区长，这是上海所有区长中任职时间最长的，这也让他有机会先后经手多个城区保护和改造的经典案例。对自己是如何破解其中的种种难题，他羞羞答答，惜字如金，一再说：“是我运气特别好，在一个十分重要的时段，到了一个有很大发展空间的区域，遇上了一个很好的合作团队，参与推动了一批备受关注、直到今天仍被看好的项目。我只是顺势而为，幸助其成。”

其实，张载养不只是在卢湾参与推进了这几个可圈可点的城市更新项目，他还曾是上海地铁一号线建设的副总指挥和上海洋山深水港建设的副总指挥呢。很难想象，在一个书生气十足的身躯里，居然还蕴藏着指挥重大工程建设的硬劲。

张载养称自己是“草根，没有基础，靠的是机遇。”他儒雅谦和，又不乏坚韧，机遇也就一次次不忍与他失之交臂。在上钢三厂，他进厂两年多，不仅入了党，还成为全厂的三个青年标兵之一。高温作业，劳动艰苦，他与大家一样挥汗如雨，还承担了工段黑板报的编写。上班前，一块擦布、一只铅桶、一个粉笔盒。先是一桶水浇到铁皮“黑板”清洗，利用劳动间隙，吹着电扇，喝着冰水，他现编现写。下班时，活没少干，黑板报也完成了。工友们眼中的“车间怪人”也由此出了名。

张载养大学毕业后差点当老师，只是由于不负当初学成回归的承诺，这位市级机关的大笔杆子放弃留校，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

张区长两年跑遍了所有的居委会，可谓熟门熟路。为社区老人解决午餐，为雨后积水四处寻策，为老旧小区修复路面，张载养事事用心，十分动情，他常说：“群众信任我们，我们要对得起他们。”

退休后，张载养依然心念老卢湾，时常背着相机，漫步各处。定格在他相机中的很多精彩瞬间，都源自新天地、思南公馆、田子坊和复兴公园。身为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张载养累计五十多个获奖摄影作品，很多也与卢湾有关。这几年，张载养友情参与，担任《海上思南》杂志的主编，每期都用心审改每篇稿子，亲自撰写卷首语，虽很劳心，却乐在其中。

市人大有个老干部合唱团，成员都是从市人大退下来的老同志，每周活动一次，以歌会友，以歌抒情。张载养也是其中成员，还身兼多职：副团长、歌手、口琴队队员。由他作词、屠巴海作曲的《青春依然激荡》，充分表达了广大老干部和老年朋友的激情与心声，已参加多次演出，广受好评。在去年全市老年合唱比赛中，还被列为必唱歌曲。

两年前，已68岁的张载养令人意外地学起了萨克斯。在老年大学跟学一年后，就转而悉心自学了。乒乓中心的浴室和公园的偏僻角落，都曾是他的练吹宝地。“我已能吹奏二十多首曲子了！”他有点得意，像交出了一份卷子，又像完成了一项工程。

他发来一段萨克斯《红楼梦选曲》，委婉流畅。我有感而发：“很想听听您吹奏《不了情》——与您对老卢湾的感情相符。”他笑了：“《不了情》，我会吹得更加舒缓些。”

忘不了，忘不了……在缠绵的乐声里，他暖暖地想起社区百姓亲切的话语：“张区长，侬迭件衣裳穿了交关趟数了，阿拉电视里一直看到，侬可以换换了……”

 

摄影 张载养

张载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