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以前不说,仅自唐朝至清代的1293年间,终身以在野身份从事诗歌创作的布衣诗人,应以无算计;而其中有作品传世且较为知名者,大约有十五位。唐代二位:孟浩然和陈陶;北宋二位:杨朴和林逋;南宋五位:刘过、姜夔、戴复古、叶绍翁、吴文英;明代三位:唐寅、徐渭、黄克晦;清代三位:严绳孙、朱彝尊、姜宸英。</p><p> 可以说,随着农耕文明的渐隐和皇权政治的退场,“布衣诗人”,仅仅作为叙及当时宏大叙事背景上的一抹浅色,才有一点意义;不然,谁要是对此痴迷或敬仰,不是弱智就是糊涂了。</p><p> 于是记起同门大师兄郑定子评价我的一句话来。他说,整个湖南师大77级中文系“入古最深”的,可能要算胡先林了。这句话转换过来的意思就是,整个77级中文系二百多名学生,最不合时宜的,恐怕只有我了——事实也的确如此,在二百多名毕业生鉴定表上,唯一“不及格”及1985年补发学位证书时唯一“不予补发”的只有我一个。</p><p> 这就置我于一个温柔而冷漠、寻常而特殊的禁忌悖论之下:就同学、家人、邻居而言,我的遭际,大家有目共睹,也会在一般情况下给予温柔而寻常的关心;但一旦涉及我的生存处境的改变话题,则会带着一种特殊而冷漠的礼貌,以一番悲悯式的慨叹做结;而我,不论是对温柔而寻常的关心,还是特殊而冷漠的礼貌,都陷入一种既无能力作物质化的感谢,也无权利作记恨式的埋怨的尴尬境地:因为无力与无权,就愈发地思念杨敬之的说项,就愈发地羡慕欧阳修、苏舜钦对石曼卿的见怜,就愈发地企盼马曰琯、马曰璐兄弟的再现;这种“愈发地”式的入古,就愈发地显出我的弱智与糊涂,而这“弱智与糊涂”的结果,就是一种“因标榜而生发出的与世疏离”……</p><p> 所以,对于来自同学、家人、邻居以外的一切亲近、认同与帮助,与同学、家人、邻居给予我的亲近、认同与帮助比起来,我所能表达的方式与内容,往往前者多于、大于、重于后者;这看似是前述禁忌悖论的副产品,实则是我的修为肤浅、庸俗所至的不良心结的客观表现罢了。</p><p> 因此,我乐意借用云南蒙自青年茶人和益先生夸赞我的话,作为对我“身份的界定”。他说,我觉得您可以像那些娱乐明星,比如唱歌的李健称“音乐诗人”一样,完全可以称为当代的“篆刻诗人”——这是2018年5月下旬,我北上参加小儿的毕业典礼,在火车上与之偶遇后,与和益先生最晚一次通信时,他所说过的话。不管此话的潜台词如何,我绝对不将此话归于揶揄或挖苦之列;因为从他的举动中看不出丝毫的虚情假意:他用所馈赠的茶叶换得我的两幅对联,两者的实用价值之比,前者绝对是后者的十倍还要多。</p><p> 所以,我乐用他人的“谬赞”而自称“篆刻诗人”——我甚而认为,除了和益先生,换了我和别人,不一定有把“篆刻”和“诗人”组合到一起的创造力;遑论别人是否乐意如此了。</p><p> 这样,我把鼎一兄为待梓稿《观斋印蜕》所作的序言,作为《砚边拾粹》这组随笔的开篇之作,其中的感念与况味,也就不言而喻了。</p><p> 当然,这也是选择《桃源诗刊》暨合作平台《高举阁》《白麟洲》首发这组随笔的因缘所在了。而对于我的这种“一厢情愿”,是否受到他们的“青眼”,我就不得而知了;因这是而且必须是无法也不必确证的范畴了。</p><p> 胡任之 2020.8.11 于 桃源 啸秋风馆</p> <p>▼赠云南和益先生条幅联:书剑美人佩;禅茶逸士修。</p> <p>▼ 赠云南和益先生条幅联:禅茶修一味;书剑证三生。</p> <h1><b>徐鼎一先生简介</b></h1><p> 一九六七年生于重庆云阳。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央文史馆书画院研究员,《荣宝斋》主编,荣宝斋出版社社长助理。出版有《鉴识齐白石》《徐鼎一山水画集》等。</p> <p>▼ 鼎一兄书法墨迹</p> <h1><b>《观斋印蜕》序 </b></h1><div> </div><div> 徐鼎一<br><br> 昔扬子少而好赋,晚则悔之曰“童子雕虫篆刻”,“壮夫不为也”。故表章五经,尊崇儒术,象《论语》而作《法言》,因《周易》而作《太玄》,可谓得儒学之正矣,为当为之为矣。<br> 今桃源胡子少则游学好道、邃于儒学,壮则雕虫篆刻、镂心鸟迹,是反前贤之道而为前贤之不为乎?呜呼!孔子有言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又曰:“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吾不试,故艺。”是圣人分道器以为名而又合道器以为用。今胡子舍名取用,无可无不可,壮游京师,交结贤俊,日于刻刀印石中讨生活。然贤者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故虽小艺必有可观者焉。而胡子之篆刻,无不精绝其技,遥深其意。圣哲箴言化入印语,吾儒道脉流播周间。昔人秉木铎而传教,今胡子藉篆刻以崇德,此异曲同工之妙也。然世者今不同古,而人者古不异今。<br> 胡子之游学也,胡子之寓京也,意犹未之申也,身犹未之达也,然其心何尝有一刻之不存哉?其志何尝有一刻之稍息哉?予不知今之所谓学林秉教者,谁何有胡子之志哉?然予今乃知胡子之所积之厚、所志之大、所期之远而所为之近也。其艺之精、其意之深,远超众庶之上,又岂待予哓哓挠舌不已者耶?然其学之博、书之美、诗之妙,又非篆刻所可同日而语者!此予不得不告者也。 <div> 胡子名绍铎,字先林,一字大可、任之,号观斋、郁堂、天宁居士等。一九六零年生,湖南桃源人。一九八一年毕业于湖南师大中文系。问诗学于马积高先生,问印学于谢梅奴先生。恪守师训:“宁入神,不入会;宁参禅,不参赛;宁卖艺,不卖名。”其高致盖如此也。著有《石溪堂诗词选集》《天宁百咏》等。<br> <br></div></div> <p>▼ 鼎一兄山水画</p> <p>▼ 为徐鼎一先生所治印文:乙斋徐鼎一印</p> <h1><b>奉答鼎一兄,适值四十七岁贱辰</b></h1><p>天下熙熙何处尘?京华鬻墨一儒巾。</p><p>高楼竦峙难容我,故国繁荣不乏臣。</p><p>咫尺宫墙遥万里,毫端简策重千钧。</p><p>蜗居独谱生辰调,四十七年弃置身。</p> <p>▼ 鼎一兄 山水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