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 style="font-size: 20px;"> 十五年前的八月二十四日父亲因腹主动脉瘤破裂经抢救无效,与世长辞。他走的太急,让熟识他的人们几乎无法相信。十五个春秋,转瞬而过,中国讲究逢五逢十为整年份,而今年疫情肆虐全球,我从年初就滞留国外,无法亲自到八宝山老人灵位前献上哀思,收集了父亲的同辈、晚辈、孙辈从不同角度写的回忆文章以表思念缅怀。做为美篇,文字部分可能比重多了些,但字里行间情真意切,朴实无华,概括了人们心中的艺术家,战友心中的好同志,部属心中的好领导,孩童心中的好伯伯,我心中的好父亲。</b></p> <p><i>2005年5月父亲参加总政话剧团建团52周年活动,没想到一百天以后竟撒手人寰。此照片的拍摄者是张少轩老哥。</i></p> <p><br></p><p><br></p><p><b><span class="ql-cursor"></span>作家王朝柱撰写的文章</b></p><p><b>《追记前辈傅铎伯伯》</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追忆前辈傅铎伯伯 </b></p><p> 傅铎,是军内外著名的大剧作家。</p><p> 远在解放战争初期,我在家乡上小学的时候,就会唱傅铎写的歌剧《王秀鸾》的唱段“挑起担子走如飞……”。</p><p> 新中国成立之后,我来到北京读书,看的第一部由八一厂拍摄的故事片,就是傅铎编剧的《冲破黎明前的黑暗》。我记得当时的观众——尤其是青年学子争相观看,全国的文艺界好评如潮,真是热闹了很长时间。</p><p> 那时,我虽然是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的学生,但对其它姐妹艺术——尤其是戏剧则更是情有独钟。或许我也是河北人的缘故,特别喜欢傅铎的剧作,一听那带有浓郁冀中泥土芳香的台词,我本能地就有着一种特殊的亲切感。出于学生那特有的好奇心,我真想拜见剧作家傅铎。</p><p> 天遂人愿,多年之后我分配到总政文工团创作室任创作员,与傅铎等大艺术家朝夕相处,谈天说地,感到是那样的和蔼可亲,没有一点首长的架子。后来,他知道我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遂把他老战友的女儿——现在的夫人介绍给我。虽说逝水流年过了近半个世纪,可我依然清楚记得,那天和夫人初次见面的地点是傅铎首长在小西天的家,他就像是一位可爱的长辈当即系上围裙,亲自下厨房为我们煎饺子吃。从此以后,我对他的称谓就随着夫人改称傅铎伯伯了。自然,我这个后辈也就自觉不自觉地“偷着”向他学习戏剧艺术。实事求是地说,我后来由作曲改为编剧并获得成功,傅铎伯伯这个老师是功不可没的。</p><p> </p> <p><i><u>歌剧《王秀鸾》四五十年代出版的不同版本</u></i></p><p><i><u></u></i></p> <p><i>周巍峙同志当年在天津的报上发表的《王秀鸾》观感</i></p> <p> 傅铎伯伯去世之后,我是很难过的!转瞬之间,又到了他百年诞辰,我内心又涌动起难以平息的情潮。但是,真要拿起笔写点什么,却又茫然不知该从何处落笔。思之良久,有感于时下文艺创作追名逐利的浮躁现状,我决定写一写傅铎伯伯和他那一代文化人所走过的革命道路,或许对逝者、生者都有些意义。</p><p> 每当说起傅铎伯伯他们那一代文艺工作者走过的路,我就会想起当年冀中火线剧社社长,建国以后红极一时的大导演、表演艺术大家崔嵬伯伯和我说过的一段话:“我们这些文艺工作者是为了民族存亡走上战场的,这就要求我们首先是一位革命者,摆正文艺和革命的关系,那就是要一切听从党的指挥,时时都要想到自己的命运和祖国、和老百姓休戚与共。唯有如此,才能在残酷的斗争中百炼成钢,成为一名合格的战斗在抗日疆场上的文艺战士。” “您为什么未选择去山城重庆,一边当艺术家一边宣传抗日救国这条路呢?”我问。 “自然,我也可以去山城重庆拿起文艺的武器,鼓动敌后的人民投入到抗日的洪流中去。但是,我还是选择了前者。因为我清楚:战斗在前线的文艺工作者是为了革命搞文艺,而活动在敌后的文艺工作者,是在运用手中的文艺武器鼓动各界人民奔向抗日的战场,打击日本侵略者。”崔嵬伯伯说完沉吟片时,又补充道,“但是,你岳父和傅铎他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为了救亡抗日才学习搞文艺的。”</p> <p><i>父亲写作的手稿</i></p> <p> 是啊!傅铎伯伯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民之家,没有条件学习戏剧艺术。“七七”事变之后,他以满腔的爱国热情,汇入抗日洪流之中,自发地组织起“新世纪剧社”,编演抗战节目,宣传抗日救国方针,振奋民心,鼓舞士气。自然,傅铎伯伯就像其他走在这条路上的文艺战士那样是一个“万金油”,又当演员,又做导演,还要学着编写抗日的剧本。很快,傅铎伯伯的戏剧天才得到了全面展示,并在抗日战火中初步成就了他的戏剧事业。不久,日本军国主义者在冀中搞了残酷的、灭绝人性的“五一大扫荡”,为了冲破这黎明前的黑暗,他又和战友们深入沦陷区,冒着生命的危险和家乡的父老乡亲坚持敌后抗战,终于迎来了抗日的胜利。因此,他带着战争的硝烟、冀中家乡的泥土胜利地挺进北平,写成了一代军事题材的名剧《冲破黎明前的黑暗》。</p><p> 或许傅铎伯伯是从这样一条革命道路上走出来的文艺家,他不仅是能导、能演、能编的戏剧全才,而且也是一位优秀的军队文艺团体的领导。我记得他在总政文工团创作室的时候,他没有一点架子,和演员们平等地讨论创作,在这期间,他培养了数名有志于话剧创作的业余作者;他恢复话剧团团长之后,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剧团的建设中去。