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涛和我 ——朋友和朋友圈的那些小故事

一丁

作者:王明春 <h5>大学时的作者与王涛</h5> 校友兼好友卢仁龙发了一篇网文:《携手同行三十一春秋 ——王涛别记》,记叙他与王涛交往三十余年的往事,许多我与王涛的共同朋友看到后,纷纷分享于我,这不由得勾起我对与王涛朋友相处及我们共有的朋友圈的诸多回忆。<div>  既然因仁龙一文而起,就先说说我们这个三人的朋友圈。1994年,新闻出版署给我分了太平桥西里的宿舍。那时,中华书局在这里建了办公室楼,并购置了一批宿舍,署机关大概也因此在这里购置了几户宿舍。但相当一段时间,中华书局继续在王府井36号与商务印书馆同址办公,这样,他们就有上下班的班车往来两地。我和几位署机关的同事就时不时蹭这个班车。有一天下车时,有人在身后叫我的名字,我回头,不认识他。他笑眯眯地自我介绍:我是卢仁龙,多次听王涛说起你。刚才听你和同事聊天,知道你就是王明春。这样,我和卢仁龙就因王涛而相识,那以后,三人自然多有往来。我和王涛是四川人,仁龙虽然不是,但在四川读了七年书,还娶了漂亮的四川媳妇,于是我们第一次相聚就按四川规矩,三家人在仁龙家里吃了一顿火锅。<br></div> 我和王涛共同的朋友圈首先是四川大学中文系81级这个同学圈,这是我们共有时间最长久的朋友圈,这个大朋友圈里发生的故事就太多了,本文所及不过九牛一毛。1981年我们因入读川大中文系而相识相交,至王涛2018年驾鹤西游近四十年。这一届的川大中文系学生共110人,分三个班,两个汉语言文学专业班、一个新闻专业班 。 <h5>四川大学中文系81级毕业照</h5> 入学时,辅导员毛老师指定了三位班长。三人都是1980年底从部队复员,1981年参加高考的。共同的经历、相近的年龄(比班里绝大多数同学大4~6岁,这在当时感觉是很大的一个年龄差距),以及担负的班长的工作,使三个人有更多的在一起交流的时候。 <h5>入校二十周年时的三位班长,从左至右:作者、吴建、王涛</h5> <h5>三位班长在同学会上,从右至左:吴建、王涛、作者</h5> <p>  三人中,我和王涛同为汉语班的,这样我们二人又有更多在一起的时候:一起去上课,一起上自习,一起去食堂吃饭。一天早餐时,在食堂排队打稀饭,有外系一位同学加塞,被王涛呵止。那人不服气,嘀嘀咕咕没完。打完稀饭出来,王涛就再找那人说道,那人脖子一梗,瞪眼问王涛:你想干吗?王涛将稀饭碗递给我,对那人说:我就说你加塞不对,你服不服嘛?王涛当兵时在内卫部队(后来这种部队都改为武警),没少练擒拿格斗,他还是军区游泳队运动员。那人打量了一下王涛准专业游泳运动员的健壮身材,大概自忖动手未必能占便宜,于是闭口离开了。我笑问:你真要动手?他说,撂倒他还是没问题。我说,如果开战,我就将手里的两碗稀饭扣他头上。王涛哈哈大笑。由于我们二人总在一起,辅导员老师和同学们慢慢就用“二王”称呼我们。1983年社会上出了著名的“二王”歹徒,师生们就更喜欢用这个来称呼我们了。</p><p>  大学里,他谈恋爱不久,就带着他漂亮的女朋友胡蓉到我们家去过。那是一个节日,我们家有很多亲友在一起相聚,王涛和女朋友是午餐时间来的,没有事先约,也没有临时打电话,反正就来了,来了就一起吃饭,完全是一家人的感觉。刚到新闻出版署工作时,王涛还住“团结户”,我也在这个“团结户”的厨房做饭。我去做饭时,如果王涛两口子正吃饭(胡蓉这时已经是他漂亮的夫人了),我可能就不再做饭而在他们家蹭饭了。我刚结婚时也在团结户里住过。有一天,我夫人头晚在单位住没回家,第二天刚回家就在床上枕头边发现一条陌生的项链,问我,这是谁的呀? 是呀,这不是我夫人的,是谁的呀? 我洁身自好没有招蜂惹蝶的癖好呀,我百口莫辩,头嗡地就大了。夫人看我着急的样子,说:想想,王涛他们来过没有。