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堡故事

雪润清韵 梁大智

王家堡故事

古老的汾河岸畔，有个小村庄，住着几户李姓人家，村名叫李家堡。明洪武年间，从大槐树迁来了河南王氏二兄弟，在这里繁衍生息，不断壮大，村名便改为王家堡。王家堡虽属文水县管，但离文水县城有近二十公里。而离祁县县城却很近，大约八公里。因此，从前交通不方便时，人们说进城基本上是说去祁县城。

一

王家堡村在汾河附近，原来汾河没有固定的河道，经常改道。村里有块地名叫猴儿地，像耍猴子一样，今年在河西，明年就说不定到了河东了。另外还有湾里、南沙洼等与汾河有关的地名。

村里有东西三条街，南街、正街、后街。南北四条巷：南巷、肉坊口巷、闫铮巷、西巷。正街有东、西两个十字街。村里按住居分布着观音社、喜乐社、云南社、八庆社、圪洞社、九曲社、楼角社等十多个社，均以王姓为主。村里流传着“一李二王闫又闫，车郭两家把了边。”的顺口溜。

全村1860余人，王姓占到百分之六十左右。出现了以王墨为始祖的王家堂、王臻为始祖的聚贵堂、王世泰为始祖的笃信堂、王玑为始祖的三多堂、王起业为始祖的余庆堂，以及八庆堂等王氏支股。

后来，赵村有武氏兄弟迁来，先来的住到村东，后来的住到村西，老三极不情愿迁，过了几年，看见两兄弟在靠汾河这里地肥水美，灌溉方便，五谷丰登，便悄悄地搬迁过来，人们就总结了一句：王家堡武氏人家“东武西武圪爬武”。渐渐地，水寨的闫氏、祁县西韩的张氏、高车的陈氏，以及车、郭、曹、孙、高、刘、苏、郝等姓氏的人也迁移到此。

村子东南有座文昌宫，二楼上是文昌阁；村西南的南街西头是三义庙，山门有一联“三人三姓三结义，一君一臣一圣人”；正街西头是财神庙，民国六年水淹而毁，庙中财神、喜神、福禄神移至三义庙北偏殿；村西北护村堰里有座关帝庙，村里人叫老爷庙；正街与后街之间有三官庙，后街西头是白衣庵，村里人叫奶奶庙；村北后街东侧有酆都城，村里人也叫“鬼门关”；在村东有座规模宏大的观音堂，主要建筑均用以琉璃瓦，故人们也称琉璃庙。

在村正街西头，有座高大的花栏垛口聚财门，进深约近两丈，内壁上镶有功德碑。门上东面砖雕题“紫气东来”，西面砖雕题“祥瑞遥临”。人们外面经商赚了钱回家要从聚财门下通过，村民收获了庄稼也要从聚财门回家。

二

传说，琉璃庙的琉璃瓦还是从北京运回来的。当年村里有位举人在京城做官，听说村里要修观音堂，便购买了琉璃瓦通知村里人来取。这下村里人发了愁，那么远的路途如何才能运回来呢？这时，村里有人自告奋勇说，我有办法运回来。结果，真的把琉璃瓦给弄回来了。原来他在北京郊区买了一批羊，把琉璃瓦绑在羊身上，一边沿途放牧，一边往回赶，终于把琉璃瓦驮了回来。然后把羊再卖掉，还赚不少钱。

观音堂坐东朝西，山门两侧两尊大石狮，两双眼睛相望，两口相对，活灵活现。两旁是十字歇山顶的钟鼓楼，顶上琉璃熠熠放光。山门进去正对一高大气派的砖雕牌楼，上有匾额，题“热心公益”，牌楼后面也有一匾，题“慈恩普济”。牌楼南有二龙戏珠砖雕壁，北有麒麟送贵子砖雕壁。牌楼前南北有厢房，各三间，屋顶为道士帽式样。北厢房的西面有一厨房，南厢房的西面有一更房。通过牌楼进入后面，又有南北各三间厢房，北厢房曾是村公所。正面是三间主殿，供奉有观音、文殊、普贤三尊木雕神像，基座分别雕有白象、金狮、朝天吼。周围是木雕十八罗汉塑像。

