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 style="font-size: 20px;"> 庚子年，这个不寻常的寒假，太长、太长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蜗居于农家小院，一月有余，母亲换着花样做成的菜肴，已吊不起一向贪吃的胃口，懒洋洋的筷子，却引起了母亲的注意，她满脸歉意地说:</b></p><p><b style="font-size: 20px;"> “老喽，连饭也做不好！”</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母亲哪里知道，整日呆在家里蹭饭的我，早已心生愧疚，从满桌饭菜里咂摸出的是农家母亲的汗渍。</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汗滴的酸、涩，未经世事的现代孩子的味觉是偿不出来的，狼吞虎咽的孩童，还未揩干嘴巴，就指手划脚发号施令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下午再做一锅，这味道还不错。”</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奶奶”“外婆”一类的称呼，似乎省略掉了，这是十足的“现代派”的社交语言！</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时尚乎、时髦乎？</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很是疑心自己的耳朵被除夕之夜的鞭炮震坏了，接连几天，我仿佛没有听见。</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太婆，太奶.....唯令是从，收拾完碗碟，又忙活起来，似乎很乐意！</b></p> <p><br></p><p><b style="font-size: 20px;"> 不会打牌，也没有针线活可做的老太太，闲的煞是无聊，多年被电饭煲，电磁炉剥夺的“掌勺权”回来了，她们找到了展示厨艺的机会。</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果真要大显身手了，此时不争，还耐何时？</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于是，锅碗瓢盆的碰撞，在农家小院演奏开来......</b></p><p><b style="font-size: 20px;"> 耳濡目染的老太们，也懂得要“低碳生活”......</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今年立春来得晚。入春几天，还有几分寒冷，燃一堆火取暖，烤火的同时，顺便把腊肉煮了，把老鸭煮了，把小锅米饭也煮了......烤糍粑，烤鸡腿一类都在一个火塘里完成。那火炭，忽而被火钳弄到火塘外，忽而又被夹进火塘里......老太太们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动作。</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城封了，村道堵上了，出不去，也不能出去......听过村口的高音喇叭的广播后，口罩渐渐的多起来，串门的渐渐少去，可是，相邻的三五家是不可杜绝的，鸡飞进邻居家，得抓回来，狗跑过去了，得牵回来......</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更难为情的是，邻居爷爷奶奶，口罩挂在半边耳朵上，从矮墙上探出头来——</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哎，哎，哎，我要来你家......”干瘪的嘴唇战战兢兢，无奈，孤寂......挂满苍老的腮帮，露天火塘边的老太们，便匆匆忙忙迎上去了，儿子微妙的眼神，媳妇轻轻的跺脚示意，她们根本没有顾及。</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三五人坐在一起，用“扑克牌”下酒，很是单调，老太们便把碳烤食物，灰焙花生送到桌面上，山村沿习多年的习惯，非疫情能让其终结。</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每天起来，面对充实而无劳累表情的农村老太的面孔，心着实有几分空旷。</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柴垛逐日矮下去，冰柜不断空出来，心老大的不自在。</b></p><p><b style="font-size: 20px;"> </b></p> <p><br></p><p><b style="font-size: 20px;"> 今年的春天，来得太迟太迟了，元宵节后，桃树、李树才抽出新芽，花朵满枝时，年味淡去，按照惯例，山村早该进入春耕的时节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母亲流露出焦虑。我知道，她们巳经牵挂着自己的田土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试探着问母亲，是不是下地去锄锄草，母亲欣然答应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可是，到了地里，我发现我成了母亲的累赘，初春的太阳，我都无法顶住，没害死几棵草，汗水便湿透全身，眉毛兜不住汗水，直往眼框里灌，又从眼角滚下来......手心已磨出了不少血泡，紧接着就破了，生怕母亲看见，伤了她的心！我懂得孩子的痛苦在母亲心里是加倍的，在母亲的眼里五十岁的我依然是长不大的孩子！只好停下来和母亲闲聊起她感兴趣的话题。</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唉，我真的赶不上80来岁的母亲，她能在太阳底下曝晒四、五个钟头，采茶、锄地......很少看到她劳累的样子。</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不同的时代，练就不同的人生；不同的职业，练就不一样的体格。</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太阳偏西，母亲说，长时间不干活，第一天，不能太累，于是就回家去。走在田间小路上，依旧，我在前，妈在后边，可我没有再蹦哒，让母子俩劳作归家的背影，复原成儿时的画面。</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回到家坐在板凳上，我已经瘫软如泥，母亲继续烧锅做饭。待母亲做好饭菜，我狼吞虎咽之后便早早的睡去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月亮下去了，山寨已睡熟，我起床小解，厨房里灯还亮着，走近一看真让我吃惊，母亲还在熬制豆浆，呆在一旁的石磨，已经洗得干干净净......</b></p><p><b style="font-size: 20px;"> 白天闲聊时，母亲问:你长这么大，在老家你最怀念什么？</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真后悔，说漏了嘴——</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怀念老家石磨磨出的豆浆，那才是豆浆的原味。”</b></p><p><b style="font-size: 20px;"> 乡村的子夜，静得出奇，我没有惊动母亲，我不敢惊动母亲！</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是夜，偷偷溜进屋里，我再也没能睡着......</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策划着编一段善意的谎言，明天离开村庄。</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决意找寻一处幽静的地方，写下乡村母亲的故事。</b></p> <p> </p> <p><b style="font-size: 20px;"> 几日后，我在一家茶室找到能蹭饭的事做。始料未及的是我依旧分享着主人母亲对主人的青睐！</b></p><p><b style="font-size: 20px;"> 能不借这杯清茶，品一季淡淡的花香，抒一段人间情话？</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在这个天空布满阴霾，世间依旧春花盛开的季节，我早早地嗅到池塘里的夏荷，微风轻抚，荷叶片片，一只蜻蜓，停歇在宽大的荷叶上，扇动着被晨露沾湿的羽翅，我想，它应该和我一样在谛听荷叶深处一位善良的诗人深情的吟咏——</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母亲啊！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你，谁是我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