这一提示,我如释重负,赶紧说,对对,他们昨天搬家,有一些零散衣物一车装不下,扔咱们家床上(我们家在一楼,进出方便),后来回来再搬走的。原来,夫人知道他们头一天搬家,并已经认出项链是胡蓉的,所以一开始就不疾不徐地审问我,玩了一出猫戏老鼠的游戏(说句题外话,我属鼠,夫人属虎)。</p> 另外,中文81这个大朋友圈还派生出许多小朋友圈。我们在北京的近二十位同学就是派生出的小朋友圈,这个小朋友圈又派生出一个小小朋友圈,就是双扣朋友圈。有4名“常委”,还有 几名“替补”。我和王涛是常委,并且是固定搭档。活动最多的场所是中关村南大街上的一个咖啡厅。我们总是在大堂随便找一桌子就开打,如果告诉别人这中间有一人是副部级官员,大概没人会相信。赢了时,王涛喜笑颜开,马上微信发大学同学群报喜;输了时,就要和我这个搭档唇枪舌剑理抹一番。吃饭时我们一般AA制,有时王涛要买单,他明知道另两位“常委”是美女同学,要保持身材,晚上想吃素,却使劲要我们多点两个“硬菜”。 <h5>成都望江公园。“常委”在同学会上双扣,那时王涛和我还没成为固定搭档,背景皆同学</h5><p><br></p> 王涛在桂林挂职副书记时,曾分管旅游。2017年五一小长假,他就带着同学们去桂林,大家AA,他当导游,尽兴游览。<div><br></div> <h5>王涛(戴太阳镜者)在桂林为同学当导游</h5> <h5>同学游桂林时二王喝酒</h5> <p>  虽然 在所有朋友圈里王涛都是活跃人物,能言善辩,风趣幽默,但大概大学同学朋友圈才是王涛最轻松的朋友圈。在这里,唱歌时,他可以当麦霸 ;喝酒时,别人说话忘了喝酒,他会端起酒杯说,你们咋不敬我酒了? 那我自己敬自己了哈。言毕一口而干 。在这里,开心时他可以开怀大笑,伤感时他可以放声大哭。</p> <h5>2006年同学聚会时的“麦霸”王涛</h5> <h5>同学K歌时的王涛</h5> <h5>2015年同学会,王涛敬酒</h5> <h5>同学会,王涛大口喝酒</h5> <h5>同学会上王涛致祝酒辞</h5> <p>  王涛去世后,各地几十名同学赶到北京送他最后一程。没能来的同学,就在成都、重庆分别为他专门组织了追思会</p><p> 王涛身后留下了7000多册图书。在大学同学、中央团校(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党委书记倪邦文的帮助下,王涛家人向该校图书馆捐赠了这些图书,这样,就为后人凭吊王涛增添了一个去处 。</p> <p>  大学毕业,我和王涛都考上了中央党校的研究生。在这里,我们虽然专业不同,但没有妨碍我们又形成了一些共同的朋友圈。我的班里有一位从四川省委党校来的郭伟同学,他也是四川人,还是我们川大历史系77级的校友学长,他和我大学辅导员毛老师还有朋友关系,我们又有共同的业余爱好——打桥牌,所以,我和郭兄往来自然就密切。我和郭兄往来多,王涛少不了也和我们一起相处,慢慢地,他和我们班的其他同学也熟悉起来。这样 ,王涛就成了我研究生班里的一位编外成员。他时不时来我们班蹭喜欢的课,夏天经常和我们班的同学一起去青龙桥运河里游泳。一次,我们刚换好泳裤,还没活动身体他就一猛子扎进水里,游向一小伙子,并将他捞了起来,原来我们都以为他在戏水,王涛水性好,看出他是溺水了。不仅在校时如此,我们班毕业后的几十年里,有活动一般都会邀请王涛参加。我们邀请他,他也约我们。2018年4月他在党校学习,就专门约了我们班的同学相聚。读研时,我也参加过王涛班上的活动。1986年暑假,党校利用暑假安排研究生去各地调研。王涛他们班去四川自贡,我和郭伟就报名参加了他们班的调研。6月下旬我们回到成都,30号是那年世界杯决赛,王涛和我在我家的蚊帐里看了电视直播(那天有蚊子而没有蚊香)。