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场饭场牛屋和乡愁

使者

在经济快速发展的今天，国家稳步推进城市化的进程。许多人从农村进入了都市工作，成为城市建设者，开始了城市一族的新生活。我和一些朋友在茶余饭后，常常会议论到这样的话题，在赞美感叹国家沧桑巨变的同时，由衷的感谢能够有机会享受到，这样物质文化生活极期丰富精彩的新时代。其实，这就是中国梦在逐步变为现实的一个过程。

说到这，使我想起七十年代初期，在学校上学的时候，经常听老师讲，我们的国情是，地大物博，地下蕴藏的资源丰富，壮丽河山的疆域辽阔；特别是人口多，底子薄，经济发展潜力巨大。但是，也面临着不利的国际环境，除了当时中国与苏联严重的军事对立外，同时，西方反华势力对我国在军事上进行威胁，经济上进行全面封锁，直接造成了经济发展的巨大影响和困难。加之内部在国家发展中也遇到了一些困难和问题，使我国经济发展举步维艰。老师满怀深情地说，你们是祖国的未来，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要关心，长大后一定要为国家建设出力添彩。

回忆起以前，那个曾经非常艰苦的岁月，难以忘记。那时候我老家的农村，乡村经济还处于起步阶段，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庄。那时的样貌以及一些往事，至今仍然留在脑海里。

过去农村人们的生活普遍贫困艰难，印象最深的是当时农村虽然比较贫穷，但是人们非常勤劳朴实，为人处事，诚实善良。比如说，当你初次来访见面时，主家马上会亲热地张罗客人，寒暄之后先让坐，接着就会说，您先别着急，我去给你们烧口茶喝。因为当时比较偏僻的农村，有的家庭，连个暖水瓶都没有，茶具杯子更是难觅。如果来个客人，需要临时去灶房，在灶堂里点燃庄稼的秸杆，烟熏火燎的烧碗开水喝。一般情况下，说是喝茶，其实是白开水，茶叶在当时也属于奢侈品，寻常百姓家很少去问津。若是远道而来的稀罕客人，主家为了表示心意，会在开水中打上几个荷包蛋，热腾腾地端过来，那是待客的最高礼仪。

那时老家的农村，犁地基本靠牛，点灯基本靠油。有不少地方不通电，即使是已经通电的村中，供电能力十分有限，该用电的时候没有，半夜三更可能会来电。晚上照明的方式，仍然需要点煤油灯。有的家庭为了节俭，想办法就地取材，找一个学生们用过的墨水瓶，装上个铁皮裹着的棉线灯芯，再往瓶子里倒上点煤油，一盏小煤油灯就可以使用。条件好一些的家庭，用的是玻璃罩子灯，灯芯高度可以调节，能够掌握亮度的大小。每天使用前，需要小心翼翼地去擦拭那个，被煤油燃烧后熏黑发黄了的玻璃灯罩。那时生活虽然清贫，但是感觉人们的心态淡静，一切都是那么的简朴自然。

在农忙季节，特别是夏收夏种的时候，焦⻨炸⾖，季节到了不等⼈。收⻨⼦当时全部是⼈⼯收割，属于繁重的体⼒劳动。⽣产队⼲部动员⼤家，时先要做好⻨收⽣产⼯具的充分准备，镰⼑、草帽、扁担、桑叉、架⼦⻋、麻袋等，⼀样都不能少。那时能够拿到⽣产队⾥全⼯分的棒劳⼒，必须是犁地、摇楼播种、打⻨扬场、扛麻袋等，所有农活都会⼲的全把式。所以，男劳动⼒是⻨收的主⼒军。把割下来的⻨⼦拉到⻨场后，要打场碾⻨，这更是⼀个⼗分费⼒⽓的活。因为那时没有脱粒机，需要⽼⽜拉着⽯滚在⻨场⾥反复碾压，才能使⻨⼦脱粒。然后就是扬场，要选择好⻛⼝，⽤⽊铲把脱粒后的⻨⼦⽤⼒抛向空中，飘⾛的是⻨糠，落下的是⾦⾊的⻨粒，这需要付出⾟苦和汗⽔。

农谚说，“五⻩六⽉去种⽥，⼀天⼀夜差⼀拳”。在抢收⼩⻨的同时，还要抓紧时间抢种秋粮，时不我待，缺乏农业机械的年代，农村劳动⽅式还相当落后，拚的是⼈⼒和技巧，亦极其⾟苦。

三夏天打麦扬场，是一个非常辛苦的力气活，同时又饱含着农民丰收的喜悦。

在农闲时节的冬季，是农村农⽥⽔利基本建设和积肥储存庄稼肥料的时候，也是相对⽐较轻松的时光。基本上⼀到夜幕降临，村⺠在喝罢汤后，就会不约⽽同地去村⾥最热闹的地⽅⽜屋，也就是⽣产队饲养员养⽜的地⽅，因为那⾥的⽜棚圈舍⽐较⼤，还能够去那⾥烤⽕聊天。

