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原因吧,我经常地想起从前。想起从前人们日常用的、吃的、穿的,想起从前的乡村和乡村的土路……还有一群在乡村土街道上奔跑、玩耍、或作着各种游戏的儿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①</p><p class="ql-block"> 那时,人们把搪瓷盆叫“洋瓷盆”,把火柴叫“洋火”,把水泥叫"洋灰",把从商店买的布叫“洋布",把蜡烛叫“洋蜡",把肥皂叫"洋碱",把铁钉子叫"洋钉子",把谁穿的好看叫“洋气"………</p><p class="ql-block"> 那时,人们做饭家家户户用的是大铁锅,盘的是烧柴禾的土灶,锅灶都连着土炕,风力是手拉风箱。人们从自家挖的水井中用辘轳和木桶提水,井绳是棉皮绳或牛皮绳,用木勺木瓢舀水,用大瓷缸盛水。那时,也有人在夏季枯水时 节淘井因绳断桶落而致残致亡的事。</p><p class="ql-block"> 最初锅盖是木锅盖,蒸馍用的箅子也是木头或竹子做的,梳头用的是木梳子等等,许多日常用具都是木制品或竹制品,如木函、木斗、木升、木锨、木镰、木犁等等不胜枚举。</p><p class="ql-block"> 那时,乡下人的房前屋后也栽满了用材树,有杨树、榆树、槐树、椿树、桐树等等等等,整个村庄远看就像一片小森林。也常见有些人家的大树上有老鸹窝。总之,那时人们与木头好像有着不解之缘。木从土中生。人们穿的是土布衣裳,走的是土路,住的是土房,睡的是土炕,炕上铺的芦苇席,炕边子是一块长木板,炕围子糊的是旧报纸……乡亲们脚踩黄土背朝天,祖祖辈辈土里刨食,也常有为了地界畔打架闹仗的事。总之,人们好像与土和土地有着不解的情缘……</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逢年过节,人们走亲访友送礼物用的是布兜兜或“提货笼"。大多数人步行,个别人骑的自行车,真正的绿色出行。拿的是自家的土特产或用纸包裹的付食品或亲手蒸的包子或者各式花馍,到亲戚家坐的是土炕,端的是粗瓷碗,互相问候最多的是地里收成和长辈身体如何。每个农家小院,都洋溢着亲情,荡漾着笑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②</p><p class="ql-block"> 多少个月光明媚的夏夜,一条巷子的娃娃们在一起作游戏,大家手拉手,这边站一排,那边站一排,齐声高喊:"嘟嘟铃,开马绳,马绳开,叫谁来,就叫×xx那狗奴才!”,被喊的那个人就要奋力朝对方阵营冲去,要是冲过了对方的“关卡”,就算赢,就可以从对方阵营里拉一个人归队,否则就是输了,就要成为对方的俘虏,就是他们的人了。</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游戏也是五花八门,男孩女孩在一起玩捉迷藏,过家家,你当爸来我当妈。当然,女孩玩的最多的还是跳皮筋和踢键子,另外还有跳绳、踢瓦片、抓桃儿、翻绞等等。她们轻盈的身材有节奏地蹦来蹦去,就像一只只美丽的小蝴蝶在跳舞,那情景不知曾经让多少男孩子着谜。</p><p class="ql-block"> 当然,男孩子们也有自己的游戏,不是打尜(ga),就是鸡鹐(qian)仗,当然还有滚铁环,打“猴儿",打四角,抓三角等等不一而足。但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是冬天里下课铃声响过,老师尚未走远,大家蜂拥而出,都朝向阳的房檐台子上挤去,这叫"挤热火"。那阵子真不知读书为何物,为什么要读书。</p><p class="ql-block"> 在蝉鸣此起彼伏的夏天,村西清澈的小河无疑是最吸引人的乐园。墨绿的长长的水草柔柔弱弱的随着水流左右摇摆,好像在向我们这些小孩子招手。岸边草木青青,野花芬芬,各色蝴蝶蹁跹起舞。我颤兢兢站在河水里,小鱼光溜溜地从身边游过,用两只手怎么也抓不住,还有狡猾地黄鳝,但在青泥里有时可抓到泥鳅,在砖石缝隙中也常常可以捉到螃蟹,当然这和捉青蛙一样,都是稍大一点了才敢干的事,最初只敢抓几只蝌蚪,装在水瓶里,单看那摇头摆尾的憨样子,就有无穷的乐趣了。</p><p class="ql-block"> 当年有几个勇敢地大男孩,脱光了衣服,竟然从高高的桥头上纵身跳到桥北边的大潭里,一会儿又从水里钻出来,真让我们这些小不点望尘莫及,而我们只敢趴在水浅处学狗刨水。</p><p class="ql-block"> 那时也没有表看时间,幸亏学校离小河不过三四百米。