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77级，一页珍藏的记忆！

美鸥

University level 77, a page of treasured memories!  （原创作品，著作权为作者所有） （Original works, the copyright belongs to the author） 人生何其短，转眼已花甲。自40多年前跨进恢复高考制度后首次高考的考场，人生就被改写。历经时代之巨变，怎不感慨万千？看到中央电视台专题片《国家记忆》连续3天播出恢复高考的经过，更是感慨万千。为了这个特殊的意义，做此美篇，重温心中珍藏的那些记忆。 一、蹉跎岁月 正如《国家记忆》所述，文革之始全国停废了高考制度。1970年前后各地陆续实行“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审批、学校复审”的招生政策十六字方针，有“两年以上实践经验的工农兵”才有资格上大学。1975年似乎要考试上大学了，但是名噪一时“白卷英雄”，又将一代人的求学理想碎为幽梦。很多自小成绩优秀的祖国花朵，本应顺理成章一路读至最高学府，但命运多舛，使得求学之路坎坷。透过个体求学经历，便会感知一个时代的变迁。 　　那年小学毕业遇到停课闹革命，大好学习年华是去瞅铺天盖地的大字报，捡洒落一地的宣传单，看悲喜交加的大游行。父母成为“走资派”被批斗关牛棚使我倍感担忧；“武斗”的枪声令人惊恐而不敢出门。严酷的日子躲在家里，把此前母亲为我们买的儿童文学书籍和父亲购买的历史书籍，全部通读。不时有邻里小孩会潜入已封闭的机关宣传部和大学图书馆，翻找出一些红色书籍和所谓封资修小说，在部分孩子中传阅。由此开启了我一发不可收拾地阅读革命历史书籍和世界文学名著的时代。 逆境中孜孜不倦地自学，犹如黑暗中的钻木取火，对于失学少年的我，积累了文史基础知识、奠定了初始人生观，对一生的影响非同小可。 　　 1969年全国中小学复课闹革命，应是初中毕业年龄的我开始上中学。背语录、学毛选、学工、学农、学军，样样认真努力。但更喜欢学习文化课，成绩也算名列前茅。 那个年代的女孩子，很多都向往去当兵，我也向父母表达过愿望。父亲说，好好念书，初中毕业再说。我多次诉求后，父亲给他在太岳军区和62军185师时的老战友、时任某军分区副司令员的一位叔叔写了信，答复让我冬季就去当兵。可后来发生的一件大事，停止了当年的冬季征兵工作。军装穿不成了，继续读书也很好。初中毕业时以极小的录取比例上了高中，努力保持优秀成绩，目标是有机会就去考大学。 　　 然而还是没有高考一说。高中毕业后的“必由之路”，是成为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的一员，到农村去插队落户当知识青年。失落之余，自我鼓励一定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积极劳动锻炼、认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争取两年后能被推荐上大学。 当推荐1976级工农兵学员上大学时，我的条件已经具备：劳动锻炼两年多，各种脏累苦的农活都干过，兼任大队团支部副书记、民兵副连长、知青学习组长、民校教师、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队长，被评为县级“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先进个人”，被地区知青办公室抽调去编辑《上山下乡通讯》，并带队先进知青去各县宣讲。然而一纸红头文件传来，规定被推荐上大学的知青必须“社来社去”，哪里推荐来的毕业后回哪里，很是令人纠结。 　　 大队党支部一年前讨论通过了我的入党申请，公社党委要我公开表态“扎根农村志不移”才能批准，我还没表态。上大学“社来社去”也就忍痛割爱吧。 10月粉碎“四人帮”后，多年未有的招收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回城工作的安排开始启动，我于11月回城进入一家大型中央企业工作，并分到一个较好的岗位。这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并没让我安心，上大学的梦想时刻萦绕心中。 二、春回大地 终于冰雪融化、春回大地！1977年10月21日的《人民日报》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经邓小平提议、中央政治局讨论通过、国务院转批了教育部《一九七七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从制度上正式恢复了高考，并定于当年12月中上旬考试，次年2月入学。 《国家记忆》里讲到，这个拨乱反正、事关国家走向和几千万知识青年命运的决定，令人欢欣鼓舞。关闭了11年的高考这扇公平之门被重新开启，被耽误了青春的3000万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们、没有机会高考的1966届—1977届的高中毕业生们，终于有了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可是，从公布恢复高考到参加高考，中间只有40多天时间，怎么复习啊！课本呢？时间呢？考试范围呢？白天上完班下班已经很累，仅有几个星期天可以用来复习，临考前终于请到了两天假。很羡慕其他部门有人能请到1-2周的假。由于文学、历史、政治的基础比较好，复习了一下感觉还不错。最担心的是数学，一时找不到中学课本更没时间复习，几何还能凑合，代数很多公式已不记得。隐约感到这次考试的复习完全没有“现在进行时”，归根结底是比拼过去的学习基础。 考试那天，单位派了3辆崭新的解放牌大卡车，专门接送正式参加高考的120多名职工(280多人报名，初试下去一大半。