实事求是地说,他那“质朴的工作作风和非凡的领导才能,使他在为总政话剧团的艺术创作、作风培养、为兵服务、深入生活等方面的建设和发展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做出了重大的贡献,确立了总政话剧团在军内外戏剧界中的地位”。</p><p> 不久,我听总政领导说:要调一位懂创作的同志去八一厂当政委、党委书记管业务。这位新领导就是傅铎同志。听说他一上任就提出“抓方向、抓班子、抓本子”,坚持以军事题材为主的制片方针,旗帜鲜明地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决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正确方向,很快组织八一厂摄制了《四渡赤水》、《风雨下钟山》等一大批产生过重大影响的故事片。这都凝聚了他的心血和智慧!</p><p> 傅铎走过的道路不仅有着很深远的历史价值,而且还有着极强的现实意义。我记得在讨论我入党的支部会上,他深情地对我说过这样几句话:“柱子,不要忘了是谁培养了你这个讨饭娃,更不要忘了为军队服务,要坚持我们走过的文艺道路……”多年之后,他听说我弃乐从文离开了部队,遂很不高兴地质问我:“你为什么要到地方去,是不是嫌部队待遇低,想到社会上去挣大钱?”当时,我也很严肃地对他说过这样几句话:“请伯伯放心,我人离开了部队,我的心永远留在部队,我的创作会永远歌颂培养我的党和军队!”</p><p> 在傅铎伯伯仙逝之前,他见到我高兴地说:“傻柱子!你写的电视连续剧《长征》、《延安颂》等作品好,我喜欢看。记住:千万不要随波逐流,去搞那些玩意儿!”</p><p> 傅铎伯伯驾鹤西去十二年了!我可以告慰他的是,我依然沿着他们走过的道路继续走下去。</p><p><br></p><p> 2016年12月20日</p> <p><br></p><p><br></p><p><b>著名剧作家,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胡可 撰文《送别傅铎同志》</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送别傅铎同志</b></p><p> 我军老戏剧家傅铎同志于今年八月二十四日不幸逝世。他是在全国人民隆重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的日子里离开我们的。傅铎同志是抗日战争的亲历者,是用戏剧来反映这场伟大人民战争作品写得最多最精彩的一位剧作家,他未能参加这一纪念活动,作为他的战友,我们在悲痛中尤其感到惋惜。</p><p> 我认识傅铎同志已经六十多年了。当年虽不在一个单位,却共同经历了敌后艰苦的岁月,共同接受了毛泽东文艺思想的熏陶,加以曾同驻一村同台演戏,心心早已相通。在抗战胜利前夕,他创作的著名歌剧《王秀鸾》已经风靡敌后,被誉为解放区四大歌剧之一。傅铎同志出生于冀中农民家庭,十分熟悉农村生活,十分熟悉群众语言,作为戏剧创作的同行,我一直对他心存羡慕。他的话剧代表作《冲破黎明前的黑暗》,酝酿于战争年代,完成于建国初期,是以冀中人民经历的残酷的反“五一大扫荡”为背景,描写敌后人民战争的一部力作;五十年代由总政话剧团演出,在军内外产生了巨大影响,曾获得1956年全国话剧会演的多项奖励,并被选入《世界反法西斯文学书系》中国卷和《中国解放区文学书系》戏剧卷,是我国描写抗日战争的话剧代表作品之一。此剧几十年来未见重现舞台,令人遗憾。这部作品曾较早被改编为同名影片,是八一电影制片厂第一部故事片。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不久前中央电视台播放了这部影片,影片中李大娘婆媳二人与负伤的阎排长相认一场依然能催人泪下。谁知电视台播放时,它的作者傅铎同志正在病榻上与死神搏斗。</p> <p><i style="font-size: 18px;"><u>晋察冀部分老文艺战士合影。前排左二傅铎,左三胡可。二排左一刘敬贤,左二张文苑,左三张非,左四王一之。</u></i></p> <p> 傅铎同志描写抗日战争的戏剧作品,除了上述两部,还有《逃出阎王殿》等一批脍炙人口的独幕剧。六十年代初,又以震惊中外的平型关战役为题材创作了多幕话剧《首战平型关》。这一剧作曾是建国以来军事题材戏剧的一部重要作品。周总理看此剧时曾对傅铎等同志说:平型关是八路军挺进敌后打的第一个大胜仗,这一仗打出了八路军的威名,首战平型关,威名天下扬。可惜此剧后来因题材涉及林彪而封存,一直未能充分发挥其传统教育为我军建设服务的功能。七十年代初,傅铎同志又以抗日战争期间著名的沁源围困战为题材创作了多幕话剧《众志成城》。这是一部最能展现人民战争风貌的戏剧,却因为“文革”中荒谬粗暴的批评而未能演出。傅铎同志在《傅铎剧作选(续集)》“后记”里说:使作者有苦难言的是,“戏排出来了,却被戴上了三顶大帽子,一是沁源围困战曾被林彪称赞表扬过;二是沁源属太岳区管辖,而太岳区是薄一波、安子文领导的地区;三是围困战的前线总指挥蔡爱卿是‘彭德怀分子’。”就这样,把这部表现人民战争伟力,鼓舞士气民心的戏剧判了死刑。当然,这些遗憾并未能掩盖傅铎同志的成就,作为我国剧作家中描写伟大人民战争的能手是大家都知道的。</p><p> 傅铎同志的戏剧创作,并不限于抗战题材,他在担任总政话剧团领导职务的同时,还创作了以抗美援朝战争为背景的多幕话剧《地下长城》、以海防斗争为题材的五场话剧《海防前线》、以反映社会主义建设风貌的独幕话剧《阳关大道》和七场话剧《雷锋》等。正如他自己宣称的,自己是“谨遵革命需要之命”的“遵命文学”的作者,“战争年代学得的为人民而创作,为人民所利用的艺术观已根深蒂固,社会主义时期也一如既往,毫不动摇。”