十八罗汉是指佛教传说中十八位永住世间、护持正法的阿罗汉 ，由十六罗汉加二尊者而来。他们包括骑鹿罗汉、喜庆罗汉、举钵罗汉、托塔罗汉、静坐罗汉、过江罗汉、骑象罗汉、笑狮罗汉、开心罗汉、探手罗汉、沉思罗汉、挖耳罗汉、布袋罗汉、芭蕉罗汉、长眉罗汉、看门罗汉、降龙罗汉、伏虎罗汉。

正殿的屋脊上，塑着西游记西天取经故事的琉璃雕像，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正殿两旁有两耳殿，南耳殿是龙王殿，西耳殿是河神殿。耳殿前面是南北两个碑亭，各有两块石碑。正殿前明堂上有两株参天柏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有匾记载，观音堂曾在雍正八年进行过维修。

据说，在观音堂鼓楼的顶端葫芦装饰尖上原来有颗夜明珠，每到夜晚便闪闪发光。后来不知让什么人给偷走了，村里重新装了一颗珠子，就再没有发过光。

三

在王家堡一带流传着一个“宝马运金”的故事。明末清初，王家“三多堂”王弼曾在张家口谋生，后又在包头创办了“兴隆长”杂货店，主要经营茶酒、绸布、粮油等。“兴隆长”财源广进，每攒够一定数量的金银便要运回老家入库封存。包头离王家堡千里迢迢，王弼就重金买了两匹内蒙古好马，一匹通体乌黑，取名“乌雅”；一匹满身雪白，取名“白龙”。每次运送钱财，王弼乔装农夫，将金银藏在特制的马鞍之内，赶着两匹马秘密上路，晓行夜宿，跋涉千里。几年下来没有出过差错。

时间长了不免会引起了歹人的注意。有一次，王弼刚才从包头出发就被歹人盯上了，一路跟踪却怎么也看不出金银藏在什么地方。走到杀虎口歹人拦住了去路，厉声说，“金银在哪里藏着，不老实要你的命！”看看歹人拿着刀，王弼只好说出了马鞍的秘密。歹人连忙拦住马正要下马鞍，王弼情急之下，打了一声长长的口哨，两匹马长嘶着挣脱缰绳，撒腿就跑。歹人被拖倒在地，半天没起来，王弼乘机逃离了险地。

几天后，王弼赶回王家堡，远远看见家门口站着两匹马。近前一看果然是自己的乌雅和白龙，见了主人像老朋友久别重逢，连声欢叫。一检查，马鞍里的金银分文不少。全家人齐声称赞这两匹马真是神奇的宝马。从那时起，“三多堂”的家族供奉的“神则”上，有了黑白两匹宝马。

四

王家堡处于晋商发源地，离平遥、祁县都很近。随着晋商的崛起，王家堡经商的人也越来越多。王锡寿曾在祁县学徒，后被派到库伦珠宝店和绸布庄当掌柜。王成业的父亲曾在祁县开锡烙铺，并在祁县北街置有宅院和商铺。王哲义与他人在包头开有杂货铺，王秀林在祁县开有“益德永”，王大隆在祁县“长盛元”当掌柜，王照达在祁县贾令开有杂货铺，王馥源在榆次开古玩店。王绩武开有“皮业店”，主营车马配套皮具用品。王保安小名来和儿，他与其父王世恩开着木匠铺，技术精细，汾河沿岸很有名气。郭荣、郭旺兄弟俩开办有“麻业店”，专营船绳，有时候他们会在村里正街上制作，碗口粗的船绳从正街东的观音堂一直越过正街西头的聚财门。

村的正街有两座坐北朝南的车殿奎宅院。东院是大门院，正房六间，东西厢房各五间，倒座南房连门洞六间；西院是缩脖子大门院，院子很大，正房十间，东西厢房各六间，还有倒座南房和南厅。车殿奎经商有道，在祁县开“天盛宫”绸缎铺，生意非常兴隆，并发行有自己的银票。据说在祁县小东街有半条街是他的住宅和店铺，大约有十七、八座院子。

