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说爱

大学之道

七夕说爱

                                   广德明

    1.每年2月14日是鲜花店最红火的日子，给恋人送鲜花秀恩爱，时尚，超炫，年青人喜欢。其实，中国早在汉代就有自己的情人节，我们称为七夕节。

七夕节的文化核心是爱情，主要形式是为爱情乞巧祈福。《西京杂记》有两则汉代七夕的故事，一则是《七夕穿针开襟楼》，说的是在七月七日这天，女孩们都参加“穿七孔针”的乞巧（祈求心灵手巧）活动。另一则是《戚夫人侍儿言宫中乐事》，说的是在七月七这天，汉高祖刘邦的爱妃戚夫人组织宫女们在百子池歌舞，祈福人丁兴旺子孙满堂，然后编结五色彩线寄托爱意，“谓为相连爱”。《红楼梦》第七十八回贾宝玉怀念晴雯的对联中“楼空鳷鹊（鳷读音“支”，鳷鹊，本意是一种奇异的鸟，这里指的是汉武帝建的名楼），徒悬七夕之针；带断鸳鸯，谁续五丝之缕”，典故的出处就是这两则故事。

    在固定的时间，具有稳定的形式和内容，有普遍参与的人群，七夕具备了民俗节日的基本特点。其实，七夕乞巧祈福活动的实质是为了爱情。在百子池祈福，当然是渴望爱情美满婚姻幸福， 乞巧的目的也是为了嫁对郎，“乞得巧多成底事，祗堪装点嫁衣裳”（《七夕》刘宰）。

      2.爱情是精神世界最美丽的花朵。“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长安古意》卢照邻），堪称“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的古文版表述，比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境界更上一层楼。人们对权力、对金钱，甚至对圣人对爱国都有异议，唯独对爱情的赞美众口一词，鲜有异议，足见爱情的魅力。

    爱情得道，七夕升天，七夕节成为雅士名媛宫苑豪门特别重视的节日，也是中国传统民俗节日中最浪漫最富有诗意的节日。 从汉代流传至今的几百首七夕佳作中， 可以感受古人对爱情的认知，能够了解不同时代七夕节的活动方式。

   3.爱情寄托着人生最美好的憧憬。“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秋夕》杜牧）。即使孤独寂寞，心境凄凉，年轻的宫女也依然在七夕憧憬美好的爱情。纯净的夜色，牵牛织女闪烁着爱情的美丽炫光。在辽阔的星空里，这炫光不只是宫女幻想爱情的人生亮色，也是诗人对圣洁爱情的向往。汤显祖的诗“玉茗堂开春翠屏，新词传唱《牡丹亭》。伤心拍遍无人会，自掐檀痕教小伶。”说的是在排练《牡丹亭》的时候，年青演员不能理解剧情，老汤只好亲自操刀指导。这首诗的诗眼是第三句“伤心拍遍无人会”，伤心演员不懂爱情，伤心杜丽娘的爱情经历。伤心的背后，是老汤追求完美的执着和知音难觅的孤独。

  4.爱情是两情相悦的幸福体验，是生死相依的生命承诺。“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长恨歌》白居易）。七夕夜半，柔情似水；无人私语，佳期如梦，这是两情相悦的极致。海誓山盟，天长地久，这是终生相伴的承诺。李三郎和杨玉环的爱情是如此的执着，又是这般的凄美，以致后人往往忽略了李杨之间曾经的翁媳关系，这也折射爱情穿越时空超越伦理的力量。

有人认为爱情不需要承诺，其实相爱本身就是承诺。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生死相许，“山无陵，江水竭，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上邪》汉•佚名），这承诺够酷，够真，当然也够狠。

    承诺需要坚守，爱情需要经营。不能实现的爱情诺言，无论怎样美丽，也只能空留遗恨。“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马嵬》李商隐）。莫愁家闺房乐如花美眷，相伴相爱一生，远远胜过帝王家深宫怨，七夕私语、马嵬爱绝。

  5.爱情是春蚕到死丝方尽的思念，是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牵挂，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百味杂陈。聚少离多，爱情带给人的离愁别苦远远多于欢聚喜乐。这不仅是欢娱夜短、寂寞更长的心理感受，也是爱情的情感无限需求与现实有限条件矛盾的客观反映。“相逢草草，争如休见，重搅别离心绪。新欢不抵旧愁多，倒添了、新愁归去”（《鹊桥仙•七夕》范成大）。一年三百六十四个日日夜夜的苦恋，盼来金风玉露的一夜相逢；一年一度的七夕欢聚，离别时又要面对三百六十四个日日夜夜的旧愁。不如不见的一声叹息，百味杂陈，倾诉着人世间痴男怨女的离愁别苦，曲折的表达着爱情的坚贞和对誓言的坚守。“笑语楼前争乞巧，伤心无复见穿丝”（《少年工制独称奇》明•王凤娴）。人为乞巧乐，我为爱情苦，柔肠百转，百感交集。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迢迢牵牛星》汉•无名氏），彼此爱恋思念，尽在不言中。  “香袖凭肩，谁记当时话。路隔银河犹可借，世间离恨何年罢”（《蝶恋花》晏几道）。在告别的时候，难舍难分，谁还记得说了什么话。牛郎织女还可以凭借银河见面，人间分离的痛苦何时才能团聚消除？  