</p><p> 傅铎同志抗战初期投身革命宣传,并成为冀中新世纪剧社的主力。并入冀中军区火线剧社后,历任戏剧队队长、副社长、社长。建国后任总政文工团副团长兼话剧团团长,后任八一电影制片厂政治委员。1986年离休后,我们同在一个干休所,楼上楼下相邻十四年之久。一起参加各项活动中,更加深了对他的了解。他那谦虚质朴豁达开朗的性格,刚正平易幽默风趣的谈吐,深受同志们尊敬和爱戴。他担任支部书记期间,对同志们的关怀和领导学习的水平,更使我由衷地钦敬。他本是一位健康老人,不想竟因腹主动脉瘤破裂后致多脏器功能衰竭而辞世。作为一位忠诚的老共产党员。一位成果丰硕的老文艺战士。一位卓越的军旅剧作家,他将永远活在人们心中。</p><p><br></p><p> 原载《解放军报》2005年10.24七版</p><p> 《中国戏剧》2005年11月号</p> <p><br></p><p><i><span class="ql-cursor"></span>话剧《首战平型关》演出剧照</i></p> <p><br></p><p><br></p><p><br></p><p><b> 2007年傅铎九十岁诞辰时,傅翀在《新天地》杂志撰写《有很多爱要学会珍惜》</b></p> <p><span style="font-size: 18px;"> </span><b style="font-size: 20px;">有很多爱要学会珍惜</b></p><p><b style="font-size: 20px;"><i> ——写在爷爷诞辰九十周年</i></b></p><p><span style="font-size: 18px;"> </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以前,还小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天真地以为周围的一切都是不变的,也就没怎么考虑过要去珍惜什么。可是最近的这些年,随着自己逐渐长大成熟,才发现身边的世界是在不停变化的,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有可能是一辈子的永别,从此在生命中消失。特别是两年前爷爷的离开,我才更体会到,某种平日里习以为常的东西,其实也会变得如此宝贵。可是,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能做的只有回忆,再也无法珍惜了——因为已经永远的失去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8px;"> 1986年,爷爷去青岛疗养,三岁的我也屁颠屁颠地跟去过暑假,一同住在一个坐落在林荫深处的疗养院里。有时候去海边玩,有时候去山上走。那天午饭后,爷爷要出去散步,百无聊赖的我也要跟了去。我哪里是去散步,分明是想找个缘由出去逛逛。午后的林荫道上,满是有趣的东西,小花小鸟都会让我逗留一会儿,我这边才蹲下看看,爷爷那边已经走出去几十米远了。那天回来,我就赌气说不再和爷爷一起散步了,根本追不上啊。后来的几天,我就真的没有去。谁知道,这以后我就似乎再也没有和爷爷一起散过步了。</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8px;">夏日里的丁香园,曾经是爷爷带着我们几个孙辈经常出没的地方。尽管现在自己脑海里已经没有一丝当时经历的印象了,或许是因为当时真是太小了,坐在椅子上,两条腿还要悬在空中,但每每看到当时的照片:在红花绿草的掩映中,一位笑容可掬的长者——那时候的头发还是黑色的——和三个满脸童稚的孩童围坐在一个圆圆的桌子旁边,心头不免泛起一种难以抹去的怀念。孩子们开心地吃着冷饮,那并不是当下流行的什么杨枝甘露芋泥豆花之类,现在回想起来极可能就是那种最最普通的街边小食,但他们却吃得如此专注和兴奋。旁边的那位长者戴一副茶色眼镜,天气热的时候还会有一顶浅色的草帽,望着这几个小孩露出幸福的笑容。后来,丁香园拆了,爷爷家从小西天搬到黄寺了,往日的情景也就没有了,只能在偶尔翻看照片时隐隐约约地在心底闪现。从那以后,我似乎也就没有再和爷爷坐在一起吃过冷饮了。</span></p> <p><i><u>傅翀小时候与爷爷及表哥表姐在丁香园</u></i></p> <p> 那时候每个周末都要去爷爷家聚餐——这曾被爷爷戏称为“还乡团”。这个传统好像从还是六天工作制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当时的礼拜天是一个很值得期盼的日子。黄澄澄的北冰洋汽水,是爷爷为我们特意准备的饮料,现在想起来倒是有些说不出的甜蜜。每周一次的会餐通常都是爷爷掌的勺,先不要说味道怎么样,光是那大碟小碗一大桌子饭菜,对一个老人来说又谈何容易呢?而爷爷优秀的厨艺更是众人皆知的。我最爱吃的是打卤面:鸡蛋、木耳、肉片等等烧成的香喷喷的卤汁拌上那一碗筋道的面条,充满了家的味道。可是,自从动脉瘤手术之后,一茬接一茬的保姆轮番上阵,顶替了爷爷在厨房的角色——聚餐没有了,饭的味道也变了。</p><p> 一年冬天,我回国探亲。一个寒冷的中午,我去看他。他静静地坐在客厅角落里的沙发上,闭着眼睛,手缓缓地摩挲着稀疏的白发,窗外白色的光芒透过窗子映在他的身上。我走得近了,他才转过头来,一下子叫出了我的名字,然后就笑呵呵地看着我在屋里走来走去。保姆出来问我要不要留下吃饭,我说不要。爷爷就跟我说,咱们去吃火锅,这边新开了一个。我说不要了,多麻烦,外面又冷,您就好好在家里歇着吧。可他执意要带我去。当保姆把午饭端上来的时候我明白了,那是一碗稀不稀稠不稠的汤水,爷爷是想以和我出去吃饭做个借口,他自己真的想吃点好东西了。我便一口答应了他,两个人一起去了那间餐厅。我和他面对面坐下来,他和几个老干部打了招呼,又把我介绍给他们,然后就让我点菜。