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前言: 这个水库,在临武县面积最大,是拦截临武最长的河流——武水河而成,故得名长河水库。它位于花塘乡和原武源乡交界处,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始建于1964年冬,当时工地上人山人海,工棚林立,号子声此起彼伏,来自全县各个公社的几千名壮劳力,砍山清基,挑土筑坝,肩挑背扛,历经六年时间才建设完水库拦水大坝(算上修筑水渠的时间,差不多耗时15年),毫不夸张的说,这是全县人民汗水和泪水的结晶。它库容量四千多万立方米,属于中大型水库,是临武县城居民唯一的饮用水源,我们每天淘米洗衣,炖汤煮饭用的自来水都是来自这里,每年从水库输送出来的水达1400万吨之多,如果把这些自来水全部装进长宽高各一米的水箱里,排列起来该有一千多公里长。</p><p><br></p><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不知道现今的年轻人可否思忖过,对于总人口不过三十来万的小山城,在那个几乎没有建筑机械的年代,长河水库高大的拦水坝及长长的水渠是如何一寸寸堆垒起来的?</b></p><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这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我的父辈们无法忘却的记忆,也是我临武的后辈们不该遗忘甚至漠视的一段历史。</b></p><p><br></p><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让我老父亲的日记,带你穿越到那段难忘的岁月。</b></p> <p>2016年7月1日 星期五 阴</p><p>1964年,为了解决临武县城居民的生活用水难题,时任县委书记的史宝珍和县长郭铭诗等县领导决定修水利,拦水筑坝,把流经花塘公社(现花塘乡)燕溪村上面的武水河截断,建成一个可蓄水几千万立方的大水库。</p><p>县政府从全县各公社的壮劳动力中抽调了好几万社员,大家带上粮食被盖,从四面八方奔赴长河,在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中,长河水库轰轰烈烈地破土动工了。</p><p><br></p><p>筑拦河大坝是个大工程,然而整个工地只有十来辆履带式“东方红”破旧拖拉机,负责把社员们肩挑背扛来的泥土压实,在生产力如此落后的情况下,史书记身先士卒,带领着临武的“愚公”们,用锄头一点点挖,用铁锹一锹锹铲,用畚箕一担担挑,年复一年,像燕子衔泥垒窝一样,一锹锹一担担移走了好几座大山,堆垒出了这“临武第一坝”。</p><p><br></p><p>由于到处挖山取土,山体垮塌事故成了家常便饭,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因山体垮塌或滑坡受伤。那天,我本家的一位叔叔和大岭村的罗贱兰老师正在挖土,山体突然塌下,幸好旁边有人及时察觉大喊“快跑”,才让他们逃过一劫。尽管如此,我叔叔的脚还是被山石剜掉了一块皮肉 ,血流如注,罗老师也受了皮外伤,不过这个危险跟放炮炸石的危险比起来,真的算不上什么。修大坝要在取土的山对面开山炸石,因工地上的社员实在多,周边也没有遮挡物,就算听到放炮的口令大家也无处躲藏,只好就地蹲下,头上顶一只畚箕,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一只畚箕又能够抵御多大石块的袭击力度呢?双溪乡万水湾的一位社员,就是在放炮取石时,无处躲避,被飞来的石块击中畚箕,头破血流,不幸身亡的。</p> <p>2016年7月3日 星期日 阴</p><p>为了赶工期,无论春夏还是秋冬,大家都不分昼夜奋战在风里雨里,可是口号喊得再响,锄头挥得再高,也抵不过天气的嚣张无情。工地上面临的最大困难是居住条件恶劣,虽说搭建了草棚,但是那草棚四面漏风,尤其是风雨交加时,大伙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外面下大雨,茅草棚里面就下小雨,外面雨消停了,草棚里面的雨滴还是不知疲倦地滴答滴答,床上的被子经常是湿的。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物质相当匮乏,很多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数九寒冬里,大部分社员都没有冬衣御寒。那年早春,我们这个大队里住的草棚实在是破得厉害,尽管睡觉时都穿棉衣,戴上棉帽,还是冻得瑟瑟发抖,一整晚身上都是冰凉的。鸡公嘴村的邝✘✘,五十多岁了,一直穿着条补丁叠补丁的破烂单裤上工,上级领导看到他冻成这样,救济了他一条红色的卫生裤,因为无钱买罩裤,他整天穿着这条卫生裤去挑泥上工,那天,他还是病倒了,全身无力地躺在草棚里,当时的小组干部,以他偷懒没资格享受政府救济为由,不分青红皂白扒下了他身上的卫生裤,他不得已拖着病体穿着他那破烂的单裤,去挑土方……</p><p><br></p><p>为了换得那一点工分,大家舍不得也没条件休息,那份辛苦难以形容。