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系列(二)

牵牛星

<p style="text-align: center;">二、儿子是母亲的心头肉</p><p> 母亲是在38岁生得我,但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一直就是一个老人的样子,她的个子只有1.5米,缠过的小脚放开后成了半大脚,两颗前门牙早掉了,是我大姐小时候一头给撞下去的,不管冬天还是夏天,母亲总是用布带裹着裤脚,显得十分老气,头发盘着髻,用黑丝络兜着,上面插着一个双股银别簪,到冬天出门就围一块烟色头巾,夏天出地就戴个草帽,家里家外一直是个大忙人。</p><p> 从我记事起,我的大哥就已成过家,二哥已经参军了,大哥在西房居住,我们在东窑居住,窑顶已有裂纹,为了防止塌陷,贴住炕沿、后墙、窗台支起三根柱子,顶着窑顶的一个长梁,土炕只有七尺多一点,共睡着八口人,那时我的三个妹妹还小,不占地方,也不显的多拥挤,夜里点着一个煤油灯,土窑的墙上映着母亲做衣服、衲鞋底的身影,煤油灯冒出的烟气一个劲的往上窜,如有灯花,母亲就用做衣服的针剔一剔,全家人不管是夏衣、还是冬衣,母亲必须应时按节的赶做出来,前半夜顾不上休息,只有到了后半夜实在困的难以支持时,母亲才开始入睡,但后半夜孩子们开始撒尿了,晚上喝的稀粥非常利尿,隔一会,这个孩子喊:“妈,点灯!”过一会哪个孩子又喊:“妈,点灯!”母亲就睡在炕头,煤油灯就放在锅台、母亲的枕头旁,母亲就用曲灯(火柴)点着灯,等我们尿完上了炕,她再吹灭灯,小时候不懂事也不当回事,后来回想起来感到母亲太辛苦了。</p><p> 母亲天生不会骂人,她也不舍得骂孩子,我们小时候顽皮,最严重时就是让母亲在屁股上打几笤帚疙瘩,孩子们都不怕母亲,但都十分尊重母亲,母亲在孩子们面前从来没有溺爱的言语,她不善于表白,她的爱是埋在心底的。</p><p> 母亲也很刚强,我二哥1963年参军,我母亲一声没哭,与我二哥一起当兵的有栗恒窑村的史雄,史雄的母亲在我们家整整哭了一下午,后来史雄的母亲想孩子得了精神分裂症,整天疯疯癫癫的见人就说:“史雄牺牲了!史雄牺牲了!”史雄后来在部队提拔为团级干部,但他母亲的疯病一直也没有痊愈。我的父母也非常想念儿子,二哥参军走后,父亲的两手突然出现颤抖,到破鲁医院检查后,医生说用不着吃药,只要买点好茶叶,喝上一段时间就调理过来了,父亲遵医嘱果然有效。父亲都这样想儿子,母亲想儿子自然不言而喻了。</p><p> 母亲大约在三十岁的时候,住妈家领着一个四岁的儿子,儿子突然得了病,紧赶慢赶回家,结果儿子死在了半路上,母亲紧紧抱着死去的孩子,痴痴地坐在院门外的石头上,一句话也不说,一声也没哭......儿子是娘的心头肉,母亲一声没哭比哭出来更难受。</p><p> 1984年,我的大哥在唐山沟煤矿学校的办公室突发心肌梗塞去世,大哥去世时只有42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最撕心裂肺的事情,是母亲永远忘不掉的痛,她不像别的老人能坐在街门口大哭一场,释放一下心里的悲伤,她就是一直在肚里憋着。半夜想儿子睡不着,就披着衣服,静静地在黑夜里坐着、一直坐着......孩子们醒来发现后,就劝她睡下,但她又怎么能入睡呢?后来母亲的肚子开始肿胀,我们让她到医院检查一下,但她说:“这不疼不痒的检查个啥?”直到她在七十三岁时出现了便血,我们知道后赶紧领上母亲去市里医院进行了检查,确诊为直肠癌,随即我们请来北京的专家在大同三医院给母亲做了手术,七十六岁时癌细胞转移,于农历1999年腊月24日去世。</p><p> 有一件事我终生难忘,我在破鲁高中读书,当时正是1976年反击右倾翻案风,学校管理十分混乱,学生们都跑校上学,早晨从家出发,用饭盒装上谷米,交到学校食堂蒸熟后中午一吃,有一次中午我在取饭盒时,顺便给另外两个同学一同取上,结果拿错了饭盒,我们把饭吃完后,已经知道拿错的是谁的饭盒,但因同学之间闹矛盾,就没有把饭盒还给对方,我把饭盒带回家,我父母知道情况后,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顿,第二天上学时,母亲给这两个没饭盒的同学准备了粮票和钱,让我在还饭盒的同时,把粮票和钱交给对方,并向对方道歉,谁知我和几个同学上路后,发无聊将饭盒砸扁丢到了大井里,此事后被老师发现后,学校认为是一个非常严重的事情,我的班主任老师和当时的工宣队队长,用自行车带着我到我家要告诉我的父母,走到村门口的时候,我看到我的母亲正在地里跪着锄地,我当时的大脑一片空白,直觉得无地自容,母亲领着进了家里,我的班主任向母亲述说了情况,我母亲听后,手不住的颤抖,母亲一边一个劲地向老师说好的、一边忙着给老师做白面疙瘩跌鸡蛋,但饭做熟了,老师和工宣队长一口未吃,很严肃的把情况说完后,即离开我的家。</p><p> 父亲回来后非常生气,把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我整整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我来到学校,班主任老师即把我叫到他的宿舍,让我写检查,软禁了两天,我没有回家,这期间,我的父亲、大哥都专程到学校向学校领导、我的班主任进行道歉,我深感羞愧难当,父亲和大哥临走安顿我好好反省过错。</p><p> 整整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只要一踏进校门就到班主任的宿舍或到办公室写检查,检查写了足有半尺厚,在班里做了数次检查,在全校大会上做过一次检查,最后我的检查材料全部按上手印,学校开会形成决议要做出开除的决定,只是因为材料报到区教育局后,赵成国局长说:“没啥大不了的事,批评教育就可以了,没必要开除。”我才保留了高中学籍。</p><p> 这件事情的发生,给我的心灵造成很大的创伤,我记得在我做检查期间,每天早晨或晚上喝稀饭只喝一碗,里面的米都不想要,一个月瘦了十斤。错由己出,我不抱怨任何人,只是暗暗下定决心,要活出个样子来。高中毕业后刚好恢复了高考,我经过一番苦读,于1978年4月考上民办教师,5月份再考,即转为公办教师。以后我调到区委组织部、区人大工作,处处小心谨慎,犯病的饭不敢吃,犯错误的言行不敢做,因为一旦犯了错误,不光自己受伤害,最伤心的还有父母。</p><p> 1985年我成过了家,家在区上居住,妻子上班,大儿子两岁时即送回村由父母给抚养,父亲对孙子进行了很好的启蒙教育,母亲对孙子的疼爱更不用说。</p><p> 母亲下世后,我几次梦到母亲,每次都是哭着呼喊着醒来的,母亲的离去,永远是儿子心里的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