爷爷那一餐吃得专注,在缓缓升腾起来的热气中,我看见他仔细地夹着,涮着,蘸着,吃着。想起刚才看到的保姆做的食物,又看着爷爷的这副光景,我心底不知怎么竟然觉得他很可怜似的。最后我趁上厕所的时间把账结了,他知道还皱着眉头不高兴的样子。在我的记忆里,那似乎是我第一次和爷爷单独两个人在外面吃饭,可是也不幸地成为了最后一次。刚刚开始挣工资的我,以后的冬天里再也无法请他老人家吃火锅了,这是莫大的遗憾。在国外的这些年,虽然他并不清楚我们的学习制度,但爷爷一直关注着我的学业,现在是回报的时候了,他却已经永远地离开了。</p><p> 自从爷爷从小西天搬家到了黄寺那边后,在我的脑海里面,“黄寺”基本上就代表着“爷爷家”。每个人的头脑里,都会有几个因为各种关系而留下深刻印记的地理坐标,“黄寺”就是我心里的一个标志。在新加坡,过年过节总要记着给那里打个电话,寄张明信片。可是这两年来,好像有块无形的橡皮擦,把“黄寺”这个曾经对我有着深切意味的地方逐渐地拭去了,那仿佛正在蜕变成一个地图上普普通通的地名。</p><p><br></p><p> 爷爷离开我两年了,有时这些点点滴滴都在不经意间涌出来,也就仿佛又见到爷爷一样,似乎他没有远去,还在丁香园里微笑,还在林荫道上快步,还在厨房里忙掇,还在饭桌边露出孩童般的憨态。回想起以前,都是些平常的情景,但谁又知道那一刻就成了永恒,铭刻在脑海深处,无法重历,无法忘记,无法珍惜,只能回忆。</p><p><br></p><p> 原载《新天地》2007年9月</p> <p> </p><p><br></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b style="font-size: 20px;">老支书的情怀</b></p><p> 李景荣</p><p> 著名剧作家傅铎的名字,20世纪50年代我就熟悉。因为抗日战争末期和解放战争期间,我一直在宣传文化战线上摇旗呐喊。他写的反映抗日战争题材的话剧《冲破黎明前的黑暗》、《首战平型关》、歌剧《王秀鸾》等名作,都蜚声军内外,深受群众欢迎。解放初期进入城市不久,我们还曾排演过《冲破黎明前的黑暗》,也受到好评。 </p><p> 第一次见傅铎是1991年“五一”节,那天总政黄寺第二干休所正式成立。我和傅铎离休后从不同单位走进这个干休所,十分有缘我和傅铎同住在一幢楼里,在一个党支部里生活。离休后傅铎仍发挥余热,又创作了电影文学剧本《柳暗花明》、整理了《傅铎剧作选》,并担任了电视系列片《壮士行》、电视剧《清风店战役》的艺术顾问。傅铎党性强,对同志满腔热情,豁达大度,严于律己,宽厚待人。他80岁高龄时被大家选为党支部书记,因为两届支委会我都分工为宣传委员,自然和老支书更加熟悉,感情也更加深了。傅铎是1939年入党的老党员,但他不居功自傲,仍十分重视政治学习。他经常说,不学习就要落伍,要与时俱进。</p><p> 傅铎虽已进入高龄,但他身为党支部书记,对战友和群众,总是牵肠挂肚、放在心间。有一年9月的一天下午,傅铎给我打来电话,说:“老李,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想了想回答:“对不起,真是不知道。”他大笑着说:“今天是你的华诞,你竟忘记啦,在家等着,别出去,我们去给你祝寿。”那年9月27日是我70岁的生日,活了这么大岁数。我从来没过过生日,更不要说祝寿了。一个普通党员的生日,党支部书记居然挂在心间,使我感动不已。傅铎虽是正军职离休干部,但他平易近人,没一点架子。无论是对待同级,还是对待比他级别低的同志,他都热情相待,一视同仁。他自己虽然也有病,但对生病住医院的同志,他都要亲自去医院探视。我患有泛发性湿疹,皮肤瘙痒,他得知后两次给我送药,一次是同仁堂生产的一种中药;一次是他女儿从国外买的专治皮肤病的进口药,原来他也患有此病,同病相怜,我用了后还果真有效。 </p><p> 傅铎不仅对支部的同志关心,对去世同志的家属子女也同样放在心上。一位老同志的家属对自己早年退职,现在待遇低不满意,傅铎与副支书不断给她做思想工作,并请组织予以救济,使她有了良好的心态。过去,他们支部对去世同志的遗属照顾较少,经他和支委研究,将照顾遗属列为支部工作的一项内容,并建议领导,发给在世老同志的实物,减半发给遗属,这样就会使她们心理上平衡。这个建议受到大家的好评。 </p><p> 傅铎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的革命精神和优秀品质将继续感染着我们,我们将永记不忘! </p><p> </p><p> 《 解放军报》2005年12月5日第6版</p> <p><br></p><p><br></p><p><br></p><p><i>歌剧《王秀鸾》70年前露天演出时的剧照</i></p> <p><b> </b></p><p><br></p><p><br></p><p><b style="font-size: 20px;"> 那位伯伯</b></p><p> 晋齐</p><p> 小学一、二年级时候,我们家住小西天6号楼9门。每个星期天下午三、四点,一辆绿色的松花江班车就会停在离9门不远的地方,车头指向大门口,那是一个“残酷”的事实——万寿寺同学返校的时间到了。尽管不少同学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他们仍不得不上车返校。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一个女生一边哭着喊着说不想返校一边和她妈妈推推搡搡拒绝上车,好家伙,那阵势就跟生死离别似的,其场面之悲壮令不少在场人瞠目结舌。</p><p> 一位慈眉善目的伯伯上了班车,他微笑着对大家说:“同学们,我给你们变一个戏法,好不好?”许多同学都赞成地嚷嚷要他赶快变戏法。那位伯伯不慌不忙地从后腰裤带上抽出一把折叠扇拿在右手上,在众人面前“哗”的一声把扇子打开。