筑坝的泥土是社员到离大坝二三里之外的山上一担担挑回来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坝在一天天增高,远看就像一座小山,大家每挑回一担泥土最后还要垒上这座“山”顶,为了降低爬坡的难度,政府架了一座临时的木板桥,桥高四米左右,桥面宽四五米,桥长五十来米,尽管如此,来来往往的泥巴簸箕还是让桥面显得拥挤不堪,很多时候大家的担子互相碰撞勾挂,长长的队伍堵在桥上,无法动弹,空担子还好,重担子那就遭罪了。那年我刚十七岁,我和我本家爷爷刚刚挑担上桥就被堵住了,前后左右都是人和畚箕,沉重的担子无处安放,连换肩都换不了!本家爷爷累得满头大汗,紧咬牙关,我的肩膀更是火辣辣的生疼,一开始还强撑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眼泪漱漱地流下来,哪种煎熬简直就是在受酷刑!晴天还好一点,若是雨天,黄泥和着雨水,狗皮膏药似的紧紧巴在畚箕上,光空畚箕就有十多二十斤重,再装上满满的一担黄泥巴,百多斤的担子压在肩上,鞋底也巴着一层厚厚的泥巴,踩在泥泞不堪的桥面上,如履薄冰,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带着沉重的镣铐在走钢丝!尽管每都个人都小心翼翼,滑倒或者摔下木桥的安全事故还是时有发生,让人防不胜防。</p><p><br></p> <p>冬天难熬,夏日难挡。</p><p>夏天骄阳似火,整个大坝工地都暴露在烈日下,几座取土的大山上没有树木,工地周边也没有一片绿荫,气温高得让人窒息,感觉是在蒸笼里面,女同志只得放下矜持,大部分只穿上衣短裤,身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男同志基本上都赤膊上阵,只穿一条破旧短裤,脖子上搭着被泥巴染黄了的长汗帕,人人都被晒成了走油肉,更多人背上起了一串串水泡,我也不例外,收工后洗澡时轻轻一碰,水泡就会破裂,加上肩膀又红又肿,那种火辣辣的灼痛现在还记忆犹新!</p><p><br></p><p>夏天的工地竟然没水喝,难以置信吧?没错,大坝工地上没水提供,你不可能放下担子跑几里路去喝水,这行不通也不允许,唯一的办法就是忍,忍到收工号吹响,然后就争先恐后地往工棚赶,只为早几秒钟喝上一口生命之水。</p> <p>2016年7月4日 星期一 阴</p><p>修长河大坝的工程很艰巨,条件异常艰苦,一天只吃两顿,一餐只有四两米饭,这对于肚子里没有油水,且一天到晚都在挑重担的社员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那时,我觉得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就是收工的号声,收工不仅仅是可以歇一下脚缓一口气,最重要的是可以吃到那一钵米饭(没什么菜,更不用说肉了,有时好几个月才可能吃上二两肉),一钵饭下肚,挑上几个来回,还没到收工肚子又咕咕叫了,怎么办?还是忍着。</p><p>记得当时有个姓杜的老师傅,每天挑着满满的两箩筐馒头到工地叫卖,那馒头又大又白,蓬松柔软,让人垂涎欲滴,才三分钱一个,就是这样物美价廉的馒头,杜师傅一天下来也卖不了几个,不是大伙不想吃,而是都身无分文,那时要到年底才结算工分,一个工日就两毛钱,还要扣除口粮钱,一年到头所剩无几,在修水库的这几年,尽管我每天都饥肠辘辘,常常饿得手脚发软眼冒金星,却没买过一个馒头吃。</p><p><br></p><p>为了修筑长河水库和水渠以及迁移村子,县里征集的好几万社员,几乎都没什么补助,由于政府经济困难,上面基本上没有专项拨款,可想而知,修筑长河水库大坝及水渠这十多年(1964年-1979年),县领导下了多大的决心,社员付出了多少汗水,流了多少血泪,这长河水库里沉淀了多少可歌可泣的传奇,水渠里流淌过多少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故事!</p><p><br></p><p><br></p><p><br></p> <p>(此水渠线路图为我父亲凭记忆绘制而成,如有出入请多多包涵。)</p><p><br></p><p>后序: 长河水库的修建在推动临武的经济发展方面功不可没,对临武百姓有多重要不言而喻,生活用水不便,谁都不能舒畅过日子。除了供应生活用水以外,长河水库还有防洪灌溉发电等功能,灌溉面积几万亩,连着水库的水渠(水渠和拦水大坝是同时动工的)宽度和深度大概两米左右,总长一百来公里,都是由上百来斤的石灰石砌成,每个石头都是人工开山放炮、肩挑背扛、锤打凿击而来,长河水库建好后,县里设立了大坝管理站,负责管理大坝安全。</p><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长河水库是临武人心中最美的水源,水渠是临武人自己的万里长城。无论是在领导的智慧才干还是修建过程以及耗费的人力时间方面,这都称得上是临武的骄傲,</b>特别是在那样特殊的历史背景下,那样落后的生产力,那样恶劣的自然环境,这个水利工程能够排除万难顺利竣工,<b>称之为“临武人的万里长城”,这份殊荣,其当之无愧!</b></p><p><br></p><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饮水当思源。</b></p><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感恩我们的父辈,感恩睿智的领导,感恩每一位参与修建与治理的长河人!</b></p> <p>(本文所有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