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日记（222）老来更念娘舅亲

李识石

 老来更念娘舅亲

— 李俊杰

“娘亲舅大，任打任骂”！一諺道出了舅舅与外甥特殊的亲情关系。而在我幼小的记忆中，舅舅给予我的除了崇高的权威，还有勤奋和坚强。舅舅自幼丧母，中年喪妻，命运多舛，在上老下小的艰难困苦中，用铁肩挑起了风雨飘摇的家。

舅舅祖居曲周县六疃村，上世纪五十年代，穷乡僻壤，多为盐碱地，不宜稼穑，年年收成无几。为了生活，舅舅便与乡亲们一起，常年依托盐碱地，淋制小盐出售，聊补农业不足。而我每次在舅舅家小住，都会跟着舅舅，看他如何把黄土制成白色的小盐。记忆中，舅舅所在村周边的盐碱地里，到处都是起盐池后形成的的土丘，起伏跌宕，绵延不断。儿时的我与小伙伴，常在这“高山峻岭里”，追狐狸，逮鸽子，捉迷藏。在盐旮瘩窝里，舅舅用麦秸泥，剁成长方形的淋盐池，用密密的高粱秸干，隔为上下两层，上层填盐土，下层出盐水。池子前下方，放置接盐水的大缸。盐池建成后，就要准备盐土。舅舅便用铁刮子，在白茫茫的盐碱地上，刮收饱含盐分的表层土，装上土车，一车车的来回奔忙，将盐土倒入盐池，填满后，再用扁担挑着木桶，到距离很远的井里提水担水，灌入盐池，让盐池土内含的盐分，充分溶解，水透过隔断，顺着底部流入缸中。经过几个昼夜的反复灌水淋制后，再把接纳的盐水，倒入头号大熬盐锅内，点火熬制，经长时间沸腾缩水后，便会形成多半锅的结晶盐，用大笊篱捞出晾干，雪白的小盐便制成了。而将锅内剩下的水，倒入挖好的长条土坑，凝固后，便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的卤水。亲见舅舅将小盐装上土车，推到曲周出卖，将卤水用自行车驮到邯郸邢台出卖，一次次的奔波忙碌，我深感舅舅的不易和辛劳。

舅舅还会弹棉花，他常常推着独轮车，到周围村庄收籽花，一包包过秤包装，并分别标上主家姓名，带回家。再一包包分别用轧车脱籽，用弹花机弹成蓬松的成品花絮，分别包装后，再按照原标注，准确无误的送给各村用户。弹轧棉花后留下花籽，顶替加工费，赚得花籽钱。收棉，加工，返还一道道工序，都是舅舅亲自操作，守信用，善经营，在周边村庄家喻户晓，而卖花籽的收入，又可补充农收不足。

幼时的我，常随母亲住姥姥家，那时舅舅每日“黎明即起，洒掃庭除”后，便来回多次到村外甜井里挑水，将大水缸灌满，供一家人全天使用，而后再到地里干庄稼活。凭着勤奋劳作，维持上老下小的日子。孰料，老天不公，灾难频临，一九五零年夏，妗母英年病逝，给舅舅留下仅有三个月的女儿，嗷嗷待哺。中年喪妻的舅舅，常常抱着幼女，到处于哺乳期的邻居家，求帮助，找奶喂。幼小的我，常跟随舅舅，为此走街串巷。携女带甥找奶喂的场面，常在眼前出现。在以后的日子里，舅舅继续孝老育幼，先后送走了他的爷爷奶奶和父亲等亲人。后续弦，生儿育女，子孙满堂。尽到了为孙，为子，为父，为舅的义务和责任。在外，舅舅还是位建国前入党的老党员，凭着威望，曾在村里任职管事，为民为村尽过心，出过力。如今，曲周县原有二十三万亩盐碱地，已经得到彻底治理，舅舅所在的村庄，到处绿树成荫，欣欣向荣，旧貌换新颜。舅舅病故于二零一一年，享年八十五岁。堪谓：老来又念娘舅亲，艰难困苦系一身。幼小丧母中喪妻，扶老携幼献爱心。种田淋盐弹棉花，不负重托为村民。勤劳坚强甥敬仰，不堪回首泪纷纷。

下三图为舅舅村庄，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盐碱地。

一九九四年十月十四日，我舅舅（右二）与我母亲（右三）我三姨四姨（右四，右一）我妗母（左一）的合影。

二零一零年八月，我与病重的舅舅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