</p> <h5>读研时的作者、郭伟、王涛(从左至右)</h5> <h5>2017年5月,王涛和作者研究生班同学聚会</h5> 王涛还和我们班的一些同学有了很深的学术交往。后来名气不小的学者王海光同学1995年写了一本书《旋转的历史——社会运动论》,王涛亲自把关修改、撰写序言,并推荐到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 <h5>王涛帮助出版的王海光著作:《旋转的历史》</h5> 郭伟比我和王涛大了好几岁,他带着我们这两位小兄弟和他在北京的大学同学为主又形成了一个朋友圈。毕业后,郭伟回了四川,但这个朋友圈持续存在直到现在。这个朋友圈藏龙卧虎,当年正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之时,相聚时,少不了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一次闲聊,研究苏东问题的吴大哥说,现在有好多和苏联做生意的公司需要人,如果给3千的月工资你们去不去?我和王涛异口同声:不去。我们报考党校的研究生,是立志要为国家兴旺发达做贡献的,当然不会被区区3000元利诱,虽然这个“区区”是我们工资的几十倍,那时我们工资就100零几元。能有这样的回答,在我,一定是在1989年之前,因为30岁以后的我就再没有这样的豪言壮语了。后来,这个朋友圈的人,除了我如同闲云野鹤,其他人都成了国之栋梁。吴大哥经常是国家级重大选题的首席专家。圈中的法律专家李先生,参与WTO谈判时,随口而出的是大段大段的欧美国家英文法律原文,最后官至部级;孙先生成长为国务院某部门的领导人。很巧的是,这个就几个人的小朋友圈有两位军人学者,这个朋友圈刚形成时,他们一位因为超群的学识刚从边远地区野战部队调入军队首脑机关工作,另一位刚从某军区考入军事学院读研,没想到最后两人竟到了同一部门工作,都成为了将军。写这篇小文时,吴大哥说:“当年这些人全是因为意气相投经常聚在一起,没有今天的功利主义。后来大家个人的成功,与这个群的风气和相互影响不无关系。”<div>  党校读研,我和王涛还有一个朋友圈,那就是后来在京工作的几位党校四川籍学员。这个 朋友圈后来稍有扩大,但依然限于川籍在京工作人士。和上一个朋友圈一样,除了我,这个朋友圈的核心成员后来都事业有成,官位显赫。但几十年里,我们一直和开始一样,每年总有几次家庭聚会。聚会时没有官员,只有同乡;不谈工作,只叙友情,还有双扣。少不了的,当然是一桌川菜,如果意犹未尽,那么晚上就再来一锅绿豆稀饭,外加一盘四川泡菜。<br></div> <h5>省委领导接见中央党校四川学员。三排右8为王涛,二排右9为作者</h5><p><br></p> 我和王涛大学同学,研究生是校友,毕业工作又走到了一起。他先我一年毕业,进入了那年刚成立的国家新闻出版署工作,年底他将我推荐给署报纸司,这样我第二年毕业后也来到新闻出版署工作,和王涛又成了同事。那时,署里给我安排的宿舍是地下室,空气中永远有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于是我晚上就住在办公室里。他夫人工作地点在怀柔,于是他经常晚上到我办公室聊天,也会打打游戏。当然,我们也利用业余时间做了一些正事,比如王涛牵头,几个朋友一起翻译了一本《希特勒青年团骨干忏悔录》(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 )。 <h5>作者、王涛和几位大学朋友一起翻译的图书</h5> 在这里我们又形成了诸多的同事朋友圈。除了他所在的署办公室,他再一个喜欢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报纸司。报纸司的人说他是我们的名誉司员。我结婚时,司长说我是外地人,这个司就是我家,“家”就要为我办一场婚宴。