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小客人

谈其华

事件女主角：“杨柳依依，不轻然诺”——吴依诺，英文名Dora，女，8周岁，小学二年级学生，小名妞妞，别名妞姐姐、妞总。 事件前因：暑假前夕，远在广东的妞妞妈打来电话，说放假想把女儿送来我们家过个暑假，一来她们上班的确没有时间照应，二来对于她的学习也是疏于管教，知道我这个当老师的妹夫假期“无所事事”，所以想把女儿送来接受“乡土教育”。我呢？因为内心一直有着“小棉袄”情结，乐得捡个现成的，体验一下未尝不可，所以便愉快的应允了。 妞妞到达合肥的这天，大雨滂沱，我和爱人驱车新桥机场，早早的在出口处翘首以待。因为事先了解到她办理的是“无陪儿童”的航程飞行，所以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然而，看见她从出口款款走来时，那自信的步伐，那从容的挥手，简直是明星归来的范儿，完全打消了我们的担心与不安，反而是我们，变成了接机的“粉丝团”。一路欢声笑语中，平安到家。 按照事先安排，在妞妞来到我们家的前三天，我们让她充分的放松，熟悉环境，绝口不提学习方面的事儿，做到“先礼后兵”，以防“打草惊蛇”。三天之后，我和妞同学拟定了学习计划。约定每天上午8点，下午3点开始学习，每次学习1个小时左右，在每次完成学习任务之后，有半个小时的iPad放松时间。本以为这相对轻松的安排会顺利进行，然而事与愿违，每次开始作业时总要磨会儿洋工，或者就卡死时间点，7:59你提醒她准备干活，她仍慵懒的赖在沙发上，还振振有词地说：“不是还有1分钟么，你们大人说话都是不算数的吗？”我也是醉了。但是在她玩iPad时，你提醒她时间到了，她又会跟你说：“马上，这就结束。”但其实没个3、5分钟她不会结束，甚至有时还得暴力停止。嗳！我说妞同学，你这“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态度是典型的“双标”呀！好在摸清了她的习惯之后，我们对症下药，软硬兼施的将她每天的学习程序固定下来。有时候也和我谈条件，“今天可不可以写半张试卷啊？”回复：“今天的放松时间可不可以减半啊？”“好吧，当我没说。”后来的情境是，她每天按时进入学习状态，我在边上或读书，或写字，偶尔的答疑解惑，场面一度和谐。 生活上，妞妞同学并不挑食，除了辣的东西，其它的“我都还行”（妞妞语录）。不过，到了我们家之后，饮食习惯方面到底与自己家里有所区别，我惊诧于她的适应能力，爱吃不爱吃的从不挑剔，以吃饱为主，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尤为不易了。好在我偶尔给她推荐一些“名食名菜”，总能唤起她的味蕾。我：“妞妞，走，我带你下去吃美味小吃。”妞：“啥呀？小姑爷。”我：“保留点神秘感，不告诉你，等着surprise。”妞：“这个烧饼太太太好吃了，深圳都吃不到的。”我：“那可不？这是俺们肥东名小吃（下塘烧饼）。”妞：“那明天下午我们还下来不？”我：“额，看心情吧。”早饭时，拿出瓶装的自制腌韭菜。我：“妞，这可是我们家珍藏的名小菜，一般人没这口福，便宜你了。”妞：“那我太有面儿了。”中午烧了一份干菜（五花肉烧马齿苋）。妞：“我说小姑爷，你们家怎么还吃草呢？”我：“要不你尝尝，这是肥东名草，我保证深圳绝对吃不到。”妞：“哎哟，我去！这草还挺好吃的。”……妞：“小姑爷，我发现一个问题，你们家怎么啥啥都是名~~”我：“那必须的嘛！”当然，更有些令人想不到的喷饭之举。妞：“我还要喝汤，哥哥你去锅里帮我盛点儿，多一点香菇。”哥哥盛来后，妞：“怎么就一片香菇呀？”我：“就这一片还是哥哥赤脚下去捞的，你没听见汤锅梆梆响吗？”妞：“赤脚捞的？哎呀！恶心，那我可不吃了。”（一家狂笑中）如此这般的欢乐饭局，也让妞妞体验到了我们家的餐桌文化。 除却学习和吃饭的事儿，其它方面我们基本上是“放养”，充分释放她的天性，爱怎么玩怎么玩，怎么玩开心怎么玩。