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苔明心,

梅园清月

<p><span style="font-size: 18px;">散文随笔 文原创 图自摄 2820 8 13</span></p> <p>  青苔,青苔,只是轻轻地这般反复念着,一份禅意,一抹空灵,一袭清凉,便在心底蔓延开来。 </p> <p>  青苔,在我眼里是最甘于寂寞的植物。墙角下,老林中,沟渠旁,石缝内……随便一处僻静潮湿的角落,小小的青苔,都会安静倔强地生长,且活得有滋有味,从容坦然。</p> <p>  和树木相比,一片青苔会显得微不足道;和鲜花相比,一片青苔会显得黯然失色。可如果真正了解了青苔,就会对它刮目相看,肃然起敬。</p> <p>  青苔,它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植物,起源于古生代泥盆纪,距今约3.7亿年。它先于人类居住在了地球上,是陆地上最早的“高等居民”,是大地最初的颜色和发肤。它看似弱小,却有着令人震撼的生命力。如果把青苔搅碎撒入土壤,过不了多久,就会冒出一大片来;天寒地冻,万物凋零之时,厚厚的冰层下青苔依然翠绿;即使将青苔晒干成标本,它也能保持数年不死,遇水之后又能复苏。多少庞大盛极一时的植物家族,在历史长河中悄然消失,青苔却能保持几亿年来最初的样子,以顽强的态势默默繁衍,平静地注视着世事的变迁,日升月落,沧海桑田。</p> <p>  我对青苔的喜欢,似乎是与生俱来。青苔毛绒绒的外表细致紧密,似玉似翠,似锦似缎。不管在何处,只要见到青苔,我总是按捺不住要用手去抚摸它,手触之下,手心能感觉到它富有弹性的阻力,还有一股酥痒。刚触碰青苔时,手下是一片微凉,慢慢地便感觉到一股温暖,仿佛它已经感受到并接收了你的热情,又把它返还于你,在这一刹那,心的深处似乎可以感受到与自然的交手相握,与远古的神秘链接。</p> <p>  青苔虽然是植物界最微者,却也美得超凡脱俗。 如果你从未放下姿态看过一片青苔,青苔也不屑向你展示它的美丽。 清除杂念,弯下腰来,虔心面对青苔,会发现青苔的世界是那样的与众不同。</p> <p>  我曾去过伊春的原始森林公园,那里是我所见过的青苔最繁盛之处,也许游人们不会注意随手可触的青苔,我却被那一层层一丛丛绿茵茵的青苔所吸引。青苔在石路湿润的缝隙里长得绵密葱郁,伴着游人的脚步一路延伸,我的脚踩着软软的青苔,仿佛是踩在了亿万年的岁月之上。森林公园中陡峭高大、形状各异的山石,作为独特的景观频频出现在游人的视野里,青苔在这些巨石光滑的峭壁上肆意铺展,尽显着苍然的绿意, 犹如壁画般典雅大气。阳光从树的缝隙中斑斑驳驳洒在青苔上,更是增添了它神奇静谧的感觉,那照在青苔上的每一缕阳光都是生命的彻悟。葱翠的青苔与参天的树木、清澈的水潭、以及光线的投射相互交错,人置其中有着超然尘外的感觉,内心格外宁静平和。如若密林山径没有这些青苔的陪衬,没有青苔绿色生命的渲染,就会少了悠远幽深的意味。王维的“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诗中那份天人合一的大境界,尽在“青苔”之中。空山无人,似闻人语,阳光返照,青苔自碧,有一种地老天荒,亘古永恒之意境。</p> <p>  青苔之美,在古代被一大批文人雅士所欣赏和青睐,自唐代以来,微不足道的“苔”,就开始经常出现在诗词歌赋中。在五万多首唐诗中,共提到三百多种植物,其中位居前五位是柳、竹、松、荷、桃,而名列第六位的,就是苔了,总共出现在一千二百多首唐诗中。我最为喜欢并很容易产生共鸣的苔诗是刘禹锡的《陋室铭》“苔痕映阶绿,草色入帘青”、王维《书事》“坐看青苔色,欲上人衣来”,顾况的《苔藓山歌》“ 野人夜梦江南山,江南山深松桂闲。野人觉后长叹息,帖藓粘苔作山色。”杜牧的《题扬州禅智寺》:雨过一蝉噪,飘萧松桂秋。青苔满阶砌,白鸟故迟留。暮霭生深树,斜阳下小楼。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袁枚的《苔》:“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李白的《长干行》:“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读着这些诗句,思绪仿佛穿越到古代:天上白云飘过,地上众鸟啼鸣,远处是葱茏无边的林莽,近处是原野、小桥、流水、人家,一条铺着青苔、摇曳着苇草的古道将远山近水和三五行人连接起来。那情境就像一幅让人无限神往的田园风景画,思绪深陷其中,暂且忘了当今尘世的凡杂喧嚣。</p> <p>  随着人生阅历的加深,我对青苔已不仅仅是单纯的喜欢,从青苔的身上更多获得的是对生命的感悟,对自己内心的求和。 青苔低微但绝不卑贱,它有着自己绿色的梦,氤氲出一片诗情和画意。 在现实世界中,有许许多多如青苔一般渺小的人,却能以自己独有的姿态顽强地生存于世,不争不抢,只争活出个自我,努力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我感叹青苔的低调坚韧,我更敬佩能像青苔一样生存的人。</p> <p>  青苔,青苔,这般念着念着,神思静了,世事远了,内心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