正街还有座坐北朝南的高台四合院，砖雕垂花街门前是十八级台阶，对面精致的砖雕照壁。倒座南房连门洞五间，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五间。民国六年村里遭受洪灾，几乎全村人都到高台院避难。院主王锡嘏是祁县商界大亨，任祁县商务会会长，虽富贵显荣，但随缘乐助，平常就好助人为乐。看到自己村里遭灾，每天在祁县县城蒸好馒头，用船运回村来救济村民。船只路径的地方遇到灾民，他也要送一些馒头。

王春耀在外做生意，赚了钱在村里修了三座宅院，王春耀之子王培基曾当过村长。其后人在在一次押宝赌博中，人家让他蒙上眼出宝，再加上他本身耳朵不好使，结果一晚上把三处宅院全输光。其实，赌博本身就是诱骗，是充满了欺诈的。

五

王家堡人才济济，聪明能干。乾隆年间，王聘贤在县衙当执事，一次他坐着马拉轿车在南贤办完公事，不料走到里洪村时轿车压死一头小猪仔。小猪主人拦住了轿车，狮子大开口要求赔偿。王聘贤高声质问轿夫，“你怎么把轿车赶到猪圈里了？”轿夫说，“是猪跑到路上来了。”王聘贤说，“不会吧？路是给人和马走的，不是给猪走的呀？”猪主人知道轿里人是有意说给他听的，便不再无理取闹了。

清末期间，闫凤池的祖上穷得无法生存，便一路要饭出去谋生。几年后，在外做生意发了财，便回村在村西北修了一座影壁，上面还建有三官庙。

王家堡村王正达、王正通、王正连弟兄三个是有名的泥匠，除了修建民房外还能修古式四合院、闷房楼院，以及庙宇。

民国期间，在张家口经商的王世泰经营有方，还经常帮各商家店铺打官司，获得不少报酬。王世泰回村成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乡绅，他负责文水汾河一带的水利，组织修渠固堰，筑坝蓄水，扩大了水浇地。他亲自指挥打坝合龙口拦水和开闸浇地，看到潺潺汾河水流入良田，村民们兴高采烈。他还召集了当地一些能人贤士赴省府请奏在贯家堡修筑汾河三坝，得到当地群众拥护。1933年由民间集资在下游平遥段建成了汾河第三铁板堰。王家堡村北有座二进闷房院，房基有两米深，宽有四砖，屋高墙厚，非常坚固。后来，王家媳妇们纺花不慎失火，此院烧了三天三夜。

民国二十几年，村里有个武理才小名虎牛则，老婆和他吵了架要回娘家，虎牛则跟到汾河岸边用装粮食的大布袋把老婆装上就要往河里扔，直到放到河里水进了布袋老婆求饶了才拉了出来。结果娘家人知道后找上门来，要求村里解决。村长王大隆让虎牛则给娘家人道歉，虎牛则就是不肯。王大隆想了想，让人把虎牛则吊在琉璃庙内柏树上。虎牛则骨头也真硬，直到“燕儿飞”吊了半晌，才说了道歉的话。后来，俩口子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

村公所有位公人叫郭根成，长红脸，瘦高个，走路特别快，人称“飞毛腿”，俗称“洋人”。村里去太原送公文，早上出发，傍晚就回到村里了。

六

王贵成是村里有名的“厉害”人，一年村里合上河闸浇地，按规定时间，该轮到下一个村浇了，管水的席寿康划着船来到河闸前要砍闸放水，突然觉得头上有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王贵成用独角牛火枪指着说：“你要敢砍闸放水，我就敢开枪！”席寿康知道这个人的厉害，便说：“算了，不放水了，你说什么时候放就什么时候放。”

据说有一年村里活埋了几个抽大烟特别瘾大的“洋烟鬼”，王贵成专门找了一个自己的叔伯弟兄，名叫年糕则的“洋烟鬼”挖墓子。埋完后王贵成说，“还缺一个墓穴，继续挖。”年糕则问，“已经都埋了，够了呀？”王贵成说，“挖完你就知道了。”等年糕则挖到下面，王贵成拿起铁锹说，“这个是给你挖的。”说完把年糕则活埋了。