那时农村⾮常缺乏⽂化娱乐场所，只有这⾥才能聚点⼈⽓。每当这个时候，饲养员早已经把⻢灯点亮，挂在了⽜槽头的上⾯，这⼀盏是可以防⻛、便于携带移动的玻璃灯罩⻢灯，是属于可以共享的公共照明灯具。忙了⼀天的村⺠，从附近过来，聚在⼀起聊天，有的说书、讲笑话；有的会演奏⺠间⾳乐拉⼤弦，⼤家围坐在⼀起烤⽕取暖，吸上⼀袋烤烟。由于不通⻛，⽜屋⾥烟雾缭绕，再加上⽜粪便的臊臭味混合在⼀起，使⼈感觉到辣眼呛⿐。但是，这⾥⽆拘⽆束随性的⽓氛，⼈们似乎忘记了这⼀切，总觉得⼤伙凑⼀起，是蛮开⼼的事情。

同时，⽜屋也是⼀个乡村的信息交流平台，家⻓⾥短，村⾥村外的⼤⼩事，摆摆⻰⻔阵，吹吹⻩天霸，可以在这⾥沟通交流 。⽌到⼈困⻢乏，才摸⿊沿着村⾥那熟悉⼜坎坷的⼩路，深⼀脚浅⼀脚地回到⾃⼰家⾥休息。

另外，当时村⾥还有⼀个⼈们经常喜欢聚⾸的地⽅，那就是⽼百姓说的“饭场”。夏天，在⽼家村⾥的那棵百年⼤榆树下，左邻右舍的村⺠，有的搬个⼩凳⼦，有的⼲脆席地⽽坐，在⼤树底下乘凉、聊聊家常，同时吃饭也都在这⾥，吃着聊着，许多故事也能够在这里传播。

到了冬天，⼈们会转移到村⾥关公庙那堵厚墙⻆旁，那⾥是朝阳⽽⼜避⻛的⼩港湾。由于家⾥根本没有取暖设施，出太阳的时候，屋⾥⽐外⾯冷，躲到避⻛的墙⻆，可以暖和⼀点，还能晒晒太阳。

那时候，⽼百姓的温饱问题还没有很好解决，粮⻝普遍⽋缺，吃饭主要是靠本地特产红薯为主⻝。

由于红薯产量⼤，⽆论⼟地贫瘠与否，都能种植⽣产，是那时的当家⼝粮。所以⽼百姓说，⼀年红薯半年粮，是当时农村⽣活的真实情况。

在凑到“饭场”吃饭时，村⾥的乡亲们，习惯每⼈端⼀个盛满稀饭的⼤碗，⼿指间再夹两个蒸熟的红薯或者⿊⾯馒头，菜是⼤蒜捣碎成泥状，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会放⼀点油在⾥⾯，沾汁开胃。

百姓平日里，很少能够吃到腥荤。但是每家每户都会在自己的农家小院里，养上一两头小猪，大家管它叫“年猪”。那时候人们自己吃饭就很困难，喂猪更没有什么的饲料 。勤劳的百姓，每天会割一些青草或者红薯叶子，剁碎后再掺杂一些麸糠，把它与涮锅水拌在一起，在锅里煮一下去喂养。等到过年的时候，请人帮忙宰杀。但是自己还是舍不得吃，要把精细的猪肉留下 。因为年下要待客走亲戚，只有剩下的猪头下水，才是自己一家人过年享受的美味食材。回想起来，现在的人们叫“土猪”，纯粹绿色食品，那个味道真的再也难觅。

其实，在“饭场”⼀起吃饭，也⾮常类似于现在⼈们的AA制聚餐，虽然场景、饭菜不同，但同样也是相互沟通交流的⼩场所，具有异曲同⼯之妙，彼此之间加深了情感。农村的那个年⽉，基本上没有多⼤的贫富差别。

那时农村居住的条件也⽐较差，更没有现在的⼩楼，住在低矮的⼟墙草屋⾥不在少数。条件好⼀些的⼈家可以盖起砖墙瓦房。虽然现在⽼式的破旧草屋建筑不多了，偶然在有些农村⽼宅⾥依然能够看到。

由于计划经济时期对⼈⼝流动的限制，⼈们沿袭着传统的⽣活⽅式，⽇出⽽作，⽇落⽽息。农村⼈⻓年累⽉住在村⾥相对稳定，甚⾄有的⽼年⼈⼀辈⼦没有进过县城。⼈⼝流动性很⼩，更没有⼤的外出或者迁徙。全村⼈是多年来形成的族群，通俗地说，村⺠彼此之间的⼈⽼⼏代，甚至包括他们的亲戚朋友，⼤家相互都⾮常熟悉 。即使是村⾥来了个外⼈，都会⼀眼认出来。