最终有2人考上重点大学、2人考上中专)，有中层干部带队并配医护人员随行，对这次高考很重视。 　 1977年全国高考的时间非常特别，是在冬季。四川是12月9号10号两天，考语文、数学、政治、史地（理化）4门课。我是在成都9中(树德中学)的考场参加考试。当时宁夏街9中的隔壁186号是成都市看守所“四大监”，每次路过都感觉很神秘。前所未有的考试氛围，加上这种外环境，使得9中校园内等待入场的考生们显得格外安静肃穆。考生来自各行各业，年龄悬殊较大，有兄妹、夫妻、父子等同考。 这个寒风凛冽的雾蒙蒙的清晨，见证了中国高考史上空前绝后的考试场景，由此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这幅历史画卷，深深隽刻在我的脑海，至今仍历历在目。那天中午走出考场，外面竟然已是阳光灿烂，顿感一阵喜悦和温暖，也感觉信心满满。记得监考老师对考生的态度都比较和蔼，但考试过程的监考非常严格。 　　 高考第一天清晨，密密麻麻的考生在校园里候场，我站在校门右边教学楼前，见校门左边大树旁有似曾相识的面孔闪过，像初中同年级的一个才女，但那一刻无暇相认。多年后我们在同一所大学教书也互不知晓。直到3个部属大学强强联合后组建新的学院，我们在新学院成为同事，才述说起当年高考时的相互一瞥，于是再续前缘成为挚友。 恢复高考后的首届考试，预计报名2000多万，预定录取20.7万，后来不少省市初试下去一些人，实际考试为570万，录取27万人。四川省考生57万，录取1.6万，录取率为2.8%，是全国录取率最低的省。当年是各省自主命题和划线。录取线当时并不知晓，一年后才听说77级四川的重点大学本科录取线为240分，清华大学在四川的录取线为260分。 1977级是考前填志愿，每人可填3个高校专业和3个中专学校。考生们没有过往经验、不知考试成绩、不得填报要领，又一次经受了考验，同时也留下许多遗憾。谁也不知道在这个千军万马勇闯独木桥的时刻，哪一个能成为天之骄子？ 　 1978年3月初的一天，单位传达室打电话到我工作的部门，叫领挂号信，一下班我就带上工作证飞快地骑着自行车去签领。信封上显示是一所部属重点大学3天前所寄出。忐忑不安地打开一看，真的是大学本科录取通知书！嗨，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把录取通知书和入学注意事项仔细看了两遍，确信无疑后，我当即就用收发室的电话给父母报告了这个好消息。几天前，妹妹就已经以十分优异的高考成绩(两年后得知是283分，超过清华大学录取线23分），收到了一所部属著名医学院的临床本科录取通知书。姐妹倆年龄不同，却同时成为了大学77级的学生，又将一起“背起书包上学堂”了！ 　　三、奋斗成长 大学77级的学生，大多有不同的社会经历，此时能有机会上大学都非常珍惜。高考时的宣传口号是“欢迎各方考生、接受祖国挑选”，入学后是“科学有险阻、勇敢攀高峰”，“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人人都踌躇满志、争分夺秒，教室、图书馆、寝室，都留下我们刻苦学习的身影和汗水。听课、记笔记、做作业、读文章、摘抄文献，认真到极致；讨论争议，深夜自习，忙得不亦乐乎。所谓“十年寒窗”，在此写照。 当然也有郊游野餐、公园泛舟、歌咏表演、体育比赛等课外活动。我们寝室还有个独特的课余行动，每个周末要去电影院看夜场电影，看1-2部进口影片，之后讨论剧情和演技，也讨论优秀文学作品，争论各种社会思潮。 　 比起学医的妹妹我真算不上苦，周末我看电影之时，她正抱着厚厚的医学书认真仔细地背，或是做那些海量作业。当然成绩也名列前茅，本科5年每门课几乎都是99分或100分，研究生毕业时是年级专业唯一的全优学生，被推读博。都公认“世界上最苦的学生是医学生”，就连小侄女在国外读医学博士也深有苦感。后来妹妹能成为临床高资质专家，是靠当年勤奋认真学习和长期刻苦钻研而来的，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也没有“免费的午餐”。 　　 毕业论文我选了指导老师的课题来写，去外地拜访了数十位知名学者和社会贤达，在多地查阅和摘抄了数十年来的相关文献。跋涉奔波和日晒雨淋，把一双新皮鞋穿得面目全非之后，终于顺利完成了毕业论文与答辩。正规的学习训练为以后发展打下了良好基础。 　　 喜欢大学里身心的相对自由，也就一辈子守在了大学校园，并始终坚持在教学第一线“教书育人”，培养了众多研究生和本科生，并受邀为数百家单位开讲座做咨询。能受学生好评、受社会欢迎，一生足矣！ 　　 退休后，继续受邀为社会各界讲课，同时管理学校老同志艺术团和学院退休教职工支部，时间精力多用来做公益服务，忙碌而充实。近年又开始参与部队后代纪念父辈的重要活动，整理父辈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征战史。能平凡开心地工作生活至今，与当年高考制度的恢复所带来的机遇紧密相关。 同龄人中有不少潜质优秀的人，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参加高考，说来非常惋惜。但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拼搏奋斗，做出的成绩和贡献同样令人钦佩。 　 父母的养育和爱，是我人生温暖的明灯，无论阳光明媚还是风雨雾霾，让我知道往哪里走。祖国的命运，时刻与数亿家庭的休养生息和十几亿人民的世代福祉相连。当年恢复高考的正确举措深得民心；愿今天的社会能一如既往地造福祖国和人民。 悄然翻过40多年前那一页金色的记忆，我看见从那里一路奋斗过来的人，大多数都成为祖国各行各业的中流砥柱，做出了可圈可点之益事。历经沧桑巨变，接受历史馈赠，坚守理想信念，是一代有才华肯努力的77级人不可磨灭的印记。 走入大学77级，留下了一页永远珍藏的记忆！ HOUP 2020.08.12.