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家荣

龚铁鹰

<p>龚铁鹰</p> <p class="ql-block">魏家荣和我是发小。我们都成长于齐齐哈尔市的工厂大院,少时是同学,后一起下乡;及长,进工厂,入伍。他可谓是我的四友:学友、乡友、工友、战友。家荣在五兄弟中行三,我们都称他魏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家荣的父亲是我们万人军工厂的厂长,他是军工系统响当当的人物,大连人,身材魁梧,治厂有方,颇受职工爱戴。不过,他有一短处:管教子女太暴力。孩子一人犯错,五人连坐。那几个兄弟乖巧,挨打时或早早认错,或趁机开溜。家荣是个拧种,梗着头就是不认错,气得老爹几次把冰球杆打断。不过由于家教甚严,家荣身上没有恶习,他几乎就是正义的化身。唯一让人揪心的,是他继承了父亲的爆脾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中学时,我们到厂里农场收麦,中午到食堂吃饭,有一外校男生挤在女生前插队,这时家荣挺身而出。那个学生逞能,说我就插队你怎么着!家荣挥起镰刀就向他头上砍去,如果不是他用胳膊一挡,脑袋就开瓢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在黑龙江下乡时有一活计,向砖窑里装砖坯。队上盖房子的砖都是自己烧的。这砖坯要和泥、脱坯、晾晒,等到上窑时已走过好几道工序了。这都是我们付出过辛劳和汗水的。和我们一起装窑的北京青年干活耍乎,他们站成一排,不是传递而是扔,接不住的砖坯掉在地上就碎了。家荣一看,挺着脖子就去和他们理论。他们看出这位仁兄来者不善,而且脸上棱角分明、怒目圆睁,在黑乎乎的砖窑里甚是恐怖,再递砖坯时即认真起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来,我们又一起当兵。去兵团时我们连有13个男同学,去部队,只有我们两个同学。在军营严格的军事化管理下,同学情是最温暖的,我们一起度过了几年的军营岁月。这时的家荣变了。人们常说部队是个大学校,此言不虚。部队对战士的管教远比爹妈要细,连里干部天天盯着你,班里每周日下午开一次班务会,每晚还要点名讲评,有一点错处,干部战友都要给你指出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兵期间,他先是入党,在唐山抗震救灾时,因为他胆子大,总是最先爬上废墟,找出切入点,再组织大家一起搬动救人,他因表现英勇荣立三等功。很快他被提拔为炮技师,成为穿四个兜军装的干部。1982年,他转业回到齐市的军工厂。2013年竟因病早早离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去年,我回齐市看望童年伙伴,和同学们去殡仪馆家荣灵前悼念。家荣妻子在外地,其当教师的女儿陪着我们。说起父亲,她满是幸福的回忆。她说,我爸爸一次也没打过我,他把我当男孩养,给我买了各种玩具枪。我毕业后确定到学校工作,那里离家十多里路,听到消息第二天,爸爸就给我买了一辆雅马哈女式摩托,他也不教我,说自己摔几次就会骑了。那是2003年,当时在齐齐哈尔的大街上,一个女孩儿骑摩托是很稀罕的事儿,更何况还是辆招风的黄色摩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听到她女儿的念叨,我心里涌上悲情,默念道:家荣,或许是老爷子的冰球杆让你痛在心里,那时你就发誓,在自己孩子身上永远放弃暴力?如今你女儿成长得这么好,你怎么就忍心早早离去呢?我也沉思,如今,你这种路见不平挺身而出的精神是何等珍贵!你留给我们的真是不尽的思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今晚报》副刊 2020年8月18日第9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