王家堡有个大盗人们称“神偷王”，他姓王，村里人称“二奴则”，年轻时就在外靠偷窃为生，一般不在本地偷，都会到二、三十里以外的地方去偷窃。到了老的时候，跑不到远处了就在本地偷。偷下“天盛宫”的货物卖到“益德永”，再偷上“益德永”的卖给“天盛宫”。有个本村王姓人家每晚都顾有护院的，结果神偷买通护院的，金银财宝都让偷走了。

七

民国期间，王家堡有个秧歌班子，参加演出的人很多，王福臣、闫吉祥、闫胜、闫达、闫海、范玉儿、范良玉、范补儿、车殿明、车占儿、王宝林、王纯等。

“根旺儿”是祁县原东村人，“祁太”秧歌的名家。王家堡村秧歌班子经常请“根旺儿”来辅导，使他们的演技不断提高。他们不仅在本村演出，十里八村也经常邀请他们去演出。

他们演出的秧歌剧目非常多，《大挑菜》《偷南瓜》《踢银灯》《算粮》《回家》等。因为秧歌唱得好，有的还赢得了秧歌爱好者的芳心。保贤的韩东梅看上了王福臣，水寨的徐秀英看上了王纯，他们结成了夫妻。

八

王家堡王耀龙的女儿王变卿，嫁给云周西村的刘景谦，1932年10月8日，刘胡兰就出生在云周西这个农民家庭。王家堡村闫玉英，村里人尊称为来和奶奶，还经常为八路军办事。有时候吕雪梅和刘胡兰来王家堡有工作任务时，就在她家居住。当时王福臣有辆自行车，他还教吕雪梅学会了骑自行车。

1940年端午节，日军放火烧了王家堡的许多房子；1942年，日军把积极支持抗日的村长王光喜让狼狗咬死；……

闫锟曾是文水县民政助理，后任二区区委书记兼王家堡村长。1947年1月30日，阎军包围了王家堡，王锟马上把身上的名单交给通信员让大家向东撤离，自己却骑上自行车从正街一直向村西去，敌人发现他便骑马追来，到了村西猴儿地，被敌人机枪射准受伤倒地。闫锟被俘后，敌人没有搜到任何东西，便残忍地把他的头颅铡下，悬挂在东头观音庙钟楼上。突围成功的战士在云周村向队伍汇报，很快他们向王家堡打了一炮，正好落在观音庙附近，阎军仓惶而逃。

王梦庚曾在绥远当学徒，1943年回到村里当了公人，经常利用送公文的机会给八路军传递情报。一次在路上遇到个脱队的伪军，逼着王梦庚给他买吃的。王梦庚到根牛儿铺子里买了几个饼子塞到伪军手里，乘伪军接饼子的机会，王梦庚把枪夺了过来，抓了个俘虏。1944年初，王家堡成立了民兵武装，王梦庚成了村民兵队长，民兵发展到二十余人，参加了西社抢粮等多次战斗。一天，民兵们发现祁县日军宪兵队的便衣谷春则出现在村里，就是他向日军告发了为八路军办事的村长王光喜的。民兵们马上请示区长，根据区长指示，王梦庚与民兵范淦、王宪礼将谷春则抓住，活埋在野地里。

日军信贤据点有个便衣特务小名叫明则，几次带领日军捉拿我区干部，区委指示王家堡民兵除掉这个汉奸。1944年冬天，民兵打听到明则到祁县与日本人勾结卖大烟土，要路过南胡渡口，便派民兵王富长、王月年在南胡西堰道口蹲守。下午三点左右，终于看见明则骑一辆自行车过来，当即抓获带到一闫姓村民家。区里派来张助理进行了审讯，连夜打开汾河冰层，将汉奸绑了扔进汾河冰层下面。到1945年秋，王家堡民兵有步枪15支、机枪一挺、手枪一支，成为汾河套一带实力最强的民兵队伍。

王家堡，一个有着许多故事的地方……

观音堂示意图（边晋贵 绘） 王家堡村“乡村记忆”座谈会

参会人员：王海生、马国川、王虎龙、王福、王建胜、王璋、王耐根、王效温、李建刚、郭玉山、王海珠、王鹏等

在张家口经商的文水人：右一：王家堡王馥智、另两个为保贤村、朱家堡村人 民国七年文水安汾水利局广济官堰合龙纪念照片（前排右三为王世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