   6.爱情是激情。爱情自有理智所不懂得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顺从心灵呼唤的激情。“七月七日一相见，相见故心终不移”（《古决绝词》元稹）， 一见钟情的生死恋就是激情。“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蝶恋花》柳永），痴心恋人激情煎熬，寤寐思服，斯人独憔悴。激情之中，自然有浪漫幻想的彩翼。李三郎和杨玉环的夜半私语，白乐天如何得知？我们忽略了辨伪析疑，相信长生殿盟誓的美好，心仪《梨花颂》“此生只为一人去”的坚贞，因为我们厌倦了尘世的世态凉薄，更愿意陶醉人际的真爱、诗意的美好和梦境的善良。

激情之下难免失真。“今日喜时闻喜鹊，昨宵灯下拜灯花。焚香出户迎潘岳，不羡牵牛织女家（《迎李近仁员外》唐• 鱼玄机）。爱情画船承载着青春美梦，激扬幸福，满满的期盼。在现实生活中，永远也找不到理念中的完美，鱼女士激情之下自比神仙眷侣，结果嫁人为妾不足三月即被正妻逐出家门，才女憧憬的爱情之“圆”破碎不堪。

    爱情因激情而靓丽。“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西厢记》王实甫）。莺莺待月西厢，迎风开户，敞开的是追求爱情自由的心扉；张生越墙私会情人，逾越的是限制人性的礼教。 风声花影，疑是玉人，追求爱情的激情期盼，刺激少年人的怀春之情，温润中年人的青春梦幻，抚慰老年人内心的美好驻留，美极了！徐志摩致梁启超的爱情宣言，以旷世才华和“热满心血”的激情名言醒世，震烁古今：“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七夕第一爱情词，非秦少游《鹊桥仙》莫属。这首词才气纵横，语言秀雅隽永，表达优美流畅，情感真挚细腻，既有“纤云弄巧”、“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含蓄婉约，又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激情澎湃。“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鹊桥仙》宋•秦观），立意高远，深沉蕴藉，超越小儿女的卿卿我我，把爱情的本质提升到相知相惜灵犀互通的精神境界，贤哉少游也！

    以天上牛郎织女的神话观照人间的悲欢离合，不能以常理度之。七夕鹊桥天人交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人间岁岁年年即天上朝朝暮暮，颇难对接，况且以有涯之生命，探求无涯之地久天长，岂非妄念？然而胸藏日月，笔墨乾坤，此心安处是吾乡，激情名言，唯善唯美，何须求证！

  7.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爱情能慧生成人之美的善行。“星桥鹊架……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行香子•七夕 》 李清照）。鹊桥已经搭好，牛郎织女莫不是还没见面？离愁最苦，风雨阴晴不定的天气，千万不要影响他们的团聚哈！清代顾贞观有一首《步蟾宫》，因闰年七月有两个七夕，于是认为这是苍天对分离忧伤儿女怜爱，多提供一次团聚的机会。“天公定亦怜娇俊……兰秋重闰。”由爱心而生悲悯，大善也！

　　8.物换星移，人世沧桑，如今农历七夕节牵牛织女的星光居然抵不过公历2月14日寒夜晚餐的烛光；胜却人间无数的诚挚圣洁居然被花肆胭脂排斥，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种类似热血青年的不平之鸣不是源于土节洋节的煞笔之辩，而是叹息人定胜天汉芯一号水变油废话体诗平安经全面超越一类垃圾文化仗势欺人，蔑视凌辱优秀文化。把精华当垃圾的人当然是垃圾，同样，把垃圾当作宝贝的人也是垃圾。忽然无厘头的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俗语其实也是垃圾。如果是真老虎，在平阳肯定不会被犬欺，如果是侵犯老虎名誉权的纸老虎，在山林也会被鸡蛋砸个窟窿。Y的这厮就是个一身浆糊一张虎皮的劣质产品，却自以为是统领百兽的大王，猪鼠媚之，狐蝇谀之，被阿猫阿狗戏之还兀自谎言辩白——卧趣（woqu），别再想了，因为上帝又笑了：尘世的垃圾也忒多了。

    垃圾少了，爱就多了。

    2020.8.24.定稿（农历七夕前夜）2021.8.14.二稿（辛丑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