这个婚宴,王涛作为名誉司员当然也受邀参加了。工间休息,他最喜欢来报纸司,和报纸司的张处长、孟处长下象棋。报纸司的人常常联合起来对付他,让他输棋了还嘲弄他戏谑他。他就会说一句“再也不来你们这里”,然后气哼哼地离去。当然第二天工间休息时分,他准保又会出现在报纸司。除了这个报纸司圈子,署里业余时间还有一个圈子,就是围棋爱好者。对此,网络名人朱学东在博文《记忆中的王涛》中写过,是我把学东拉进这个圈子,然后就认识了王涛,他在文中说,他和王涛的棋局“从旗鼓相当始,到旗鼓相当终”。他不知道的是,我和王涛的棋局是我让他九子还要赢他始,到旗鼓相当终。 <h5>王涛(中)参加报纸司为作者举办的婚宴,新郎、新娘在敬烟敬酒。</h5> <p>  在新闻出版署,我和王涛有一个特别的朋友圈,就是和我同年进入新闻出版署的杨秀武同学,他是我们的大学同学,是新闻班的,大学毕业后考上了社科院新闻专业的研究生。秀武同学身体不好,工作几年后病休。人回了老家四川,但关系还在署里,得到王涛诸多关照。后来王涛据理力争,为秀武在北京要下一套房。这套房对在家休养的秀武同学经济上是莫大的帮助。全国各地的大学同学,有求于王涛的,他都尽力帮助,即使是过去有过龃龉的一些同学,他也会给予同样的帮助。</p> 2018年9月7日,我正在约一个有王涛的朋友圈的国庆家庭聚会,就是前文提到的中央党校四川籍学员为主的那个朋友圈。这个朋友圈的一位朋友突然告诉我,王涛在医院抢救,我当时真的是惊呆了,半天不敢相信,因为头天晚上十点多我还在微信上和他交流来着。第二天一早,我就和这个朋友圈的一位朋友去了医院,下午回家不久,得知王涛去世。离开医院时知道他病情极危重,随时有生命危险,但得知噩耗的我,还是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不能接受!那时,我刚在床上眯了几分钟,我使劲拍打着床铺,用手撕扯着枕巾,嚎啕大哭……<div>  <br></div> <h5>几十名同学赶到北京送王涛最后一程。中间为王涛留下位置,他永远在同学们中间</h5> <h5>成都同学追思会留影</h5> <h5>中央团校图书馆王涛捐书专柜</h5> 我和王涛近四十年的朋友交往,至此画上了句号。但我们相处的万般情景,已经铭刻在我的脑海,并将温暖我的人生直到永远 。 <h5><br></h5><h5><br></h5><h5>本文为纪念王涛去世两周年而作</h5><h5><br></h5><h5>(责任编审:鄢志平)</h5><p><br></p> <h5>附王涛简历:<br></h5><h5>王涛(1958.9—2018.9) 男,汉族,硕士研究生,出版专业编审职称。历任新闻出版署办公室秘书、新闻出版署办公室副主任、新闻出版署音像和电子出版物管理司司长、新闻出版总署政策法规司司长;2008 年 5 月任商务印书馆总经理、党委副书记;2009 年 12 月任中国出版集团公司党组书记、副总裁兼商务印书馆总经理、党委副书记;2010 年 5 月起任中国出版集团公司党组书记;2011 年 12 月起任公司董事、总经理。<br>相关链接<br>卢仁龙:《携手同行三十一春秋 ——王涛别记》(https://mp.weixin.qq.com/s/WDEAeJ6E47YTWQ-a7SPhKw)<br>朱学东:《记忆中的王涛》(https://mp.weixin.qq.com/s/JIuN1M1LpilhHvTKKo7jhQ)<br>王明春:《王涛,你怎么就走了?》(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282486229173348)</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