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一九八一

爱笑的眼睛😊

<p>  1981年8月21日是我永生难忘的日子!迄今已过去了39年!每年的这一天,家里在饭桌上都会有一个简单的仪式,每每使我想起,还是小姑娘的我,特大水灾中逃难的情景,这是一个特殊的纪念日。 </p> <p>  美丽的凤县早已没了当年水灾的痕迹,只有老辈人知道一些电杆上吃水线的含义。</p><p> 我试图从网上找到一些图片,但只有零星的几篇回忆录。时光将记忆封存在了遥远的八十年代,和那些亲历过的人的心里… </p><p> 暴雨在那个暑假像是没停过,那一年,院里的五棵木槿树,花开得象疯了似的,那种即将落幕前的繁华,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心惊 。植物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先是鸡在笼里烦躁不安的叫,我养的美丽乖巧的兔子怎么都找不着。</p><p> 许多人打着伞出去看河水。嘉陵江和小峪河从丰禾山的两侧飞奔咆哮而来,象万千脱缰的野马。开始,好多人在用抄网捞东西,玉米,茄子,还有挺大个的鱼,不一会儿,上游漂的东西不太美妙了,有桌椅板凳,死猪死牛,可能还有人。两岸站满了人,人群中不时发出惊呼声!很快,河水开始漫上了大桥。气氛开始紧张起来。两岸不时有人从桥上飞奔而过!这座桥是唯一连接街上和二处的通道,双石铺特殊的地理决定了这座桥的重要性。胆大的涉险者让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骚乱。</p> <p>  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呼。只见,几个大油罐漂了下来!走到桥洞时卡住了。浪不停地将油罐抛起来,又扔下去,没几次,陵江大桥(就是现在廊桥的地方)靠近我们所处的文化馆跟前的桥体瞬间断开!水开始从排污口倒灌,文化馆的院子里水位开始迅速上升。</p><p> 这时,所有的人开始意识到危险。大人领着孩子四散逃开!爸爸回家先把我和妹妹送到新华书店的二楼(当时只有书店和邮局有楼房),自己回家抢东西。去的时候,二楼楼道里挤满了各色人,叽叽喳喳,气氛紧张。有人裹着军大衣(估计那时当时家里比较值钱的东西)。我穿着裙子,冻的上牙打下牙。那时我家除了新打的一套家具,几乎没什么值钱的家当。我记得水灾前,木匠叮叮当当忙乎了几个月才打好,油漆都不怎么干。那套家具可真漂亮!不过再见它时,已被浸泡的面目全非,多处开裂。水灾后我们一直用的是刚做好的“旧家具”,多少年都舍不得扔,那可是正经八百的实木家具啊!记得爸爸情急之下,跑到家里转了几圈,只抱了两个枕头出来!多少年来被二姑作为笑谈。 </p><p> 等我们落荒逃到新华书店的楼房上时,我竟然看见我美丽乖巧的兔子,蹲在楼下的树上!这一印象颠覆了我对兔子不会上树的认识。我执意要去抱它的念头被大人们呵斥住了:“命都没了,还要兔子,兔子!”。可怜我在后面逃难的过程中一直记挂着它,难过的我,几乎忘记了逃出来的一家人什么都没来得及带出来!</p><p> 水位上升很快,书店二楼很快也告急。这时大姑妈牵挂我们,派两个表哥来支援。在书店找到我们,准备再次转移。表哥背着我在齐腰深的水中趟过,那不是河道,是街道!双小的围墙象多米诺骨牌一样, 被浪头掀倒,我心里才感到一丝害怕。却瞬间又被街道上水里有鱼惊奇不已。 </p><p> 我和妹妹被暂时安置在爸爸的同事胡伯伯家,他家住在靠近宝鸡路地势较高的位置。我们整整在人家里呆了十天左右,高姨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待,几乎没受什么罪。可是怎么也想不起爸爸和大姑二姑他们那几天怎么过的!年纪太小,不谙世事!</p> <p><br></p><p><br></p><p> 十多天之后,断桥上搭了临时的便桥,我们被转移到了二处(就是新建路)。我们也有了新的身份,叫“灾民”,在文教局的大灶上吃救济饭,有一种救济饭叫压缩饼干~一种很硬的锅盔,我觉得很有嚼劲,比较好吃。其他就是玉米面糊糊和咸菜比较多。每次小声吐槽时,都被大人训一顿:“啥时候了,有吃就不错了!