接着,又一抖,“哗”的一声,扇子又被完全合上。同学们的目光完全被伯伯的表演牢牢地吸引住了,那些哭鼻子抹泪的同学也止住了抽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位伯伯的表演。“你们看好,我可以让这把扇子在手上站立起来”。说完,那位伯伯分别把两只衬衣的袖子很有架势地向上挽了两下,“注意啦,”那位伯伯一边说一边把拿着扇子的右手靠近左手,说是迟,那是快,随着伯伯的一声“站住!”,全车的小孩都呆了,他们怎么也不能相信眼前令他们不解的事实:伯伯的左手背面向着我们,而那把扇子就牢牢地直立在后面。随后车上的同学们就热闹开了,有的交头接耳议论着是怎么回事,有的要求让那位伯伯再表演一次,他们早把那“返校”两字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忽然,一个坐在伯伯左手边的男同学大声嚷嚷起来,说他知道了秘密……</p><p> 班车到了万寿寺,几个同学下车后便急不可待在向地安门、内务部街等其他住地的同学们用各种方法显摆起他们刚刚学到的绝活,他们的脸上荡漾着一幅神气十足样子。哼,瞧我给你露一手!</p><p> 多么好的一位伯伯呀!他把欢乐及时地送给了那些急需的孩子们,让我们记住他——傅铎伯伯。</p><p> 五十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p><p><br></p> <p><i>2017年父亲百年诞辰,印制的图文集《百年傅铎》</i></p> <p><b style="font-size: 20px;"> </b></p><p><br></p><p><br></p><p><b style="font-size: 20px;"> 傅铎伯伯</b></p><p> 娄南</p><p> 傅四送来一本书,是纪念傅铎伯伯诞辰百年的画册,心里想:哦,傅伯伯要在世,今年一百岁了。再一想,可不是嘛,我都六十岁了嘛。</p><p> 想起傅铎伯伯,我就想起夏天,傅铎伯伯似乎是和夏天联系在一起的。我们这个大院,父亲那辈都是当兵的,军人嘛,总要讲究点仪表,所以夏天甭管多热,大人都穿长裤衬衣,最多上面是个背心,那就算到头了。但傅铎伯伯是个“异数”,一到夏天,大裤衩,大背心,我还见他穿过“汗溻儿”。(“汗溻儿”,是前后两块布用几条布袢连在一起,夏天穿上,前后透气,两腋生风,极为凉爽,是当年北方干粗活的男子夏日里的穿着)他就这么一身,手摇一把大蒲扇,在院子里悠然自得地晃悠着,脸上笑眯眯的。这那像个大校军官啊,整个一个北方夏天西瓜地里看瓜的老头!</p><p> 傅铎伯伯夏天是不穿凉鞋的,当然就更不穿皮鞋,起码我没见他穿过。他穿的是现在年轻人最时尚的穿搭:人字拖。那个时候叫夹脚拖鞋。我总觉得夹脚拖鞋比人字拖这个叫法更传神,更能表现出这种拖鞋的特点,尤其傳铎伯伯脚上的这双,那可真叫“夹脚”!夏天,院子里的男孩都穿短裤,经常几个孩子站在那正聊得高兴呢,其中一个,忽然就“嗷”的一声,不说惨叫吧,反正也满脸痛苦。甭看,他身后准站着傅铎伯伯,正往脚上套他那夹脚拖鞋呢,刚才那一下,是他用大脚趾和二脚趾夹住你的小腿肚子,然后一拧!好家伙,生疼!院里和我岁差不多的男孩子,几乎都着过他这“二趾禅”的道,以至于一看到傅铎伯伯走过来,大家都警惕地对面相向,不敢让他贴近背后。这时候,他脸上往往是无计可施的怅然神情,默默走开。等到大家放松警惕,他又悄悄地绕回来,接着施展他的“夹脚神功”。</p><p> 如今我们这拨孩子都已经六十来岁了,说起傅铎伯伯的夹脚本领,大家还都印象深刻,成为了我们一个共同的美好记忆。</p><p> 现在我看一些抗战的老电影,《平原游击队》、《小兵张嘎》等等,我就会联想起傅铎伯伯,傅铎伯伯的气质和作派,与电影里的那些场景和人物,都极为贴合,因为傅铎伯伯就出身冀中农家,后来又在冀中参加抗战,但这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有一些明明出身寒苦,身居显要之后,就变得装腔作势,端起架势,凡人不理,比起这些人来,傅铎伯伯身为高干,仍然不改淳朴的农家本色,显得尤为可敬与可亲。</p><p> </p> <p><br></p><p><i><span class="ql-cursor"></span>不同年代姐弟四人和爸爸妈妈</i></p> <p> 我们常去傅铎伯伯家,目的只有一个:看电视。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电视机还是个奢饰品,比如今的私家汽车还金贵,院里有电视机的没有几家,傅铎伯伯家是其中之一。每到吃完晚饭,我们这帮半大小子就不约而同地到傅铎伯伯家看电视,那间屋子挤得满满当当,一看就到十点钟,屏幕上出现雪花才散场。说实话,那个时候的电视节目贫乏的可笑,好像除了新闻,就是点友好体育比赛和歌舞什么的,但毕竟聊胜于无,总比什么都没的看强,到傅铎伯伯家看电视,就成了我们一项重要的娱乐活动。现在想想,我们当时也是够不懂事的,每天晚上往人家跑,傅铎伯伯和刘志国阿姨上了一天班,累得够呛,吃完晚饭,想早点休息,呼啦,又来了一帮孩子,天天耗到半夜才走,谁受得了哇?但是我从来没见过傅铎伯伯和他的家里人烦过,一到电视时间,他们家的单元门似乎是永远敞着的。有好几次,人家明明今天不想看电视,见我们来了,专门为我们把电视机打开。有一次,我一个人到傅铎伯伯家里看电视,也许是电视节目太无聊了,我居然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后来还是刘志国阿姨把我叫醒的。以后她见了面就拿这事跟我开玩笑:“你个小娄南啊,困了也不回家,趴在我们家桌子上睡!”傅铎伯伯家里的电视机好像是专门为我们这些孩子买的,我们拿他们家当成了俱乐部。</p><p> 傅四送我的书里,有一张傅铎伯伯和周恩来总理的照片。