清脆的校铃声传的很远。一群水猴子直玩到学校的预备铃声响了才急急忙忙地往学校跑。但往往等跑到学校老师已经进了教室。想编理由说家里有事迟到了那是骗不过老师的。老师只需叫我们用指甲在自己腿上一抠,立即显现一道白印,这便分明是下河的证据了。很快,在教室外面大太阳下站成一排,罚站是逃不脱的。</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学校经常组织课外劳动,不是在棉花地里捉虫子,就是拾麦穗,或者拾棉花。</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次拾棉花结朿朝回走的路上,袁普查同学把他的布兜兜挂在后背上,只顾朝前走,调皮的袁新启同学捉到一只懒蛤蟆不声不响地装进了袁普查同学的兜兜里,等到袁普查觉得有点不对头,掰开兜兜一看,吓的袁普查“妈呀"一声尖叫,把兜兜朝地上一扔,撒腿就跑,同学们笑的前仰后合。</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次,袁升强、袁新启、薛星娃几个到校早,不知谁的提议,竟然恶作剧地把后面几排同学的小板凳摔的七零八落。上课了,有人反映给老师,老师问:</p><p class="ql-block"> “袁升强,是不是你干的好事?”</p><p class="ql-block"> 袁升强否认,说是薛星娃干的。结果薛星娃说:“王老师,我还在我家就看见袁升强摔凳子!"同学们轰然大笑!</p><p class="ql-block"> 说起薛星娃,有次上午放学时班主任说:“下午拾棉花,希望同学们来时带上工具。”薛星娃马上给老师请假:“老师老师,我妈说我今天下午肚子疼!”惹得同学们哈哈大笑。这个笑话在我们村流传了几十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③</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要是哪个村晚上演电影就是当天传播最快的新闻。吃罢晚饭,高低不平的村道上人们三五成群,都是到邻村去看电影的人。有时黑灯瞎火地跑了几里路却因消息来源不准确而扑了空。第二天,便有人问:昨晚xx村演的什么电影?就答:黑夜扑空战!言毕,双方哈哈大笑,不用说已是心知肚明了。</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传统古装戏刚兴起那阵子,记得有一年我村古会,邀请大王东的戏在我村连唱三天三晚上。戏台搭在学校后操场上,十里八乡的人都赶来看戏,台下人山人海,如潮涌动。不过,在我们这里演戏,不管你演员常唱的如何卖力,唱的如何样好,想听到观众掌声是很难的。不知是外面的人想挤进去,还是里面的人坐久了想直直腰甚或是想尿尿也未可知,反正不知何因,台下的人群竟像波浪摇摆不定,一时前仰后合,骂声四起。台上锣鼓铿锵,演员卖力演唱;台下人头攒动,呼爹喊娘。只见有维持秩序的民兵举起长竿,不停地朝那拥挤最厉害的地方打下去。稍倾,平静如初,观者继续。</p><p class="ql-block"> 据说,第二天早上,有人在戏场子光各种鞋就捡了半担笼,可见当天晚上有多少人是光着脚回去的。当年演的最红的戏是《铡美案》、《辕门斩子》、《五典坡》、《火焰驹》、《周仁回府》等等,稍后电影秦腔戏曲艺术片《三滴血》红极一时,家喻户晓。尤其是《虎口缘》一段,全巧民、张保卫的演唱深得三秦父老的喜爱。</p><p class="ql-block"> 听母亲说,有一回晚上二姐跟了一伙人在邻村不知是看戏还是看电影,在往回走的路上,二姐竟然掉到路边的一眼枯井里了,别人都到家了,唯独不见二姐,父母一路搜寻,才把二姐从井里救上来,老天保佑,幸无大碍。</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年,父亲在北边某村去看戏,完了沿村西七号路一个人朝回走,竟然走过了头,走到四五里之外的韩旗寨去了,本来十二点多就到家了,结果他回来已经凌晨两三点了。直到八十年代末有了电视,父亲躺在炕上就可以看到名家名演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④</p><p class="ql-block"> 想起那些年,既没烧的又没吃的,更别说穿的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时候常有乡邻因接不上而互相借面的情况。