吃!”我想,我有一种超乎常人的适应能力可能和这段经历有关系。换到一个新环境,条件再艰苦,我都能吃能睡。记得云南和香港旅游时,饭菜质量极差,我不抱怨,埋头囫囵快吃,因为我知道,吃饱了才能逛的动。生活赋予我们苦难的同时,也磨练了我们的意志。</p><p> 后来文教局把我家安排在影剧院的舞台化妆间居住。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因为二姑当时来我家走亲戚,洪水一来,回不了汉中。大姑一家也是文教系统的,就被安排在一起住。只有一间房子,所以睡的是大通铺,我记不得铺盖哪里来,隐约记得是军用铺盖。在那里,我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大家庭的时光。</p><p> 那时的电影院是个热闹的去处。八十年代的电影院不但演电影,还演县上各单位自排自导的文艺节目,也演戏。大部分家庭也没有电视机,所以看电影是县城里仅有的文化生活。所以一部电影要演好几天,一天要演三场!因为要看几遍,好多电影我都能背台词了。演电影的时候,我们这些借住的“灾民”是不能随便出入的,所以只能看电影。作为特殊的“观众群体”,我们是没有选择权的。所以那时我被动的接受了很多不同的艺术形式。比如评剧《杨三姐告状》,越剧《五女拜寿》,古装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等等,导致我小学初中都爱画侍女,同时对戏曲艺术优美的台词和过硬的情节设置十分认可。因为没买票,所以人多的时候观众席座位不能坐,要悄悄坐在屏幕背面,所以看到的画面都是反的。记得最清楚的电影是《老枪》,里面有火焰喷射器烧人的场面,每次看到这个桥段时就逃到舞台下面,因为无法承受独自看这个场面的时的恐惧。 电影演完了,一帮小孩就分头去座位上找东西~这个行动需要和电影院打扫卫生的人进行捉迷藏,因为他不愿意我们捡东西。观众有时会掉个几分几毛的在座位上,谁找到就凑钱去买瓜子。那时电影院外面好像是一毛一筒,用报纸卷成甜筒的模样。</p><p> </p> <p>  表哥当时是音乐学院的本科生,那时在小城可是凤毛麟角的人物。因为交通中断无法返校,于是在不演电影的时段,我们一帮小孩就坐在影院座位上当观众,鼓掌,然后他给我们报幕,演奏。《苗岭的早晨》《新疆之春》,好多曲子都是那时听的。 </p><p> 灾后吃水成了问题,姑父天天走好远去河边的泉里挑水。我去过几次,排长队,水细细的流,接一桶要好久,小孩的我根本耐不了那个烦。姑父每天笑呵呵的逗我,“今天和我挑水去吧!”我便把头摇的放不下。</p><p> 洗菜洗衣不舍得用泉水,用的都是房檐下接的雨水。影剧院的高檐下依次摆放者各家各户的高矮胖瘦不同形状的接水器物,每天从早到晚滴滴答答。印象中,水灾后的阴雨天持续了好久。那是一个湿漉漉的夏天连着秋天。</p><p> 爸爸每天也背个背篓去文化馆抗洪救灾。每天我就盼着他带回来新的信息。譬如:家里新打的家具在水里咣哩咣当漂着;房子里还有鱼;进文化馆要撑船~船就是卸了轱辘的架子车等等。这些新奇的信息是北方少年难以想象的。所以一直闹着要去家里看看。但灾后的双石铺,处处都是潜在的危险。爸爸的脚还被藏在泥里的大钉子扎破了脚,后来还发炎了。所以我的请求没被获准过。</p><p> 半个月后,水才退了。房子里全是淤泥。爸爸每天忧郁着一张脸,背着背篓去河里洗书。用刷子一页一页刷,然后晾晒。那些被水泡过的书在家里放了好多年,提醒着我们这段艰难而又难忘的岁月。</p><p> 长大之后,才慢慢理解这种文人情怀。以至于到我,也有 惜书爱书的举动,经常追着别人要书讨书,不惧难堪。不管到哪儿,书箱子搬来搬去,实乃遗传。</p><p> 水退之后的一天,回到河对岸的文化馆,一位同学巴巴的给我送来一个小板凳,说是在火车站那边捡的,只因板凳上爸爸用毛笔写着他的名字 。小小的我抱着板凳,站在中医院的地界,竟然有了失而复得、百感交集的情绪!</p> <p>  一个月之后,国家开始全力救灾。直升机每天在河滩投扔救灾物资,小孩子们象过节一样天天去河滩等飞机。我印象中我好像没被批准去过,但听说我有一个同学,因为发现了草丛里投掷的救灾物资后果断上交,受到了县上的表彰奖励。</p><p> 后来表哥被特批坐直升机回西安上学,当时成了家里的头等荣耀。