若是谁家遇到了困难，或者是红⽩喜事、盖房起屋，⼤家都会主动去帮忙，并且不计任何报酬。尽管都不富裕，但是⼤家互相关照，⺠⻛亲善淳朴。

当时农村还是传统的耕作⽅式，农业机械⾮常缺乏。

记得有⼀年，公社按计划给⼤队⾥购买装备了⼀台东⽅红拖拉机，是链轨式的农⽤机械 ，犁地的效率真是提⾼了不少，引来了村⾥⼤⼈⼩孩前来观看，⽼百姓们像来赶会⼀样，热闹⾮凡。

但是⽣产队仍然主要依靠养⽜役⽤耕种，因为仅有的⼀台东⽅红拖拉机，解决不了全村的农耕需求。当时农业机械化，还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那个时期，种⼦、农药、化肥等农资产品，供不应求，属于卖⽅市场，也是⽐较稀缺资源。

⽼辈⼈说，“肥是地⾥宝，庄稼离不了”。⽼家的⽼亲旧眷，总是时不时地来城⾥找熟⼈，想买点种庄稼⽤的化肥、农药、农具等，需要别⼈帮忙解决。因为那个时候，购买农资产品也是需要计划，没有熟⼈就是拿钱也买不到。

政府部⻔为了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在不少地⽅都先后建起了化肥⼚。当地⽣产的化肥（碳酸氢铵），⽼百姓习惯称之谓臭肥，是⽤塑料袋包装。在施⽤化肥时，群众总是觉得没有⽇本产的尿素好使。但是尽管有不尽⼈意的地⽅，化肥仍然是按照计划供应。

当时，村⺠使⽤后的化肥塑料袋⼦，也不舍得扔掉，洗净后⽤来代替麻袋装粮⻝。尤其是⽇本尿素袋⼦，由于是化纤⾯料，柔软结实，当时也是稀罕物，只有⼀些⽣产队⾥的⼲部，才能弄两个尿素袋⼦，经过洗涤染⾊后，可以做件夏天的⾐服，达到了物尽其⽤。但是袋⼦上⾯印着的字迹不容易洗净，还是隐约可⻅。所以当时村⾥⽼百姓中流传着⼀个顺⼝溜说，“⼲部⼲部，穿着尿素，看着怪跩，不值两块”。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那时候，买⾐服等纺织品需要布票，根本不够⽤，农家需要⾃⼰动⼿，⽤棉花纺线织布。⼟织布机织出来的产品，⼤家俗称之为“⼟布”，⽤这种近乎于原始的⽅式，解决了⼀部分⼈的穿⾐以及⽇常⽣活⽤品。然⽽，在现代⼈看来，纯棉⾯料是⾼品质的⾐料，但是在以前岁⽉⾥，曾经是⼈们⽣活中不得已⽽为之的事情。

现在的农村，在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经过改⾰开放和⼏⼗年的艰苦创业奋⽃，农村经济得到了迅速发展，市场经济非常活跃。

整个社会上，从以前的物质匮乏，到现在的物质异常丰富；在改⾰开放的过程中，从购物求⼈的卖⽅市场，到⼴告⽆孔不⼊的买⽅市场；从刚开始的⼟地承包，到全⾯推进小康社会建设；特别是农村从传统的耕耘⽅式，到基本上实现机械化耕作，向新型的农业产业化进军；新技术新的农业实用成果，不断得到推广应用提升。

今天，我们高兴地看到，⽼家的⼩村庄，也完全改变了昔⽇贫穷落后的模样。

村⾥⼀座座农家⼩院整⻬漂亮，村村通公路修进了村庄；通⽔、通电⽣活⾮常便利，并且实现了丰衣足食，达到了⾐⻝⽆忧，实实在在提高了⽣活品味和质量；互联⽹接⼊了厅堂，在家就能开⽹店经商；建起了农村⽂化⼤舞台，是村⺠们休闲娱乐的地⽅；种地、购买农业机械，都能够享受政府补贴；特别是随着扶贫攻坚的精准推进，使老百姓有了更多的幸福感和获得感。

然⽽，当我们从贫困时代⾛过来的时候，要记住过去的那份乡愁，更要记住“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苦”这句醒世箴言。

同时，我们还要清醒地看到，庚子年的国际局势极其复杂，风云变幻；新冠肺炎仍然在全球漫延，世界经济持续下滑 ；国内的洪水灾害不断 ，经济发展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粮食问题也摆到了人们面前 。

我们要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应对一切困难的准备。要倍加珍惜今天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活。艰苦奋⽃，厉⾏节约，勤俭持家的传统，绝对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