借面量面常用"升子",常听人说东家“升子"大,西家"升子”小,或者某某常用大“升子”借,小“升子"还。</p><p class="ql-block"> 那时人们全部自己磨面,也时常有因借面口袋引起的不快。比如有人借去时的面口袋人家没有扫,但还给人家的时候却把里面的面扫的一干二净。从来都是有了也就显得人大方,穷了愈显得人抠皮。借面和借面口袋这些虽是小事,但却能看出个别人的人品,同时也反映了那个时代人们生活的窘迫。</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乡下人口边常有一句话:“哎,咱啥时候能把油燣(|an)莱拿碗端着吃就好了"。过去一大家人拿一个小铁勺放在锅底下烟薰火燎的燣一点菜,把燣菜的筷子放到嘴里一抹,就香的滋溜滋溜地,更别提把燣好的菜撮到饭锅里那个香了。可是,现在常听人说,吃啥都不香,啥都不想吃。究竟是人的口味提高了,还是这莱呀、肉呀、油呀的真的没有过去香了?</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母亲才给炒个鸡蛋吃,也只有在逢年过会的时候才能见一点肉,也只有在偶尔喝中药嫌太苦时母亲才给放点白糖。那时候的鸡蛋、肉、白糖可真叫香啊!</p><p class="ql-block"> 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去南山里砍柴,然后担到县城去卖。后来听二哥说,有次父亲从山里回来,把俩捆柴放到地上,他和大哥俩个人挪都挪不动,不知那梱柴有多重!更不敢想象,父亲用了多大的毅力,把两捆柴从几十里路外一步一步担回来的。</p><p class="ql-block"> 那年月,从村中走过,单看谁家房檐台上硬柴摞的多少,院子里麦秸集的大小,就能大抵判断出这家人是勤快还是懒惰,甚至日子是否殷实也可略见一斑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七十多了还曾在路边挖树根,我也曾经在冬天的麦地里拾过包谷根,也在路边扫过落叶当柴烧。时代不同了,现在到处是柴禾却成垃圾没人要了。</p><p class="ql-block"> 过去只有城市里有垃圾,现在农村的垃圾也需要专门的垃圾车清运了。难道是社会越进步,生活越文明,垃圾就越多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结束语</p><p class="ql-block"> 现在偶尔行走乡村,虽然楼房成排,街道硬化,但十之八九大门紧锁,有时想问个道都很难见到一个人。遮荫的大树没有了,鸡鸭牛羊不见了,因为有人说家畜家禽污染环境了。再也看不到成群追逐嬉戏的孩童,再也听不见黎明前此起彼伏雄鸡的高唱,有的只是光棍、懒汉、孤独的老人和留守的村妇。</p><p class="ql-block"> 此一时彼一时,八九十年代集资、捐资建的无数校园因没有生源而被撤。一些离职教师甚至混迹农民工的队伍而进城打工。不但校园荒芜,而且大片良田被圈占撂荒。原来有北大荒,现在处处荒,不见庄稼,到处见拆迁,每年有大量古村落被人为消失。真不知,农村是繁荣了?还是衰落了?</p><p class="ql-block"> 没有孩童的乡村毕竟缼乏生气;没有烟火气的乡村到底不像是乡村。那一缕缕袅袅炊烟,就是远方思乡游子记忆中最美的图像;那一缕缕飘摇不定的炊烟,就是慈母召唤儿女回家挥动的臂膀………</p><p class="ql-block"> 也许,美好的东西永远在记忆里 。想起从前那时候,多少温馨在心头。幸福从来不是钱多钱少。幸福只是一种感觉。时光不会倒流,失去的不可能再拥有。假如多年以后,我们的儿子、孙子在回忆他们童年的时候,又会有怎样的感受呢?</p><p class="ql-block"> 再见了,我的童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0.8.23于新旺村(改)</p> 七夕石婆庙会观感 <p class="ql-block">①石婆庙前香火旺,可惜不见痴牛郎。隔河相望数千年,至今爱河未徜徉。</p><p class="ql-block">②人人来拜神,口中默默念。到底求何事,只有自己知。</p><p class="ql-block">③银汉相隔数千年,至今还在河两岸。只盼喜鹊快搭桥,有情人儿手相牵。(2024.8.10野口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