那时坐过飞机的人可没几个,好多人才是第一次见飞机。 </p><p> 发大水时妈妈在宝鸡,路断了之后,消息也断了,那时平时都是写信,急事都是发电报。所以连我们死活都不知道。一路从宝鸡走回凤县,不知遇上多少艰难,才回到我们身边。脱下鞋子,袜子粘在脚上,脚上不是泡就是伤。能坚持翻山越岭走回来,只因心里惦记着家人,母爱真的是一种超能量。</p><p> 在西安的大姨从电视里看到,水都漫到丰禾山半山了,哭得泣不成声,想着我们都不知在哪个山尖尖上呆着呢。幸亏我们都完完好好。</p><p> 再后来,大姑、二姑、几个表哥都陆续回去上班上学了。灾后开始重建。</p><p> 九月开学了,双石铺小学被水毁了。教育局安排双小和新小都在新小上课,每校各上半天课。上半天我们王老师带我们在现在月亮湾的地方读书。有时还能看到漂亮的锦鸡从头顶飞过。那也算是一段欢乐的时光。 </p><p> 新校建好了,五层的红墙楼房!我们天天在唱:“青青丰禾山下,滔滔嘉陵江边,是我们可爱的新校园,新校园。高楼里我们读书歌唱,操场上我们欢跳像飞燕。啊花儿朵朵开放……‘’</p><p> 当时全国四面八方的人们都向灾区人民伸出了热情的手!(当时就是这样宣传的) 我是优秀学生,所以还手拉手了一个北京朋友,叫杨丽,北京丰台区的小朋友,我们书信来往了两年,建立了纯真的友谊。小姑娘给我寄过香山的红叶,小白兔的香橡皮,引起小朋友的羡慕。哈哈,忍不住笑了。多美好的回忆!</p><p> 天灾在不懂事的小孩眼里,竟然变得格外难忘和有趣,正所谓“少年不知愁滋味”啊!</p> <p>  八一年距今快四十年了,经历过的最小的孩子也四十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记忆也会慢慢变淡变远。但不会忘记的永远是凤县人对美好明天的期许和憧憬。</p> <p>  祝愿家乡平安、富足、祥和、美丽,直到永远!凤县人不管到哪里,都会记得自己的根在哪里……</p> <p>补记</p><p>发小方玲说:我的父母和很多同学的父母一样,都是因为凤县的特殊地理位置和国家的需要分配到凤县的!老一辈人无私的把青春都奉献给了建设这个秦岭中的明珠!而且当年国家的很多重要的保密单位都建设在这里!在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才陆续搬离凤县!</p> <p>表姐张永娟说:窗外依旧大雨如注,目前通往我凤县小城的道路已经多处被洪水摧毁。[流泪][流泪]网上各地也遇水横虐,表妹的这篇文章也让我想起81年特大洪水时,家所在的小山村被洪水四面围困的情景,那份恐惧和惊悸至今感觉得到!只愿天佑人间,四方平安!🙏🙏🙏</p> <p>妈妈说:81年的水灾记忆犹新,断了信息,联系不上家里人怎样了,桥断路断我从宝鸡徒步回家,一路坎坷走了两天一夜才回到家,进门就大哭一场!那时脚底起泡都走不了路了……</p> <p>发小曹雪梅说:深夜被窗外的大雨声吵醒,白天听说通往凤县的公路和铁路因山洪中断,醒来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么大的雨家乡还好吧,洪水没有没过桥面吧,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希望家乡无恙,不要再被洪水肆虐</p> <p>表姐李寰说:那条河是嘉陵江。那年你二姑妈正好在凤县,音讯全无。我们姊妹三个在家着急的你无法想象[捂脸][捂脸</p> <p>二哥留言说:我在美篇里读过了,记述的比较详细,但你爸每天从泥里掏出的书用背篓只能背几本书,因为泡透的书而且带着泥是很重的,本身书也很厚,全家人都埋怨他,还有经常从下面上来时左右脚穿的鞋不配对,因为泥里走路鞋就拔不出来了,索性就随便再找一双鞋,因为洪水后到处都是破烂鞋,还有从洪水里捞出来的缝纫机,你二姑妈愣是把他擦洗出来修好了,还有很多很多小故事,你那是还太小,能记那么多已经很好了。</p> <p><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欢迎经历过这次洪灾的凤县人,把自己的所见所历留言在后面,就会出现相当精彩和完整的回忆录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