照片里,周总理和许多时候一样,抱臂而谈,风度翩翩,傅铎伯伯也架着胳膊,满面笑容,手里还夹着一支烟,烟灰已经积了老长。看到这张照片,我笑了。照片里周恩来固然和蔼可亲,毫无一国总理的威仪,可傅铎伯伯也真够可以,一点也不拿总理当回事,居然还悠然自得的抽起烟来,估计他是把总理当成他们村的哪位大哥了!</p><p> 傅铎伯伯是个可爱的老头,他要能够活到今天,那该多好!</p> <p><br></p><p><br></p><p><i><span class="ql-cursor"></span>娄南文中说的就是这张照片,那个年代总理与下级之间的关系多融洽呀</i></p> <p><br></p><p><br></p><p><b style="font-size: 20px;">2006年5月23日父亲的战友、同事</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在八一剧场参加追思会。</b></p> <p><br></p><p><br></p><p><b>郭维(北京电影制片厂导演)在追思会上的发言</b></p> <p> <b> </b>我1938年到延安,1942年调到火线剧社,认识了傅铎同志。并与他一同负责戏剧队的工作。在火线剧社工作的几年中,傅铎同志的模范作用是起得最好的,无论是生产劳动还是为老乡服务他都干在前头,他为人勤恳,艺术上努力。当时我就觉得傅铎同志在能力、经验上比我成熟得多。傅铎同志是一个农民出身的艺术家,他没有经过专业学校的培养,他是在与广大人民群众的接触中,在党的培养下,在革命实践的斗争和锻炼中成长起来的成熟的戏剧家,这一点是非常的不容易。他的经历,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我们党文艺工作的发展及文艺干部的成长过程。抗日战争时期,敌后环境的艰难,生活的艰苦是不可想象的,我们敌后的文艺工作者,可以说在毛主席《讲话》发表之前,就已经用实际行动与人民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了。我们当时编演文艺节目排戏时老百姓不仅在一旁看,而且还时不时地参予意见,我们与群众就象一家人似的。我们这代文艺工作者就是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现在条件好了,但老传统还是要保持和发扬的。 </p><p> 那时的文化工作总是把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当时写什么是组织要求的,是群众需要的,是为整个革命工作服务的,现在来说就是立民为本。傅铎同志的作品基本上都是奉命文学,他按组织的要求进行创作,在完成上级交给的创作任务的同时,在作品中展示自己的艺术风格和喜好。1945年我有幸排过傅铎同志创作的歌剧《王秀鸾》,这个剧就是配合当时形势创作的,其最大的特点就是有极丰富的生活基础和曲折戏剧情节,这个戏反映了当时冀中地区在经历了日本鬼子残酷的扫荡后,党号召群众生产自救的故事。该剧生动地展示了冀中人民的生命力、战斗力,表现了典型的中华民族的性格。我觉得现在演出该剧,观众同样会欢迎的。回想战争年代我党的文化工作,我认为最辉煌的应该是抗日战争时期,尤其辉煌的应该是晋察冀根据地,其他根据地没象晋察冀有这么多的艺术团体,这么多作品问世。敌后的文化工作就在群众中、在战火中发展起来的。傅铎同志就是从群众中、战火中走出来的文化工作的尖子。傅铎同志故去了,我们怀念他,不由的想起那个时代。</p> <p><i><u>1945年冬,父亲(右)与王秀鸾的原型人物(中)及王秀鸾的首演者刘燕瑾(左)</u></i></p> <p><b> </b></p><p><br></p><p><b> </b></p><p><b></b></p><p><b>刘光人(北京市公安局原副局长)在追思会上的发言</b></p> <p> 从1938年到1943年的五年中我一直与老傅在一起工作。我觉得老傅是个好同志,一个大好人。</p><p> 1942年,我们新世纪剧社有近20人到白洋淀集合准备进入路西与大部队会合。到白洋淀后,组织上说此次行动非常紧张,因此女同志不参加这次行动。我们剧社正好有段森和秦玲英两个女同志。于是就准备让一个男同志带着她们向北迂回,再找时机过路。选来选去,选定傅铎同志带他们过路。为什么选定傅铎同志呢?因为傅铎同志吃苦耐劳在新世纪剧社是有名的,他能入乡随俗,适应环境,善于与当地群众打成一片,通过群众的帮助安全带两位女同志过路;同时傅铎同志办事让人放心,他肯定会先人后己地安全地照顾同志,这是剧社其他男同志比不了的。于是傅铎同志就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阶段当了一次现代的“赵匡胤千里送京娘”。他带着两位女同志翻山越岭,穿过敌占区,经过长途跋涉,历经40多天最后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与我们会合了。</p><p> 在我与老傅共同工作的五年间,我认为他是个出色的艺术人才。他的特点是能写戏,能导戏,还能演戏,而且三者都非常出色。这样的同志在冀中不多,在全国也不多。崔嵬同志是这样的人,梁斌、王林同志能写、能导,但不能演。傅铎同志演戏不管什么角色都能深刻真实地再现出来。有一次我们到他们家乡演戏,戏己演完了,但群众不走,嚷着要我们“倒粪”(返场),于是傅铎上台表演可以包罗万象的花子拾金,他上台一会儿演话剧、一会儿唱河北梆子、一会儿唱大鼓,一会儿做滑稽表演,一个人在台上足足演了一个多钟头,群众才满意地退场了。</p><p> 傅铎同志创作的《王秀鸾》《冲破黎明前的黑暗》都是反映冀中抗战生活的,很受群众欢迎。1943年我离开剧社后,到城里搞地下工作,记得《王秀鸾》演出以后,反响较大,我所在的地区有个工厂,翻印了不少《王秀鸾》的剧本,很快就卖完了,这说明老傅的剧作能深入人心,能引起人们的共鸣。