说到这里，不得不重点提一笔妞同学的语言习惯和语言天赋。她那一口略带东北腔的普通话听着忒舒坦，单是每天那无数次的“小姑爷，小姑爷”的呼唤已经很养耳了，再要是来些“说学逗唱”的片断，即便门关着，我相信我们家也算扰民了。一个8岁的孩子，海量的信息储备加上伶俐的口齿简直颠覆了我的想象。家里的“辩论赛”中，她是经常性的“舌战群儒”并不落下风（鉴于此，我们都称她为“妞总”）。辩论中，常用的语句多为：“干你啥事，爱说不说，不说拉倒，Are you ok？”；“我信你个鬼，你个小姑爷”；“哎呦，我去，这也可以？”“过分了吧，你”……妞总的语言总是金句频出。吃螺蛳粉时看见两粒脱脂螺蛳，便兴奋的表达感慨：“嘿，现在的商家还挺讲良心的，货真价实。”有一回，妞总盯着我说：“小姑爷，我发现你是耐看型的耶！”我：“啥意思？就说我乍一看长得很粗糙呗？”妞：“那可不是，你的帅要细品。”我：“老帮菜一枚，蟋蟀的蟀吧？”妞：“哈哈，你挺幽默的。”有时候，她总是突乎其然的问我同样的问题，“假如给你三天光明，你准备怎么做？”而且每次都逼着我回答，乐此不疲。 每天晚上的睡前活动也是十分丰富。“小姑爷，今晚追剧不？”“小姑爷，蹭会儿抖音呗？”“哎呀！太无聊了，啥都不是”“咳咳，你俩儿，可别在那儿撒狗粮了，尴尬了我”……某一回，无意中问她最讨厌谁，她义愤填膺地说：“我最讨厌特朗普，长大后我第一个就要干掉特朗普，一天天的，尽出鬼点子，跟我们过不去，太没有家教了。”哎哟喂，妞总，大义啊，没想到怀揣拳拳赤子之心呢！可是小姑爷想告诉你的是，川总他老人家都75岁了，等你长大了，你都不定见着他了，省省心吧，您呐！ 特别要记录下来的是，随着妞同学在我们家的逐渐融入，她对我们的称呼也在逐渐变化。开始的时候，中规中矩的称呼“小姑爷、小姑、哥哥”，过了段时间，我见她在iPad上把我和她小姑备注为“红太郎、灰太郎”，又过了一段，我们的备注又被改为“家庭主妇、家庭教师”，再后来，我因为经常出去吃饭，又被备注成“饭大人”，哥哥也变成了“谈老兄”。“小姑爷，几点了？谈老兄怎么还不回来啊？”“谈老兄，过来，教我道题儿。”“谈老兄，你舍得我回去吗？”再后来，我们全家拥有了一个统一的称呼：哥们儿。“嘿，我说哥们儿。”“哥们儿，今晚上有什么安排啊？”“哥们儿，啥时候开饭呢？”……当然，我和妞总还有一种特殊的师徒关系（她为师，我为徒）。我说：“妞总，快点‘洗牙刷脸′去，一会儿早饭。”妞：“好嘞！”一分钟完成规定动作，看得我目瞪口呆。我：“神速啊，这是。”妞：“嗯嗯，要不要拜我为师？”我：“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双手合十，90度鞠躬）。”妞：“哈哈哈，免礼。”自此，我便多了一个师父，妞总“冠冕堂皇”地对我呼来唤去，偶尔揶揄取乐。 三天前，妞妞妈发来返程的机票信息，妞同学看见之后，情绪开始起伏波动，不受控制的嚎啕大哭，饭吃的好好的，突然就大哭，“我不想回去，我舍不得你们。”睡觉前想想又哭，“我不要回去，我想把我的出生证改成姓谈。”一会儿又口中念念有词，“我的好日子要到头了。”“这该死的新冠病毒，呜……”一会儿又追着每个人搞“民意测试”，“我回去你会想我吗？”“你啥得我回去吗？”……8月17日下午，骄阳似火，天高云淡，新桥机杨候机楼，办完“无陪儿童”的登机手续后，妞同学和我们挥泪作别。别哭，妞！一路顺风！ 后记：妞同学平安到家，看着视频那边依然哭泣的妞，我的心竟也隐隐的幽伤起来，本以为妞的哭泣只是小孩子的任性，其实不然，孩子的情感最是隐藏不住的，三十八天的相互陪伴，你的依赖也成了我们的习惯。妞同学说：“她回合肥那天，天在哭，她在笑，今天她回深圳，天在笑，她在哭。”多么感性的妞啊，记着我教给你的那句话，“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嘿！哥们儿，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