老傅啊,我的讲话你听到了吗?</p> <p><i>《冲破黎明前的黑暗》演出剧照</i></p> <p><i>1954年时的演出说明书</i></p> <p><br></p><p><br></p><p><b>鲁威(原总政话剧团艺术指导)在追思会上的发言</b></p> <p> 说起老战友傅铎同志,我们俩共同工作生活的时间是最长的一个了,无论是艰苦的战争年代还是解放后的和平建设时期或离休后的老年岁月,我与傅铎可以说是彼此间耳鬓厮磨过往是比较密切的。</p><p> 几十年来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老傅头那诙谐幽默的性格,通俗易懂生动活泼饶有风趣的语言。比如离休后一天我去看他,他正在解围裙,我问他:“干什么呐?”“咳!这不,革命几十年,落个炊事员,盼个星期天,来了伙还乡团。”老伴不善家务,离休后做饭等家务都是老傅干。再有他那乐观豁达的生活态度,不计恩怨不计名利的胸怀,深深感动着我。他没有架子,没有官气,平易近人,到那儿都能和群众打成一片的作风,也是值得我学习的。他处事为人实事求是,尤其是在“极左”的时代,许多人宁左勿右,但老傅从不随风倒,人云亦云。很有自己的是非观点,他对问题的认识、分析、处理都是按原则办的。他有极强的组织观念,以他的创作为例。他一生写了40多个戏,大部分是授命文学,是组织上交给的创作任务。但他的作品又不是政治口号式的,而是从他那丰富的生活基础和素材积累中,挑选挖掘出来,配合形势任务,组织结构、安排情节、设计矛盾、刻画人物。50年代末提出家属还乡,他写了《阳关大道》;他带队赴朝慰问志愿军,马上创作了《撤军之前》。他的成名之作《王秀鸾》《冲破黎明前的黑暗》也都是接受上级任务,再加上他自己的生活经历创作出来的,虽然是突击式的,但绝不潦草。以他朴实无华的农民本色,丰厚扎实的生活底蕴,加上他几十年的革命斗争的砺炼,造就了他艺术创作上现实主义的手法。</p><p> 他不仅是个勤奋的多产作家,还是一个天才的戏剧演员。当年在《血泪仇》中他扮演王仁厚,突击排练一周之内就演出,把农家老头的形象塑造的非常好。《王秀鸾》中他成功地扮演了三秃子,孙犁同志专门写文章赞扬这一角色和傅铎同志的表演。</p><p> </p> <p><i>父亲与抗战时期的老战友</i></p> <p> 傅铎同志还是一个原则性极强,责任心极强,对同志、对工作积极热心,对同志对战友极重感情讲友谊的一个好老头,对上级、对同级、对下属毫无架子,决无官气的一个好同志。无论是谁有个大灾小病婚丧嫁娶的只要他知道了,是有请必到不请也到,老战友新同志他都是一视同仁。</p><p> 在工作中他的讲话简单明了,但精神表达的,十分明确。例如:在总政话剧团当年下部队巡回演出中,无论到军、师或到连队,他提出一个指导思想叫“下透雨”,仅仅三个字,就是要让每个岗哨、每个炮位的指战员都能看到总政话剧团的演出。我曾听说他在八一厂当政委时,原本他是专抓创作的,但当他知道餐厅的饭菜价格偏高,战士的伙食费不够时,马上找来负责伙食的干部尖锐的指出办伙食不能光图赚钱,要照顾战士的生活,千万不能“喝兵血”,由此厂里马上成立了独立的战士食堂。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p><p> 去年5月23日我和傅铎同志参加了一次聚会,想不到却成了我们的诀别,今天恰恰整一年,我用古诗来表示我对他的怀念。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一旧笑东风。</p> <p><br></p><p><br></p><p><br></p><p><b>张文苑 (原解放军文艺社副社长)在追思会上的发言</b></p><p><br></p><p><br></p> <p> 傅铎同志走了,他的背影离我们越来越远,他的业绩,他的品质在我们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越来越高。</p><p> 傅铎是我的好领路人。1941年夏,我们剧社由分区游击总队调到新世纪剧社后,分配我到抗属中学学习,临出发时,傅铎同志追过来说,张文苑同志留下来。这样我又留在了剧社。从这时到1942年5月离开新世纪剧社,傅铎同志一直是我的戏剧队长,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我等于进了一次艺术院校和政治院校。在这里我参加排练演出了合唱、话剧、歌剧等,在实践中得到了锻炼。傅铎同志的演技及对角色的创作都对我有很大的帮助,使我了解、理解了什么叫戏剧,知道了许多古典作品,还学习了《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同时经历了反扫荡。在与傅铎同志接触的半年多时间里,为我后来的工作学习打下了好底子。</p><p> 20多年前,傅铎同志参加了我党一次高级的讨论会。我当时帮助整理会议纪要和每天的发言稿,这期间我看到了傅铎同志的发言,他表现的非常冷静、理性,很负责任。当时有些同志甚至在我心目中威信很高的同志,在会上说了一些不妥当并带有野气的话。而傅铎同志在这种场合中,保持了良好的状态,说明傅铎同志忠于他的理想,对党是忠诚的,革命理想是坚定的。</p><p> 傅铎同志的优秀品德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心里有人、有集体,不想高于别人。这次开会前,我又重读了他的剧作选,很有感触,正是因为他心里有同志,看到他的许多作品,都把参与剧本讨论、创作人员的名字属上。他不是那种目中无人或是过高估计自己的名气,不屑与一般同志属名在一起的那种人。正因为他心中有人,平等待人,善与人和,所以在同志们中很有威信。</p><p> 傅铎同志的剧作有40多部。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了8部,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了9部,共17部。我想纪念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再读他的剧本,探讨他的创作系列。比如反映革命战争的系列《冲破黎明前的黑暗》《首战平型关》《众志成城》《地下长城》及一些短剧,他把敌后战场、主力兵团作战、地方兵团作战、群众作战都写到了,反映了特定时期的特点和我军的壮大过程,这是很值得探讨的。他的剧中有指挥员系列、战士系列,他反映抗战题材的作品又都写了妇女的系列形象,比如老奶奶、大妈、女孩子等,每个戏里都代表了他的理想,反映了敌后人民的面貌,这都是值得探讨的。明年是中国话剧一百年,在一百年中,傅铎同志是作出一定成绩的,我愿意继续探讨他的剧作系列,把研究心得,献给我的好领路人傅铎同志。</p> <p><i>父亲与老战友们</i></p> <p><br></p><p><br></p><p><br></p><p><br></p><p><b>陈惠良(原总政话剧团演员)在追思会上的发言</b></p> <p> 今天与这么多的老首长、老领导在这里共同追思傅铎老团长,我感到很荣幸,觉得这个会很有意义。</p><p> 去年庆祝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老团长的发言使我很受教育,也很振奋。老团长88岁,精神头十足,讲话清晰明了,我们感觉他青春长在,老团长会健康长寿的。几个月过去,消息传来,老团长病故了,让我们痛失老团长。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规律,但每当我静下心来时,心里立即出现老团长,人民的公仆、党的好干部、群众的贴心人的形象。他的音容笑貌,所作所为,他的点点滴滴都在我们的心里。他虽然离开我们了,但他虽死犹生,精神不死,永远活在我的心中。</p><p> 一个干部在他所在单位的同志中,不管是演员、职工、勤杂人员、公务员、炊事员,上上下下只要提到他,从心里念他的好,他离开我们以后,能活在人们的心中,让人难以忘却,这太不容易了,傅铎同志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刚才许多老首长、老领导都谈了,傅铎同志参加革命后,对党对工作大公无私,不以权谋私,克己奉公,任劳任怨,几十年如一日。他是一团之长,是话剧团的最高领导,但他当官不象官,平易可亲,与群众打成一片,关心群众的疾苦,善于倾听群众的呼声,采纳群众的意见,群众愿意与他讲真话、讲实话。他为群众办实事,主持公道,不搞歪的邪的,所以赢得了群众的高度信任和拥戴。他处理群众日常事务时,公道廉正,他与人为善,治病救人。我觉得他的精神,为人的品德,既有中华民族的美德,又有革命战火磨练升华的品德精神,这些东西在他身上是闪闪发光的。象傅团长这样方方面面都比较完善的好干部是不多的。现在需要把老领导、老干部的好品德、好精神、好传统发扬光大,这样才会使我们的队伍更有凝聚力、战斗力。</p> <p><br></p><p><i>父亲去世后,为感谢医护人员我们给医疗组的同志送去题辞:救病人永不放弃,待患者众心情真。</i></p> <p><i>2005年9月2日八宝山公墓大礼堂前来参加父亲遗体告别的人们</i></p> <p><b style="font-size: 20px;"></b></p><p><br></p><p><b style="font-size: 20px;">在追思会上,朗诵表演艺术家白慧雯朗诵了臧克家的《有的人》,来表达对傅铎的缅怀之情。也做为本篇的结尾吧。</b></p><p><b style="font-size: 20px;">有的人活着,他己经死了,</b></p><p><b style="font-size: 20px;">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b></p><p><b style="font-size: 20px;">有的人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b></p><p><b style="font-size: 20px;">有的人情愿做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烧。</b></p><p><b style="font-size: 20px;">把名字刻入石头的,</b></p><p><b style="font-size: 20px;">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b></p><p><b style="font-size: 20px;">而春风吹过的地方,</b></p><p><b style="font-size: 20px;">到处是青青的野草。</b></p><p><b style="font-size: 20px;">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活的更好的人,</b></p><p><b style="font-size: 20px;">群众把他举得很高很高。</b></p> <p><br></p><p><br></p><p><i style="font-size: 18px;">父亲逝世十五周年两位姐姐前往革命公墓祭奠,请她们代我向老爷子鞠躬哀悼吧。</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